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0、080 ...
-
梦中是一片凄冷。
月姑娘有所感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是仅着单衣,斥着双脚,四周漆黑一片,而她感觉自己恍若置身于冰天雪地。
这个地方虽然空无一物,却没来由得让她觉得恐惧。她想转身逃跑,但是背后却有一道令人抗拒的力量将她硬是往前推。
她千般挣扎万般挣扎,却又是无论无论如何都无法抗拒。她总觉得背后有一双手,但是往后一抓却是抓空。
她慌张极了,情急之下猛地转过身往身后扑了过去。她这一扑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身后本就没什么东西,这一扑自然是落了空,她却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手臂火辣辣得疼,月姑娘无声地呜咽着,捋下袖子,看见手臂没有受什么伤才安下心来。
把袖子抚平,月姑娘隔着袖子轻轻地揉着自己的手臂。没有伤口,她的手臂却是疼得那么厉害。
月姑娘拧着眉抬起头来,这时她才发现,这里虽然还是昏暗一片,却早已变了景色。她发现自己正靠在一道墙上,墙面凹凸不平,她抬手摸了过去,发现是一道石壁,棱角分明,手上稍一用力便觉得有些生疼。
这个地方很窄,她坐直了身体,只需要往前爬两步,就能触碰到另一面石壁。
她扶着墙站了起来,指尖却深深地扣进了石缝之间。这个地方很冷,明明眼可视物,却比刚才那黑漆漆的一片让她来得更加不安,却又比先前情景更加诱着她往前走。
她很害怕,但是这一次却是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催促着她往前走。她不愿去,却又不得不去。
只有一条路,她只能这么往前走。越往前,内心的寒意就越来越大。渐渐地,眼前出现了光。
她本能得朝着那道光走,却又自知结果只能是飞蛾扑火。
当她走出这片昏暗,看清明亮处发生的一切,她便知道这片烈火已经将她彻底得焚烧。
在那亮处,是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女子被除去了全身的衣物,被布条捆在了木桩之上。布条裁得很宽,把她绑得很牢,却又不至于在女子白皙的肌肤上留上痕迹。
还有另一个女子,一身白衣却没有洁白之感。在她垂下手来的时候,月姑娘便看到她手中拿着一把小刀,刀片极薄极小,却沾满了鲜血。
那白衣女子的手也染了血,白色的衣袖上也是斑斑驳驳的血迹。即便只看到她的背影,月姑娘也知道她的身前染了更多的血。
然后,她看到那两个女子动了。白衣女子捧起木桩上那位女子的脸,手中的刀便落在了她的脸上,一用力,刀刃便陷入了她的面孔。
毫无意外,木桩上的可怜女子挣扎了起来,没过多久就平静了下来。她已经疲倦得没有力气挣扎和哭喊,只是因为疼痛而不断地颤抖,预示着她还活着。
月姑娘捂着嘴,只觉得一阵恶心。而那个下手的白衣女子却始终不言不语,甚至偶尔,月姑娘还能听到那白衣女子的笑。
那笑,不悲不喜,有的只是让人凉透的心冷。
但是很快她就无法再顾虑这些了。因为她亲眼看见那被绑在木桩上的女子的脸被一刀刀地切割,然后,月姑娘亲眼看到木桩上的女子的脸一点点得发生了变化,变成了自己的脸。
这是月姑娘觉得自己的脸也开始变得火辣辣得疼,她痛苦得捂住了自己的脸,发现手中濡湿一片。
放下手,掌心是一滩的血水。月姑娘惊恐地往后退,却靠上了墙。她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疼,一低头,脸上的肉竟然一片片地落下,竟像是木桩上那女子之前的样子。
然后,在极度的痛苦之中,先前一直背对着她的那个白衣女子却转过身来,朝着她露出了一个血腥的笑。
“啊!”她尖叫了起来,眼前忽然被光亮刺痛。
她惊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喉咙很疼。月姑娘抓着自己的喉咙,在梦里她那样惊叫,可是现实里她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一阵阵地恍惚,起身下了床。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她就是想走。
走了几步,她瞧见在一旁有一枚镜子。
镜子。
月姑娘心中一动,走上前去捧起了镜子,看清了自己的脸。
绝美的一张脸。这段时间,她不知几次地看到了自己的脸,每次看到,明知这是自己的脸,她也会心生艳羡。
这张脸是这么美,但是现在,她怎么看,都觉得无比陌生。梦里,那个女子被一刀刀切割了脸,然后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月姑娘用力地掐住了自己的脸,生疼,疼得她泪水就这样从眼眶中涌出。她记得了,她记得。
这张脸是被人一刀刀修出来的,她的脸,是别人给的,是自己不愿,却又被人硬是绑在木桩上一刀刀割出来的。
这不是她的脸,这张绝美的脸不属于她,从来都不是。她不是什么月姑娘,她才是刘月盈。
心中苦痛让她觉得不能呼吸,这张脸她再也无法直视。她闭上了眼睛,用力地将手中的镜子往前扔去。
陆小凤和花满楼此前是守在屋内的,但是因为不知道月姑娘何时会醒,两人还是去了隔壁的房间商议刚才的发现。
等他们说了个七七八八,陆小凤和花满楼就听到了隔壁的动静。二人赶了过来,刚推开门,一面镜子就砸在了陆小凤的脸边。
“月姑娘,你醒了……”陆小凤往里走了一步。
听到“月姑娘”三个字,跌坐在地的刘月盈便抬起头来。她的眼睛发红,只因为月姑娘三个字而愤怒地看着陆小凤。
“我是刘月盈!我不是什么月姑娘!”她无声地对着陆小凤喊。
“这……”陆小凤迟疑地看向花满楼。
花满楼碰了一下陆小凤的手,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陆小凤点头,转身关上了房门,和花满楼二人默默地站在门口,任由她落泪。
过了许久,刘月盈冷静了下来,纷乱的思绪总算是理明白了一些。
这张脸并非自己的,她从那山洞中逃出,被陆小凤和花满楼相救。她失去了记忆,可是现在却有人用她的脸生活在刘家。
她的父亲,她的爱人,全都被蒙在鼓里。她不能在这里哭下去,她必须做些什么,要让他们知道家中的那个人是个骗子。
她擦干了泪水站了起来。陆小凤取过一旁的外衣为她披上。
刘月盈虽然性情柔弱,但本性中却有着习武之人的坚毅。她拿过纸笔,在陆小凤和花满楼开口之前便提笔在纸上写下——我才是刘月盈。
陆小凤念了一遍,与花满楼对视了一眼。
刘月盈看两人没有作声,以为他们不相信自己,又提笔在纸上写——这张脸不是我自己的。那个女人是假扮我的。
花满楼说道:“这点我们已经有所察觉。今天白天,那位刘姑娘的确有些奇怪。我们怀疑,现在更加确定了。现在假扮成姑娘你的,应该就是抓走你的上官粟。”
听到花满楼说确定,刘月盈放下手中的笔激动地看着他们,即便她发不出声音,陆小凤和花满楼也知道她是在责问既然知道,为什么他们现在不在刘家却反而在外面。
“刘姑娘请不要激动。”陆小凤连忙劝,“即便我们知道,但是现在姑娘你的面貌不同往常,上官粟却易容成你的模样在刘家,你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不会相信。”
刘月盈摸着自己的脸,无力地跌坐回位置上,苦笑。竟然是因为自己这张脸。
她的指甲很长,手中力道越来越大,仿佛恨不得用自己的指甲把这张脸划破。
“姑娘,关于你的脸,花某有一疑问。”花满楼恳切的语气唤回了刘月盈的注意力,“易容之术再高明,但总归着会有痕迹。但是之前月姑娘昏迷,我为月姑娘收拾伤口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任何的痕迹。”
花满楼的话让刘月盈想起了刚才的梦。那并不是梦,而是她的记忆。那段痛苦的,她不愿意诉说的记忆。
刘月盈抚着自己的脸就这么沉默了,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没有勇气去提上官粟对她所做的一切。
“刘姑娘……”花满楼低声唤道。
但是刘姑娘也没有回神。陆小凤拦着花满楼没让她继续追问下去,看刘姑娘现在的神情,恐怕她还是很难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说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刘姑娘才提笔写道——我累了,你们能不能出去?
陆小凤会意地点头,从刘月盈现在的情况看来,她是不愿意两人留在屋里的。现在的她需要的是清静。
“我和花满楼就在隔壁,中午小二会送饭上来,刘姑娘好好休息。”陆小凤嘱咐刘月盈,最后还是和花满楼一起离开。
走出屋外,花满楼不放心地回头,担忧地对陆小凤说:“我知道刘姑娘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可是她记忆刚恢复,却又发现有人盗用了她的面貌和身份,放她一人真的可以吗?”
“但就算我们在也没用。想必她现在心里还在恼着我们偷偷带她离开了刘家,我们在,她反而会急着让我们带她回刘家。放心,她如果有动静,我们还发现不了吗?”陆小凤宽慰花满楼。
花满楼虽然有些不安,却还是听了陆小凤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