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嫁给你》鹿尾

5、Chapter 5

　　如果不是在温知行的店里，怕带来不好的影响，陈曦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好在宋楠给灿灿盖上衣服以后，没有做出过分的动作。

　　在宋楠没有出现之前，陈曦一直忐忑不安，担心他会做什么，真正跟他正面相对了，心里反而踏实不少。最起码，她可以确定，宋楠是不打算带走灿灿的。如果他想带走灿灿，有的是机会，不会拖到现在。

　　店里马上要忙起来了，孩子不能一直跟在身边，等灿灿睡醒，再送她去幼儿园。

　　决定好以后，陈曦拿起温知行放在桌上的相机，取下内存卡，用读卡器连接电脑，拷出最新的几张照片。

　　她在设计宣传单的时候，悄悄留意着大厅里的动静。

　　宋楠跟温知行去了会客室，房门没有关紧，风一吹，裂开一道四五厘米宽的缝隙，传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陈曦努力去听，可惜隔着太远，什么也听不清楚。

　　更衣室附近，三五个同事一堆，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目光不时撇到陈曦身上。

　　那位夏若安的铁杆粉丝，神色紧张地问旁边的人，“宋先生不是跟夏若安是一对吗，今天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不明白……”

　　对方察觉到气氛不对，用手肘狠狠捅了她一下，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她们越是回避这个话题，陈曦越觉得不自在。

　　做完宣传单，陈曦把设计稿传到华辰，直接喊灿灿起床，一起出去透透气。

　　一路上，灿灿低着头不吭声，用脚不停地踢着前面的小石子。陈曦正在为宋楠的事烦恼，没有留意灿灿跟往日有何不同。

　　把灿灿交给幼儿园老师，陈曦再次走到那家商场，循着记忆找到童装区，跟售货员提起上次看中的裙子时，售货员歉意道，“对不起，陈女士，这件衣服新到的货，也已经售光了。我们下一批货是十号到，到时候，我电话通知您？”

　　十号，赶不及灿灿生日了。

　　陈曦不想放过最后一点可能，“那，上次开好的小票呢？”

　　“您离开后不久，有一个男人看中了您挑选的衣服，小票改了个名字，给他用了。”

　　连来两次，都没有买到这件衣服，或许真的是天意。她再想想吧，另外给灿灿选一件礼物，不一定非衣服不可。

　　陈曦跟售货员道过谢，攥紧刚刚拿到手的工资袋，快步离开了童装区。

　　在商场里转了一圈，挑来选去，最后，陈曦选了一只玩具熊。对小女孩来说，多少个毛绒玩具，都不会嫌多。希望灿灿喜欢这个礼物。

　　回到店里，原本在交头接耳的同事们，在看到陈曦进门的一刹那，立即换了个话题，讨论起最近热播的电视剧来。

　　陈曦装作没有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像往常一样，走到自己的位置。

　　玩具熊靠在墙壁上，笑眯眯地看着陈曦。

　　陈曦捏了熊一把。

　　店门开了一下，玻璃反射过来的一道阳光，划过白色的墙壁。

　　温知行走进来，直奔陈曦这边，在她面前停下，问道，“阿曦，宣传单设计得怎么样了？”

　　神色如常，看来跟宋楠的交谈比陈曦想象得愉快。

　　他们聊了那么久，莫非，只有工作而已？

　　陈曦回答，“已经做好，传给华辰，那边应该在印刷了。”

　　“刚刚在会客室，宋先生说，店里做活动的时候，他会……”话说到一半，温知行发现陈曦的眉头一蹙，似乎不想听到关于宋楠的事。他适时收起后半句话，看着崭新的玩具熊，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唇角翘了翘，“买给灿灿的吧？如果我没记错，灿灿的生日快到了。”

　　灿灿出生开始，每年生日那天，温知行不管在哪里，都会赶去给她庆祝。

　　陈曦十分感动，“知行，谢谢你记得她的生日。”

　　“不止灿灿，包括你……”温知行的话顿了顿，微微侧头，避开陈曦的目光，接着说，“包括你和店里其他员工的生日，我都记得。”

　　中间的停顿，是不是代表着什么。

　　陈曦总觉得温知行的话里，掺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愿是她想多了。

　　一转眼，到了灿灿生日那天。

　　客厅的桌子上面，摆着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五根不同颜色的蜡烛顶端，跳动着明亮的火焰。

　　灿灿坐在陈曦和温知行中间，头戴生日帽，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小嘴动了动，低声说了一句话。

　　片刻后，兴奋地睁开眼睛，跟陈曦和温知行一起，吹熄蜡烛。

　　陈曦问灿灿许了一个什么愿望，她说，“这是小秘密，我不能说。”

　　这么小的孩子，都有秘密了。

　　陈曦怜爱地摸摸她的脸颊，拾起桌上的刀，紧紧握住刀柄，锋利的刀刃落下，将圆形的蛋糕切成几块，分别装在小盘子里。

　　灿灿揪着陈曦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妈妈，温叔叔，我可以先拆礼物，再回来吃蛋糕吗？”

　　“当然可以。”陈曦和温知行异口同声地回答。

　　莫名的默契，竟让两人都有些尴尬。

　　好在灿灿并未察觉出问题。她蹦蹦跳跳地走过去，指着最大的盒子说，“我要先打开这个。”

　　那是陈曦准备的玩具熊，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灿灿抱着熊胳膊，拖着熊来到陈曦面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妈妈。”

　　就在灿灿准备拆开第二个礼物的时候，门铃响了。

　　陈曦住在这里，除了温知行以外，没有告诉第三个人，物业、水电暖，全部按时交了，也不会是他们。

　　按理说，不会有其他人找来。

　　门口的可视对讲的屏幕里面，陈曦看到外面的人穿着工作服，上面写着同城快递。刚来这里的时候，陈曦曾经用同城快递运送过几次东西，认识那个快递员。

　　陈曦开了门，几分钟后，快递员送上来一个箱子，掂着挺轻，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快递单上，也没有留发件人的信息。

　　她以为是有人搞错了，问了快递员，对方说绝对不会有误。

　　或许是以前漏下，自己没发觉，快递公司看到以后，就给送来了？

　　胡思乱想半天，不如直接打开一看究竟。

　　陈曦用刀子一点点划开缠在外面的胶带，缝隙里透出一点粉色的布料。看起来好眼熟，好像哪里见过。

　　她愣在那里，动作停了下来。

　　温知行接过刀，帮忙拆掉快递箱子上面剩余的胶带。

　　箱子里面，放在最顶层的，是一张折叠的信纸。

　　温知行粗略扫了一遍，脸上的笑意，随着视线不断下移，逐渐变淡。

　　灿灿从箱子里拿出衣服，抖开一看，是一套亲子装，宝宝那件是条粉色的裙子。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放在身前比照了一下，“好漂亮。”

　　陈曦见温知行的表情有些异样，忙抢过信纸，匆匆看了几眼。

　　这是一封手写的长信，每个字里的撇，都是直的，没有弧度。这样写字的人，陈曦只认识一个，那就是宋楠。

　　不管过去多久，陈曦都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宋楠答应离婚时，有多么果断坚决。既然违背了曾经的承诺，又何必再次出现。

　　此时看到宋楠的信，陈曦的心情糟糕透了，捏着纸的手在微微颤抖，口中低声念出上面的内容。

　　“灿灿，原谅爸爸在过去的五年里，因为某些不便解释的理由，没有陪你过一次生日。不过，你放心，爸爸忙完手头的事情，就会来找你。”

　　落款是：爱你的爸爸。

　　“生日愿望真的成真了！爸爸说要来找我，我马上就会有一个爸爸！”灿灿将新衣服往空中一抛，开心得不得了。

　　温知行的神色有些黯淡，自嘲似的望着面前的箱子，忽然，像是记起什么，起身拾起他带来的礼物，“阿曦，我给灿灿准备的礼物不太合适，马上拿回去换一下。”

　　他给灿灿的礼物，次次都是精挑细选，怎么可能不合适。陈曦倒觉得，他说这话的原因，更有可能是看到宋楠送来的东西，跟自己的礼物一对比，觉得礼轻了。

　　陈曦费了许久的口舌，总算说服温知行，没有回去换礼物。

　　可是，在礼物打开的一瞬间，陈曦明显感觉到温知行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那是给灿灿买的一件衣服，颜色和款式跟宋楠的十分接近，难怪他会说不合适。

　　温知行搓搓手，发出一声极轻的窘笑，“两件差不多的衣服，灿灿没法穿，我还是去换一件吧。”

　　他伸手去收拾，意外被陈曦拦住了。

　　陈曦说，“知行，我和灿灿很喜欢你的礼物，用不着换。至于另外一份礼物，等明天有空的时候，我会给他退回去。”

　　灿灿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手里攥着的衣服掉到地上。她没有捡起来，而是不敢置信地盯着陈曦看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一声不吭地会自己房间去了。

　　直到晚上睡觉，灿灿都没有说话，直到月亮挂上树梢，如霜的月光照在她瘦小的身体上。

　　她用小手碰了碰陈曦，“妈妈，我睡不着，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陈曦给灿灿讲海的女儿。

　　美人鱼忍受巨大的痛苦，褪掉鱼尾，来到心爱的王子身边，最后，王子却负了她，娶了另外一个女人。

　　再美的童话，也不能掩饰王子是个负心汉的本质。

　　故事讲到这里，变得索然无味，陈曦不想再讲下去，而灿灿意外没有追问后面发生了什么。

　　灿灿翻了个身，背对着陈曦，两手揪住被角，小身体一耸一耸。

　　陈曦以为灿灿冷，替她拉过被子，掖被角的时候，却触到枕头上的潮意。

　　灿灿的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光，“妈妈，我可以不要礼物，你能把那封信留给我吗。”

　　她的声音非常小，几乎是在哀求。

　　陈曦的心猛地一痛。

　　这些年，灿灿很少提及爸爸，陈曦以为她不在乎有没有爸爸，原来，她只是太懂事，不说罢了。

　　她将灿灿紧紧搂在怀里，一遍遍亲着灿灿的额头，“灿灿，信可以留给你，礼物也可以留给你。你可以放在自己房间，想留多久都可以。”

　　或许，她应该为了灿灿，重新考虑一下跟宋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