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余兮奈何·叹非虞》凝雪霜绝

10、拾·月黑风高对决小树林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地上的积雪被城内的火光映得发亮。

　　我背着灯光伸出了手……幸好能够看见五指。

　　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我又开始倚着树干忧愁起来：按照罗网的行动力一般收到预告函的当天晚上就会被“咔嚓”，这是我在罗网之中混了好些年之后得出的究极结论，绝对属于百试不爽的那种。

　　于是我一早就溜到城外的小树林：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我跑就是了。

　　我百无聊赖地开始数城里的灯，数到三千多的时候，我忽地向后刺出匕首，而后提起一口气立即向前掠去。

　　靴子触到了积满雪的地面，冰凉冰凉。

　　我原来站立的那块地方赫然钉着三枚断魂钉。

　　目光一转，视线之中，蓝色的衣摆被雪花映得发亮。

　　噢噢，原来是你啊。

　　“余莜，好久不见。”那人开口。

　　“好久不见，曦雨。”

　　项府的书房之内，灯光如豆，烛火平稳地燃烧，紫衣的少年端坐在几案旁翻看竹简，不时执笔写下朱红的眉批。

　　一阵风刮过，红烛爆出了一朵明亮的烛花。

　　少年放下笔来。

　　“少主，那个罗网的去西门外头的树林了。”窗外，有人的剪影缓缓清晰。

　　项少羽点头：“老规矩，你下去吧。”

　　——你究竟是准备回去还是准备留下呢？

　　她今天的行踪还有前一段时间的下毒事件他全部知晓，院子里原来的那只狗便是吃了那煲母鸡而一命呜呼的。

　　其实他并不相信她，从开始到现在都不相信她，一点都不。

　　直到现在他用餐之前还是会命人秘密地把他今日的菜挑出一部分喂狗，甚而至于每次过招袖中都藏着破阵霸王枪。

　　他从来都没有掉以轻心过。

　　为什么这次罗网会派一个女子过来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抱怨这件事了。

　　要让一个男人为你做事，你要给他权力和金钱，而要让一个女人给你做事，你只要给她爱情。

　　可是那玩意在这个世道太奢侈，细想想，连他自己都没有的东西怎么能够给她呢？除了开头的那场猝不及防的意外，他的话语，神态，乃至于目前的所有行动都是参考了话本里头的套路，他几乎就要词穷了。

　　直至中夜，项少羽收了兵书准备就寝，起身才觉罗衾已不耐此刻之寒，推窗一望，雪白的萤火自天上落下，盖得大地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

　　有些隐隐的担心，却不知为了什么。

　　他披起鹤羽大氅，准备回到卧室。

　　“笃笃”。

　　极轻极细的敲门声，拖沓而费力，能够想象外头那人是多么的精疲力尽。

　　昏黄的灯火中，他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袖中的破阵，想到自己对暗卫的嘱咐又放下心来。

　　老规矩，有二心则杀，无二心则留。

　　如果这一回她能够活着回来，那他会选择稍微相信她一点。

　　只是一点点。

　　他打开门。

　　面前的女子头上肩上积满了雪花，青丝散乱形容狼狈，一袭黑色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似是被血浸透。手中的匕首沾满了鲜血，有血珠从指缝掉落，沿着那把削铁如泥的弱水匕滑下。

　　她手中的是一个近似圆形的殷红包裹，他想他知道那包裹里面裹了什么。

　　我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口中呼出的气息瞬间成了白雾。

　　“罗网的人头。”我开口。

　　裹着雪白大氅的少年点头，眼中无波无澜，平静得像是一口古井：“你做得很好。”

　　做得很好你妹啊！项少羽你个没良心的就不涨个工资什么的表示表示？！我在心里声嘶力竭。

　　也只能在心里声嘶力竭。

　　我望了望天，没话找话地：“她……她是我在罗网里面最好的朋友。”

　　“嗯。”

　　“她……死了……”

　　“嗯。”

　　“可我不后悔……因为不是她死，就是我死……我不想死，我……我可怕死了……”

　　说着说着却再也无法说下去，意识的尽头，少年的鹤羽大氅上有一股皂荚的味道。

　　至少我现在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