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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短篇 ...
假以永寿换长守
沉水生生
【壹】
在遇见云归之前,蓁蓁不知在中曲山上独自活了多少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不知道是谁,可是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刚出生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虽然笨的厉害,什么都不会,也还是很努力的生活。独自一人生活,独自一人经历着日夜更替,春华秋衰。看夏日时山涧里淙淙的流水里跃起摆尾的红鲤,看冬夜里那奇怪的样子像马却长着牛角虎爪的神兽踏过覆满白雪的草丛,看山脚下那一窝兔子生了一代又一代的子孙,又一代又一代的老去。这样的岁月,过的潇洒又自在。
直到有一天,天上掉下一只受了伤的大乌鸦,好巧不巧的砸在蓁蓁的茅草棚子里,蓁蓁小心凑过去一看,乐了,山里落了雪,好久没吃着肉,如今倒白白捡了个便宜。蓁蓁瞅着这半死不活的肥硕大鸟,咽了咽口水,兴冲冲跑到屋外磨刀霍霍,待刀锋锐利了,便乐呵呵的揪起这大乌鸦的两只翅膀,一把大菜刀就要挥下。那只奄奄的大鸟忽的睁开眼睛,“吾乃竹沥川苍雀主,尔这小妖当敬之。”一只黑乌鸦居然能说人话,蓁蓁骇的不轻,手一哆嗦,菜刀掉了下去,差点没把自个脚趾头给剁了。蓁蓁慌慌张张给乌鸦爷爷磕了三个响头,“乌鸦爷爷饶命,我不是成心要冒犯的,只是许久没吃肉了,馋得慌,才。。。”
云归头一回听到如此实诚的回答,不禁忍俊,看着诚惶诚恐伏在地上可怜巴巴的小姑娘,忽然心思一转,强压住笑意,眼睛一瞪,“还算实诚,本爷爷心情好。饶你一命。不过我现下受了伤,你得把我好好伺候着,否则。。。”
“自然,自然。”蓁蓁应得爽快,自己当然要好生伺候着,自己还盼着等乌鸦爷爷心情好了,给自己点拨点拨,自己是个什么妖。
乌鸦爷爷其实不是乌鸦,只是长了一身黑羽毛,像乌鸦而已。化了人形,也是一个俏生生的少年郎。据他自己说,是只有三千年修为的威风凛凛的大雕,还有个文绉绉的名字,云归。作为竹沥川苍雀主,云归是主管一族的地仙,灵力了得,却不晓得与谁结怨,竟受了一身的伤,逃难在外。不过这修为也不是白夸的。云归一来,连那奇形怪状的神兽都不敢发出擂鼓般的叫声,只会跟犬似的摇着黑乎乎的大尾巴,乖顺的拱在云归这厮的二郎腿下。,把蓁蓁差点没惊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在遇见云归之前,蓁蓁没有名字。云归说她灵力微弱,眉间又有桃花印记,虽然他现下无法窥知她真身,但总结经验十之八九是一只桃树妖,不但是桃树妖,还是一直修为很低很没用的桃树妖,不然也不会什么法术都不会了。云归很是鄙视的从上到下打量她,“全身上下就这幅皮囊还算周正,一只什么都不会的妖,真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顺道又给她起了个名字,“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你这没名没姓的桃树妖也太寒碜了,不如叫你蓁蓁吧。”于是,小桃妖就叫蓁蓁了。
【贰】
云归是只很怪异的雕。天天穿着一身玄色长袍扮翩翩公子,还有模有样的学凡人一日三餐,而且非中曲山涧的整三寸银鱼不吃,非百年生的杯木树上的第一批菌菇不吃,真真是一副大少爷脾气。银鱼谁抓,菌菇谁采,自然不会是风度翩翩的伪公子,他仗着自己是有伤在身的病人,总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这一养伤,就养了三十年。蓁蓁再好的脾气,也生生气出一股子怨气来,自个儿又不用吃饭,而且好歹也算是这厮的救命恩人,半分好处都没捞着,还要当人家的粗使丫头,神仙了不起啊,神仙就能仗势欺人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蓁蓁气的差点没把手指戳到正在调戏神兽驳的男人的鼻孔里。云归挑挑眉,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有意见?牛牛,咬她。”
“。。。。”蓁蓁望着冲她龇牙咧嘴的大尾巴神兽,很没骨气的改口了,“我没意见。。。”
“那还不快去。。。”老男人很神气。
“你先把这畜生弄走。。。。呜呜呜”蓁蓁抱着廊柱子不肯撒手。
“。。。。。”
“死乌鸦,当年就该把你烤了吃。”蓁蓁一边撒网捕鱼一边愤愤不平。
“哟,蓁蓁妹妹,大早上的真勤快啊。”远处袅袅走来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姑娘,身上那股子胭脂味隔老远就能把人给生生呛出喷嚏来。原是只修了人形的獐子精。这只獐子精蓁蓁并不熟。事实上,这山上冒出来的一大片姑娘蓁蓁都不认识。自打蓁蓁捡了只这乌鸦爷爷后,这附近十里八乡的老姑娘们立刻闻风而动,在中曲山上安营扎寨。蓁蓁一出门,就时不时的能偶遇各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妖精姐姐,令蓁蓁不堪其扰。。先前这些老姑娘们总以一副苦大仇深恨不得把蓁蓁杀之而后快的怨妇脸又怨又怒的瞪着蓁蓁,后来晓得蓁蓁不过是云归的救命恩人且对云归无任何非分之想之后,立马换了个嘴脸,恨不得日日笑脸盈盈的贴在蓁蓁身后打探梦中情郎的各种小道消息。
这獐子精就是这浩浩追夫大军里最为殷勤的一员。“蓁蓁妹妹,好巧呀。又捕鱼呐。”獐子精笑的一脸温婉。
“还不是家里有尊大爷。”蓁蓁没啥好气,谅谁给别人打了三十年的鱼都不会有啥好心情。
“是云归公子吩咐的呀。来来来,妹妹先歇会儿,姐姐别的不会,这捕鱼手段确是个中好手,这事包在姐姐身上。”獐子精姑娘脸上的粉都快笑掉了。
蓁蓁乐的有人帮忙,就难得好脾气的坐在河石上陪她唠嗑。“蓁蓁啊,你在山上呆了这么些年,没往山下走一遭么?”
“山下?有什么好玩的呀?獐獐姐,你去过?”
“前两天刚跟小姐妹去过。这山下,好玩的可多了,而且山下的男子个个长得丰神俊朗,端的一副好相貌。虽然比起云归公子是远远不及,却也难保不让你一见倾心呀。”
“这黑雕长得有啥好的,也就你们巴巴的把他当心头宝。我可看不上他,凡间的男子若真如他那般,我可不敢下山。”蓁蓁一脸不屑。
“这小丫头。”獐子精笑起来,“遇上了,你自然就晓得这情爱滋味。姐姐也不劝你了,现今这山下现了个寻玲珑心的牛鼻子老道,捉妖杀仙,什么都不放过,厉害的紧,有些不太平,不下山也好。”
打完了鱼,蓁蓁乐的做个顺水人情叫上獐子精一道往家里去。獐子精自是受宠若惊。
云归正执了一卷书轴立在窗前,玄衣飘飘,倒真像是个衣冠楚楚的俊俏郎君。这俊俏郎君缓缓抬头,朝獐子精微微一笑,獐子精立马红了脸,含羞带怯的往云归怀里塞了一篮子水灵灵的大桃子,然后捂着脸跑了。
“拿去。便宜你了。”云归扭头就扔给了蓁蓁。
蓁蓁习以为常的接过,麻溜的在衣服上蹭了蹭,张口就咬。嘴里嚼着,还不忘嘲笑两句,“啧啧,现在的某些人啊,就知道靠出卖色相来把人家小姑娘迷的神魂颠倒借此骗吃骗喝,真是给神族丢人啊。”
云归凉凉的白了她一眼,“某些人可是更给妖族丢人啊,想勾引人都找不着勾引的对象,也是,这身材,这相貌。”云归边说边围着蓁蓁转了一圈,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一番,颇为嫌弃的摇摇头,“哎。。。小笼包子。”
“你个臭流氓。”蓁蓁面红耳赤。
云归笑,“有种别吃臭流氓的东西啊。”
“没种。”
“。。。。。。。。”
【叁】
每次与云归骂仗,蓁蓁总是为着一雪前耻兴冲冲而去,雪上加霜气冲冲而败。蓁蓁总是这样安慰自己,没事,咱是只有道德有修养的树妖,不跟长舌鸟一般见识。
偶尔蓁蓁也会暗自纳闷,云归好歹是一族之长,这么多年在外养伤不用回去处理事务,莫不是这有职位的神仙都闲的很。
每每蓁蓁问他何时归去,他总是摆出一脸被抛弃的潸然欲泣的表情,捂住心口,“蓁蓁好狠的心,竟要赶我走。咳咳,伤口好疼。”
“。。。。。伤口在右边。。。。”
“。。。一时激动。捂错了。。。。。”
蓁蓁看着呲牙咧嘴装模作样的男人,实在无法想象这副尊容如何成为了方圆百里女妖精们的梦中男神。蓁蓁想,自己要找的相公,该是个丰神俊朗的大英雄,在自己有难的时候能英雄救美,才不是这样一个阴险狡诈长得比女人还美的小白脸。
某日,山上来了两个不速之客。白衣黑衫,齐齐朝小白脸拱手,“族主。”
云归脸上喜怒难辨,嘴角却浮起一抹冷笑。那几个不安分的,当初设计重伤自己,如今以为自己早已死于八荒,终于耐不住的要夺位了。
该是归去之时了。只是有些舍不得这傻姑娘啊,那么傻的姑娘,那么单纯的姑娘,那么不谙世事不解风情的姑娘,没了自己,会不会被人欺负呢。
云归看着山路尽头冒出来的渐行渐近的小小身影,心里柔柔的化成一片。
等这事了了。就带她回竹沥川吧。这么傻的姑娘,被自己欺负就够了;这么傻的姑娘,祸害自己一个就够了。
“蓁蓁。等我回来。”
【肆】
直到那三个人影化为三道光消失在天际,蓁蓁才反应过来这厮居然就这样走了。白吃白喝的蹭了三十年的伙食,然后挥一挥袖,潇洒离去,临走前还顺走了自己的桃花木簪,蓁蓁咬牙切齿地想,自己必定是要等他回来的,不与他好好清算清算这些年的功劳苦劳,又如何对的起自己因着劳累过度而不见长的功力。
山间的惬意时光在云归走后不久被打破。那个獐子精口中厉害的紧的牛鼻子老道寻神仙玲珑心至中曲山,大开杀戒,整片山林化为一片血海。蓁蓁很害怕,拼命跑,想逃出这炼狱,依然被拂尘狠狠的划出满身入骨的血痕。有那么一瞬间,蓁蓁以为自己快死掉了。可是上天如此可怜她,让她遇见了命定的良人。一柄昆仑剑擦着头顶飞过,穿过老道士的胸膛,生生将他钉入丹木树中。剑的主人一身月白长袍,逆着光向她走来,眉目俊朗,宛如谪仙。
蓁蓁的恩人叫百里乾虞。是西秦国君的小儿子,据他说,他当日是为猎祈福国运的神兽而来,没想到却遇见了杀戮,碰巧救了蓁蓁。
百里待蓁蓁很好。把她带回府上,为她疗伤,为她寻医问药。蓁蓁卧在梨木雕花床上看着坐在床沿垂眸给自己吹凉药羹的俊朗男子,心里忽然就狠狠的跳了一下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宠着,任谁都不能不感动,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喜欢的恩人。
恩人忽然抬起头来,说,蓁蓁,嫁给我好不好。
当然是好的。
蓁蓁从百里逆光而来的那一瞬间就喜欢上这个男子了。当真如獐子精所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凡间的男子竟是这样好的。
可是。。。。。
“可是,百里公子,我其实。。。。其实不是人。”是自己喜欢的人啊,哪怕百里知道自己的身份后避开自己也好,要杀了自己也罢,蓁蓁不想骗他。
“傻子,我一早便知道了。”百里却一把将人拥入怀,“见到那追着你的道士,我便知道你非俗人。可是,那又怎样,自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着了迷,你满身伤痕的躲避着杀戮,那样小小的身形,让人心疼,我心想着,不管是仙是妖,我都要护你周全,只要你愿意,我便娶你为妻。”
何谓幸福。所爱之人也如自己般爱自己。直到披上凤冠霞帔,走过十里红毯,与百里拜过天地,蓁蓁都觉得这竟好似一个梦,美好的让人难以置信。蓁蓁想,那一场中曲山的杀劫,于自己而言,却是这命里最大的转折。能与百里白首偕老,自己便是圆满了。
【肆】“我设想过再相遇的许多可能,却独独忘记了设想你会成为别人的妻,只不过迟了两年,却错过了你的花嫁乃至共白首的一生。”
冬去春来。蓁蓁在成为百里夫人的第二个年头上居然见到了故人。那日蓁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起白日里自己因融冰险些滑了一跤,乾虞就杖杀了伺候的丫头,蓁蓁知道百里是心疼自己,可这样的做派,让蓁蓁却无端端的泛起寒意来。蓁蓁忽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百里,他宠着自己,对自己百般宠溺,却能生生杖杀一条性命,这样的百里,令蓁蓁觉得陌生。蓁蓁睡不着,索性起身想去开窗透透风。一开窗,便见夜色里乌沉沉的廊檐下静静立着个玄衣长衫的男子,那双堪堪对上蓁蓁的眸子眼波流转,看不清神色。
“云归!”蓁蓁眼前一亮,很是高兴。
“蓁蓁。”云归的声音却有些沉涩,他走近了些,蓁蓁才发现他头上还笼着个颇为眼熟的桃花木簪,“我寻了你好久,你竟是在这里。还嫁了人。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总算有良心,还晓得寻我,”蓁蓁笑起来,“你瞧我这脸色,过的自然是好的。你当日匆匆而去我还没说你呢。你这厮倒是命好,躲过了中曲山上那场劫数,我若不是碰上百里,估计早就变成白骨了。你这些年去哪啦?”
云归笑的有些落寞,“族里出了些事。我当时想着快些解决了,娶我心仪的姑娘,可是,还是迟了一步,我的姑娘早已嫁给了别人。我的傻姑娘,到如今,她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我喜欢着她。”蓁蓁没料到居然会扯出云归的一段情伤来,忙安慰他,“那个姑娘嫁给别人,是你们有缘无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好姑娘那么多,何必执着于一个傻姑娘。”
云归叹息着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蓁蓁,这个凡人对你好么。”
“好的呢。百里待我很好。只是我有喜后,他万事更加操心,对下人行事有些狠了。”
“你有喜了?”百里闻言一愣,目光瞥见蓁蓁宽衣广袖,隐隐可见微隆小腹,心中酸涩更甚,面上却依然笑着,“傻丫头要当娘了,更要当心身子,若他待你不好,你与我说,我替你出头。”
夜风袭来,那被风掀起的一角玄衣拐过乌骨碧叶的桃林,这娑娑树影里,竟生生漫出一丝落寞来。
【伍】“我从来都没想过,我所拥有的一切,原来不过是个梦。梦醒之时,却是葬身之日。”
江水泛潮,夏蝉初歇。午后的阳光刺人眼目。蓁蓁挺着六个多月的便便大腹去给据说在书房的百里乾虞送点心。这是蓁蓁第一次去前院。百里却是不在的。桌案上密密的落了许多卷宗,书经,杂乱不堪,与百里的习性却是大大不符的。定是那小厮惫懒,未好好收拾。蓁蓁无事,便将书一册册理好。理至最后,这桌案上竟现出一个风姿卓越的美人来。原是一副美人醉卧图,图下戳着百里的印章,可这画上的美人,蓁蓁却是不认识的,心下微微一沉。
“蓁蓁?你怎么来了。”百里乾虞从外头进来,微微一愣,狠狠的扫了外头的丫鬟一眼,“夫人身子若有什么好歹,唯你们试问。”再走至蓁蓁身边,见到那幅画卷,几不可察的拢了拢眉,却不动声色,依旧笑着,主动开口,“蓁蓁莫不是醋了,这画上的是我母家的一房远家妹妹,因着不日便要远嫁吐蕃和亲,特特来央我作一幅画要留于爹娘当个念想。”原是这样,蓁蓁为自己那点猜忌很是羞愧,“夫君,我是错怪你了,我原以为这女子是夫君的。。。。。夫君待我这样好,我却猜忌夫君。”蓁蓁埋在百里乾虞怀里不停自责,却没看见头顶那人因这话而浮现在脸上的一闪而逝的阴郁。
晚间,百事缠身的乾虞破天荒挤出时间陪蓁蓁用饭。待饭毕,又细心的端了安胎药与她喝。蓁蓁喝完药,不消时竟觉得浑身无力,全身血液隐隐有向腹流去的趋势,惊慌大喊乾虞。可连出声都是弱弱的。身边的男人却坐着纹丝不动,嘴边居然浮起了笑意。
“蓁蓁,莫怕,再过一会儿,就不疼了。这药有滑胎的作用,不消时你便不用那么辛苦了。”
蓁蓁惊骇的望着他,“乾虞,这是我们的孩子啊。你怎么能。。。怎么能。。。。”
“孩子?哼,你也配给我生孩子?”身边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我娶你不过是为了取你腹中骨肉和神仙心救灼华罢了。你都要死了,我便让你死的明白些。你还不知道吧,你不是什么山野精魅,而是神仙,颈后桃花印便是神仙封印。古记神仙心能永寿无疆,神仙腹中成形胎儿之血与神仙心同引,更有生死人肉白骨之逆天神效。本想多留你与世间几日,可惜你居然见了灼华的画像,势必起疑,是留你不得了。总归如今孩子也是成形了,你便好好上路吧。”说着就要剖胸取心,蓁蓁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想要挣扎,却动弹不了分毫,眼泪瞬间如雨而下,“你说爱我,都是假的么。”
男人嗤笑一声,利刃划开胸膛,不曾有丝毫停顿。
哀莫大于心死,蓁蓁颓然的放弃挣扎,闭上眼睛。
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曾说,不管是仙是妖,我都要护你周全,只要你愿意,我便娶你为妻。
原来不过是含蜜的毒药。自己却傻傻的饮下。
忽然想起云归。不知道自己死后,他会不会嘲笑自己,为了一场虚无爱恋,赔了一生。
“蓁蓁!”
是谁撕心裂肺的呼喊;是谁的眼泪掉落,混入胸膛,可那里,已经不再跳动;又是谁的手颤巍巍的覆上脸颊,轻轻叹息,蓁蓁,我的傻姑娘。
【陆】愿无岁月可回头
还未至百里府,云归便觉着不对劲。空气中的血气隐隐四散,百里府上空笼了一层紫烟,显是仙灵遇难的昭示。容不得细想,百里循着血气而去。
眼前的一幕却令他睚眦俱裂。他的傻姑娘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而那个是她夫君的男人手里捧着一颗玲珑心。男人听见声音警觉回头,手上那把滴着血的匕首指向来人,“你是谁?”
云归没有回话,冲上去一把将人衣襟攥住,狠狠打了一拳,“你杀了她?你居然杀了她!”
百里踉跄的退后,闻言不屑一笑,擦去了嘴角的血丝,“原来是个出头的。不过是个不成器的神仙,杀了又如何?费我这一番心机剖心取血,是她的福气。为着得那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仙血玲珑心救我挚爱,我谋划了如此之久,日日假意逢迎,迷她心智,终能如愿。只差一步,便能令我之所爱起死回生。今日被你撞见,我心知是活不得了,便与吾爱泉下相会罢。只你坏了我好事,我便是死了,也不能让她活着。”说着,手中施力,竟要将那颗玲珑心生生碾碎。
云归在他说这话时已觉不妙,一柄剑直扔过去没入那人胸膛,却还是迟了一步,那人捂着胸口,缓缓倒下,脸上竟是扭曲的快意的笑意,“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你们是神仙又如何,我也要你尝一尝这阴阳两隔的滋味。”
云归气的手微微发抖,不曾想这凡人竟如此偏激。为着一个死去的女子竟执念如此,丧心成魔。可怜自己的傻姑娘如此爱他,却从头到尾被他算计,最后还因此而丧命。
若自己当日没有一走了之,没有错过这两年,又或者,将蓁蓁早早带离这俗世,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可是,这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
“蓁蓁,我会让你活下去。”
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死。我都还没告诉你,我爱的那个傻姑娘,叫做蓁蓁啊。
【柒】“那些杀戮,欢爱和至恨时光似乎只是一场虚无梦境,可这心口长长的狰狞的刀口还在,告诉自己,这些曾真实发生。”
蓁蓁一度以为自己快死了。神识消散之际,却听到了云归的声音,他说他会让自己活下去。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心都没了,又如何起死回生。
云归没有骗自己。
蓁蓁再次睁开眼睛,能看到头顶日光透过四周环绕的参天碧树的缝隙直射下来,照在自己染了血的白袍子上,照在自己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覆在微弱跳动的心口的手上。什么都想起来了。自己的身体,还有封印的记忆,都重生了。
洪荒五年。天君找回了失踪多年的小闺女。
百年前天族内一场恶战,天君的幺女鸣鸾被叛军重创,坠下下诛仙台去,诛仙台下可敌千千万万神兵的戾气封了她的记忆毁了她一身灵力,从此下落不明。百年后,却被发现一身是血的倒在竹沥川河畔,气息奄奄,闻讯赶来的天君立时红了眼眶。人人都在私下说,小公主这百年来,想必过的很不容易,不晓得遇着了什么事,连性子都变了许多。
何止是性子呢。蓁蓁抚上自己的胸口。连这砰砰跳动的心脏,都不是自己的。
情伤一场,心死一回。这大于心死的哀怨竟生生冲开了梅花封印,记起了往昔。中曲山上怎称为家。九重穹苍,重重天阑尽头,金碧辉煌之处,才是我身之归处。我本是天家幺女鸣鸾,身份荣尊,万宠集身,从不曾低顺受制于他人。即便在百年前被逼至诛仙台,也不曾狼狈至此。可那场以命为代价的情爱,却是此生最不上台面的年少荒唐。我一直告诉自己,那些杀戮,欢爱和至恨时光只不过一场虚无梦境。可这心口长长的狰狞的刀口还在,告诉自己,这些曾真实发生。
可是,好在都过去了。
蓁蓁想。
蓁蓁想,该谢谢云归。救命之恩,不敢相忘。况且,云归是自己唯一的朋友。
可是,蓁蓁没再见过云归。云归救了自己,却不再露面。蓁蓁想,云归定是恼自己太傻,被人骗的团团转,还要他收拾残局。不高兴了。过两天他气消了,便来寻自己了。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好几个春秋都过去了。云归都没再来看过自己。
云归真生气了。蓁蓁想,他不来,我便去吧。去竹沥川找他。
【捌】
竹沥川真是个好地方。
山清水秀,郎俊女俏。蓁蓁揪了根狗尾巴草在手上把玩,心道,怪不得云归不待见中曲山那一拨老姑娘,感情这儿的与那儿的不在一个档次上啊。不知道多年不见,云归这厮身边是不是绕了一堆明丽的莺莺燕燕了,搞不定娃娃都能打酱油了。
“公主大驾。有失远迎。”白发苍苍的老国师迎上来。
“免啦免啦。你们族主呢?”蓁蓁往门外看去,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族主年幼,恐惊了圣驾。”老国师诚惶诚恐。
蓁蓁笑起来,“国师您可真会开玩笑。云归都一大把年纪了,您还说他年幼。”
国师的表情忽然奇怪起来,脸上一片凄楚,“云归族主早就不在了。公主你,难道不知道么?”
蓁蓁的笑忽然就僵在脸上,出口的声音都变得颤抖,“您说的不在,是什么意思?”
国师脸上忽然落下两行清泪来。那个孩子,是在自己眼下长大的,他是竹沥川中天分最高的孩子,自己亲眼看着他从垂髫稚子成长为统领一方的族主。他一向冷静持重,从来没有求过自己。可在那一天,他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跪倒在自己脚下,求自己救救她。如何救啊,那女子被人生生挖去了七窍玲珑心,除非补上一个心,否则回天乏术。可这世间,哪儿能寻来一个鲜活跳动的神仙心?凡人剖胸剜心已是逆天大忌,何况神祇之心。
“阿归。把她葬了吧。”
那孩子却抬起头来,“大人,你知道么,她是我第一个想要好好珍惜好好守护的人,我说过要护她周全,要她好好活着。若她死了,我活着也是煎熬。与其煎熬着,不如用我的心,换她的命,让她代我好好活下去,看这锦绣江山。”
竹沥川北山的最高处,有一座小小的土丘。丘上青草离离。丘边种的那一株桃花开的正旺,像那人眉宇间的盈盈笑意。
那人曾说,“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你这没名没姓的桃树妖也太寒碜了,不如叫你蓁蓁吧”。
那人曾说,“我寻了你好久,你竟是在这里。还嫁了人。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那人曾说,“若他待你不好,你与我说,我替你出头。”
那人曾说,“蓁蓁,我会让你活下去。”
那人也曾说,“我的傻姑娘,到如今,她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我喜欢着她。”
那人还说过,“蓁蓁。等我回来。”
蓁蓁摸着土丘边立着的木碑,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云归,如今你的傻姑娘终于知道你喜欢她了,你回来娶她好不好。
你说你要我好好活下去,等你回来。
可是如今,百年都已过去。
这是很早很早之前就想写的短篇。自己觉得写得很伤情。希望大家多多关照。。。打算再扩成长篇来着。。。。嘿嘿,新手上道,多多包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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