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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易水送别刺秦路 ...


  •   几日后,燕国有名的勇士秦舞阳忽从楚国比武回来了。他长大后又遍访名师,学得一身好武艺。只是秦舞阳相貌丑陋,所以常人见了,都有些害怕。当时,太子丹收揽勇士之时,便派人将其招在麾下。不过,秦舞阳性格冲动,脾气暴躁,不适合单独行事,所以太子丹并未委以重任。后来,爱武成痴的秦舞阳听说楚国有一高手,便向太子丹求去,前往楚国找那个高手比试,一去经年,此刻方回。太子丹闻得秦舞阳回来,随即命他充当荆轲副手,更保刺杀行动万无一失。这一年,秦舞阳正是个年方十九岁的热血男儿。
      为了确保刺杀成功,荆轲更提议,应该在匕首上淬毒,如此,只需伤到秦王,就能让秦王即刻毙命。太子丹旋即请来了城中最有名的药师,在匕首上淬上剧毒,又从囚牢中提出一名死囚一试,果然,只用匕首在死囚手上浅浅划开一道伤痕,不到片刻,死囚就一命呜呼了。这样惊人的效果,着实让太子丹与荆轲信心倍增。这刺秦之计,到如今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终于决定了启程的日子,正是冬至当日——全年之中,白昼最短暂的一日。
      韩陵打了个呵欠,站在卫庄身边,懒懒道:“我最喜欢冬至这一天了,留给人们睡觉的时间最多。”
      卫庄实在不想说什么,韩陵若想睡觉什么时候管过是否白天黑夜了?
      韩陵随意一笑,面对卫庄无语地表情很是淡定。马上就是“荆轲刺秦王”中声名赫赫的“易水送别”了,见证历史的时刻到来了!!
      易水河畔。北风卷地。波涛汹涌。
      太子丹及其随从,加之高渐离、盖聂等一行人来到易水河畔送别荆轲。人人都是素衣白冠,面色凄切,俨然是一支送葬的队伍。
      “铮”的一声响起,只见高渐离坐于一块巨石之上,为荆轲击筑送别,筑音铿锵有力,清脆低回。荆轲闻筑,高声和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歌声慷慨而激昂,丝毫不见悲伤与胆怯。即便如此,在场的众人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场面终究避免不了无限凄楚。
      高渐离长身而起,眼中尽是悲凉,坚定地对荆轲说道:“你此去秦国,定要万分小心,别忘了凯旋之时咱们再把酒言欢!”
      荆轲浓眉如剑,面容清癯,唇上一道短短的黑髭,竟透显一番逼人的英气。
      荆轲含泪凝视高渐离,复又在高渐离耳边轻声苦笑道:“我这一去,哪得生还!只可惜今后你我再也不能歌筑相和!你且多多保重!”
      高渐离像是有所意会,凄然低头,不复言语。筑音又起。
      “啧啧……阿庄,你有没有觉得高渐离暗恋荆轲呢?”韩陵忍不住在卫庄耳边轻声说道。
      卫庄:“……”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破坏气氛啊,伪装也是很艰巨的!!!
      卫庄瞪了韩陵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
      韩陵无趣地撇了撇嘴,却是见好就收。
      燕国上下,人人都不由暗自祈祷光阴的脚步稍作歇息,哪怕只是为生命多争取一刻的时间也好。没人知道,下一刻还能够继续存活的会是自己;更没人清楚,一旦强秦入侵,自己究竟还能存活多久?
      太子丹走上前来,递上一杯酒给荆轲,泣声道:“荆卿多多保重,且饮薄酒一杯,权当为卿饯行。”
      荆轲扶住太子丹双臂,朗声笑道:“荆轲此番是出使秦国,并非赴汤蹈火,太子殿下何必如此?”
      太子丹连忙擦掉脸上眼泪,喏喏道:“是!是!丹期待你早日归来!”
      说完,先仰头喝下了杯中之酒。
      荆轲道声:“谢太子。”也一口饮尽。
      太子丹一举杯,酒洒落黄土,空中祭英魂。
      盖聂走到荆轲面前,默默为荆轲倒了一杯酒,然后将自己的酒杯斟满,举杯道:“荆兄弟,此去一路千万保重,但愿心想事成。”
      荆轲也举起杯子,沉声答道:“承盖先生金言,荆轲当尽力而为。”
      两人都把酒一口干了,彼此的目光中传递着深深的情谊。
      寒风萧萧,江水滔滔,似有无尽悲凉在心头。
      韩陵叹了口气,这是必死之局,一场刺杀从一开始就伴随着牺牲:樊於期的头颅,田光为保守秘密自刎。鲜血铺成的路,如此惨烈,却注定了结局……
      荆轲别过众人,登上马车,扬起长鞭,驾车而去。卫庄韩陵等人也登上车子,启程向秦国进发。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韩陵坐在车上回头看了眼燕国易水。唉!感觉好累,想睡觉啊……
      策马奔腾,激起阵阵尘埃扫荡空中,漫天飞扬。
      一队车马疾驰的声响由远及近,轰然响起。杂沓错乱的马蹄震碎大漠中荒凉的孤寂,顿时活络了气氛,振奋了天地。漫天烟尘中忽现十几骑铠甲骑兵两侧护卫两辆镶金饰玉的华丽马车。路远途遥,马车内随行的人俱已不堪疲惫,昏昏欲睡。马车前的马匹低垂着头,向着唯一的方向径自往前直奔,似乎能够清楚觉知自己的使命——未到终点,一刻也不能停歇。
      韩陵趁机偷懒靠在卫庄身上睡觉,马车骤停下来,惊醒了韩陵。睁着朦胧睡眼,韩陵看看四周。听见荆轲的声音: “为何停车?”
      然后是驭者道:“回禀专使大人,前方有人阻道拦路。”
      荆轲挑起车帘。一个头戴斗笠、身着蓝色短衫的青年人立马道中。来人面容端正,目光炯炯,年纪约莫在二十五六岁。只见他背后插挂着两柄铜剑,神情肃然,似乎已经在此久候多时了。
      此时秦舞阳已经拍马上前,喝道:“阁下何人?为何阻拦我等车驾?”
      青年人目光一扫秦舞阳,随即落在掀帘而视的荆轲身上,泰然道:“请问这可是燕国专使荆轲大人的车驾?”
      荆轲一听青年人开门见山的问话,当下心念电转,直觉事有蹊跷,开口道:“正是,请问壮士高姓大名?在此有何贵干?”
      青年人面露微笑,朗声道:“在下飞廉,奉家主人之命,特在此恭候专使大人的车驾。”
      荆轲闻言虽感纳闷,仍旧面不改色,淡淡道:“请问贵主人尊姓大名?何事在此相候?”
      飞廉道:“小人不知,主人只是命小人请专使大人移步前往小叙。至于主人的姓名,只要专使大人一去,主人自当相告。”
      荆轲微微沉吟。他一看飞廉这架势,心内就明白了几分,这个神秘“主人”如此用心良苦请自己前去,必有所图。但他所图为何呢?
      一旁不动声色的卫庄,眼看荆轲似乎动了心,目中闪过异彩,略一沉吟,低声道:“此人来历不明,那个主人更是神秘诡异,慎防有诈。”
      荆轲瞟了飞廉一眼,转头道:“卫兄以为该如何呢?”
      卫庄又道:“事虽诡异,但既然有人相邀,不见又未免失礼。”
      这时秦舞阳也大声附和道:“去看看也好。纵然有事,凭我等身手,有何惧哉?”
      荆轲明白秦舞阳是艺高人胆大,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自己这方面,已有卫庄、秦舞阳等一流高手,十余个随从也均非弱者。再者,他也真好奇这神秘主人究竟所图为何,于是微微点头,沉稳地道:“好,有请壮士领路。”
      飞廉微笑道:“请随我来。”
      拨转马头,催马而行。
      一行车马跟在飞廉之后,穿过一片竹林,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路走了约莫一炷香工夫,便见一处茂密树林,林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林子前面一片七八亩大小的草坪,铺设了草席,席子上摆设了几桌酒席。
      在草席主位一侧,立了七八个人,人人面露凝色,直视着荆轲一行前来。
      为首的是一个额冠博带的中年人,面如赤兔,气概非凡,虽然是静静立在那里,身上明显散发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威猛气势。在他腰间,悬了一柄式样奇古的宝剑。
      立在他身旁的是两个中年虬髯大汉,面容瘦削,目光锐利,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手中各自提着寒光耀眼的兵器。在两人身后,还站了几个年轻人,一个个气度雄浑,显然也是棘手人物。
      荆轲神情自若,迈步下车,从容向前,对为首的中年男子拱手抱拳,朗声笑道:“听说有位神秘朋友要见在下,莫非就是阁下?恕在下眼拙,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可否赐告?”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请专使大人入席详谈。”
      荆轲也不做推拒,坦然入座。卫庄、秦舞阳身份稍次,没有席位,立在荆轲身后。
      中年人先礼节性举杯,与荆轲共饮,然后才缓缓道:“本人唐俭,乃楚国谏议大夫。”
      荆轲讶然道:“先生既是楚国大夫,为何会出现在秦国境内?莫非楚国也预备要入朝秦国吗?”
      唐俭摇头,坚定道:“非也。唐某此来,历经千山万水,却绝非为了见秦王嬴政!”
      荆轲不解道:“那是为何?”
      唐俭神色一振,沉声道:“唐某只为先生而来。”

      荆轲微微皱眉道:“唐大夫何处此言?”
      唐俭凛然道:“樊于期将军精通兵法,久经沙场,有他为燕国训练士卒、教习兵法,原是燕国之大幸;只可惜燕王只为逢迎恶贼,谄媚小人,不惜献上此等忠义之士的项上人头为礼,卑躬屈膝,莫此为甚,岂不令天下人寒心耻笑?况且以燕国令之贫弱,仅余督亢之地物产丰饶,百姓富足,可谓是国之命脉、民之仰赖,如今居然要将这等重地拱手献与秦国,犹如送羊入虎口,纵然此时能避过秦国大军压境之祸,燕国亦永无中兴之日矣!”
      听得唐俭一番慷慨陈词,荆轲不由得神色黯然,片刻无言以对。
      唐俭继续说道:“更令人可虑者,秦国唾手而得督亢之地,实力大增,如猛虎添翼,日后必然更加难以驯服。以专使之高才,难道竟也看不出此举实乃一记大大的败招吗?大错特错!大错特错!”
      荆轲开始明白唐俭的意思了,反问道:“那依大夫之见呢?”
      唐俭昂然道:“惟今之计,只有联合齐、楚、魏、燕四国,重拾当年苏秦‘合纵’之计,群策群力,以四国之力合击秦之一国,方能遏制嬴政吞并六国的野心,贵国也才能逃脱亡国灭族之难!”
      荆轲微微苦笑,他当然明白唐俭说的自有道理,但却是知易行难。首先是如今韩、赵两国已然灭亡,四国合纵实力大减;再者,放眼当下各国局势,可谓形同一盘散沙。君王不思进取,贵族骄奢淫逸,又有几人能像唐俭这般目光深远?加以秦王早已思虑及此,不断派出大批细作游移各国居中挑拨离间,令各国彼此争斗,早已未战先败——连手抗秦最大的难题莫过于此。
      荆轲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唐大夫所言虽然有理,然则事以至此,远水就不及进火,燕国除了献上厚礼,尚有何为?”
      唐俭摇头道:“专使大人若回转车马,拒绝献上督亢地图,事尚可为。否则,天下从此多难矣。”
      荆轲苦笑道:“唐大夫是让荆某违抗王命,中途而返?”
      唐俭毫不考虑道:“正是。”
      荆轲断然道:“恕荆轲断难从命!此事关系何等重大,荆轲未奉王命,怎可中途而返?如此置大王于何地?置燕国于何地?”
      荆轲心中明白,在谋划了这么长久的时间,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之后,如今是绝无退路可行了。当然,这其中的秘密,又怎能泄露予人?
      一听此言,不独唐俭变色,连他身后的大汉和飞廉等人也无不怫然作色。
      唐俭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么唐某只有将专使大人一行强行拿下,送交燕王了。总之楚国是决不能容许督亢之地落入秦王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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