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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7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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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整个石室里挂的画像,上面全是你?”花满楼不敢置信地问陆小凤。
陆小凤以为他不信,就走到花满楼正前方的一幅画像前,指着那幅画像说:“你面前的这幅画,上面画的是我在树下睡觉的样子。”
双手抱胸,陆小凤歪着头打量画中的自己,还在问花满楼:“我都没看过我睡着的样子。不过看这幅画的样子,好像不怎么丑啊。”
“还有这边这幅,是我在喝酒的样子。”陆小凤感慨道,“得了,把这个事实里的画都看上一遍,我基本上能知道我平时是个什么样子了。”
陆小凤半是轻松半是认真地和花满楼说,却忽然被花满楼按住了肩膀。
“嗯?”陆小凤望着花满楼。
花满楼的脸上满是不赞许,仿佛画中的人是他自己而不是陆小凤。“陆小凤,别说了。”
陆小凤说整个石室挂满了自己的画像,那么这个石室肯定就是挂满了画像。在自己的屋子里挂满了其他人的画像,这个人到底是何等的偏执。
“别说了。”花满楼再次郑重地对陆小凤说。
陆小凤垂下眼帘,花满楼的话干脆得甚至有几分冷硬的味道,但是陆小凤听了却很开心。因为他知道花满楼是真的在担心自己。
他按着自己的胸口,感受自己的心在胸腔中有节奏地跳动着,那种感觉出奇得踏实,温暖。
在陆小凤还在细细品味这份温暖的时候,花满楼已经拖着他,把他按到了座位上坐下,“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小凤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肩膀很沉,侧过头便看到了花满楼修长好看的手。陆小凤仰起头,不出意外地看到花满楼正低着头,抿着嘴告诉自己。
花满楼素来很认真,现在更是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了陆小凤而更为凝重。他的脸因为背着光洒下了一层阴影,却越发衬得花满楼的眼睛乌黑。
他的眼睛……陆小凤心中一动,凝视着花满楼眼睛。花满楼因病失明,但是眼睛没有失焦的感觉。
每每对上花满楼的眼睛,陆小凤就会有一种其实他们是在对视的错觉,就好像自己所有的表情都收入了花满楼的眼中。
陆小凤打量花满楼的这段时间,花满楼可是被陆小凤的沉默给逼急了。他的手按在陆小凤的肩膀上就一直没有拿开,现在他又加大了力道摇晃陆小凤的肩膀,“陆小凤,说话。”
而在花满楼情绪有所波动的时候,那双眼睛中也会有所流露。就像是现在,陆小凤便在花满楼的眼中看到了焦急和担心。
“不是你告诉我别说了的吗?”陆小凤故意说得很委屈,好像自己真的是听话了却还是挨了骂。
花满楼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陆小凤是在和自己打趣,摇摇头,自己便先笑开了。花满楼后退了一步坐下,无奈地摇头,果然陆小凤最能在这个时候说些不着边的话了。
“我是让你别说画的事情了。你跟我说过会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的,现在可以说了吧?”花满楼可不会轻易地让这件事过去。
花满楼平日里的头发都梳理得很整齐,整齐得梳在脑后。但是刚才他弯腰的时候头发落在了前面,现在还有一缕落在胸前。
陆小凤伸手帮花满楼把那一缕头发撩到了身后,“上官粟,这个名字听说过吗?”
“千面女上官粟?”花满楼想了一会儿之后不怎么确定地说道。
“就是她。”陆小凤承认。
千面女上官粟,正如她的名号一样,是个千面美人。江湖上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容貌是何,因为她会不停地给自己易容,几乎每天都会换上不同的面容,无一不是美人。
她的易容术很高明,仅是面容上的易容,那只是表面;易容到了高深的地步,那么换一张脸就恍若成为了另外一个人,身形、性格、容貌都能模仿。
在易容术方面造诣颇深的花满楼和陆小凤就认识好几个,比如说司空摘星。而上官粟在江湖上在易容术方面的造诣就和司空摘星不相上下。
陆小凤提到上官粟,花满楼才想起来,“上官粟出身归元门,本是和她师兄订了亲的。但是三年前便离开了门派,销声匿迹了,她竟会在这个地方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上官粟只是以易容闻名,并非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残害这么多的无辜女子?
花满楼又疑惑地看着陆小凤,“你是怎么知道……”
花满楼一窒,美人,陆小凤,三年前,花满楼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联系在了一起。最起码……“你和上官粟……”
“这辈子,我欠了不少人。”陆小凤凝视着烛火,将几年前他与上官粟的往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花满楼。
他和上官粟的相识可以追溯到五年前和司空摘星湖畔饮酒。那时候他和司空摘星是打算在湖畔喝上三天三夜,比酒量。
但是在两人喝到第二天的时候,忽然有个女子打断了两人的比赛。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司空摘星当时觉得,漂亮女人都是来找陆小凤讨债的,一边不满陆小凤惹麻烦的能力,却一边还是起身准备给两人留点空间。
陆小凤当时看到这么漂亮的女人也有些懵,主要是完全想不出在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美人。那美人就是上官粟。
她自报名字之后两人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司空摘星打算先撤。两人都没料到的是,上官粟不是来找陆小凤的,而是专门逃家出来找司空摘星的,为的就是和司空摘星在易容术上一较高低。
那时候司空摘星也正无聊,难得来个美人找的不是陆小凤,虽然知道不是什么桃花运掉在自己头上,司空摘星还是很得意,瞥了陆小凤一眼就答应了上官粟的请求。
他们两人要较量,陆小凤觉得反正没自己什么事,就打算抱着酒坛子跑到一旁的树上接着喝酒。谁知道这俩人要较量,却还不肯放过他。
陆小凤刚抱着酒坛子走开一步,就同时被司空摘星和上官粟扯过了衣领给拽了回来,硬生生地成为了他们这次较量的见证者,谁胜谁负还得由陆小凤决断。
本来上官粟是觉得陆小凤是司空摘星的朋友,会有所偏袒。但是这疑惑被司空摘星一句“陆小鸡最喜欢美女”给打消了。
虽然陆小凤的确喜欢美人,但是被司空摘星这样折腾还是有些尴尬。但是两个要决出胜负的人可完全不在乎陆小凤是什么心思,全心全意地开始比赛。
这场较量持续了三天,他们不断地易容,而陆小凤负责从人群中找出他们来。其实陆小凤觉得这场较量不是他们在相互折磨,而是合起伙来折腾自己。
最后还是司空摘星技高一筹。上官粟虽然易容的手法颇高,但是毕竟对人的观察还差了一步。
上官粟性格比较直率,也有着年轻女子的任性,这场较量上官粟输了,她认输;但是毕竟是输了比赛,上官粟还是有些不高兴。
哄女孩子不是司空摘星的强项,所以这项任务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陆小凤的身上。
说到这里,陆小凤忽然发现花满楼在看着自己,那表情,意蕴丰富。
“花满楼,你别这样看我行不行?”陆小凤被花满楼看得有些不那么自在,轻声求到。
“她喜欢上你了。”这是一件不需要猜测,也不需要怀疑的事情。陆小凤是怎样对待女子的,花满楼早就知道了,“你是怎么做的?”
这只是他随口一问。花满楼平素对这些是不感兴趣的,今天突然发问,本就有些反常。但是陆小凤还沉浸在不自在中,也就没有意识到。
“只是针对她的名字的一个小小玩笑。”陆小凤老老实实地回答。
上官粟的名字,粟,本只是一颗粟米。上官粟永远都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那只是千万颗粟米中的一粒,平凡得几乎不入人眼。
而正如她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一样,陆小凤猜测,她也并不喜欢自己。就好像是她变换了千百张美艳的脸,却不愿用自己的正面目示人。
就像司空摘星说的,有些东西毕竟只是技。
而陆小凤只是站在上官粟的面前,夸赞了她的名字。并非粟米,而是美艳的罂粟花。
“罂粟花……”花满楼低喃,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手中那柔软的触感,陆小凤说过那是罂粟花。花满楼总算是明白了陆小凤是如何借着那朵用女儿心雕出的花断定上官粟的身份。
若真是陆小凤猜测的那样,那么那日他们救下月姑娘的时候上官粟就已经见到了陆小凤。她杀了李姑娘,用这样的手段留下了这朵花,就是为了提醒陆小凤,做了这么多事的人,就是她上官粟。
但这同样打消不了花满楼的疑虑。他未曾见过上官粟,但是江湖上未曾流传过她的凶名,而在陆小凤的口中,上官粟本是一个寻常的女子,不会做出这种穷凶极恶的事情。
而这一切的改变,恐怕是要从她三年前忽然离开归元门开始说起。三年前……这个时间实在是太过巧合。
“她变成这样,难道和你有关?”花满楼不敢置信地问,心底的感觉却非常不妙。若是上官粟真的对陆小凤情根深种,那么三年前陆小凤携手沙曼归隐一事,怕是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陆小凤的手落在腿上,他觉得手上空落落的,便拉过了花满楼的衣袖,揪住其中一角反复在指尖搓着,“我没料到她会和她的师兄退婚。”
和上官粟的相遇只是偶然。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只一起待了几天,而上官粟那几日也未曾离开。
本来,只不过是相遇几日。到了该分离的时候,本就该洒脱利落地转身再见。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早就已经习惯了相聚几日又各自在江湖游荡,分开是件容易的事。
而对上官粟来说,事情却截然相反。她自幼长在归元门,极少外出,很多事情,拿得起,却没办法就那么轻易地放下。
分开之后,陆小凤却无数次地与她“不期而遇”,陆小凤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打算回归元门。
少女情窦初开,陆小凤知道她有一个未婚夫。他并不打算和上官粟纠缠得太深,在几次甩开上官粟无果后,陆小凤不得不亲自出手把她送回了归元门。
他本以为,只要过了一段时间,上官粟便能忘了这心绪的波动。
但是女人心却往往超过陆小凤所料,上官粟的固执更是到了让陆小凤都吃惊的偏执。分开后的那些年,陆小凤的确没有再遇到过上官粟,但上官粟却不曾放弃过打听陆小凤的踪迹。
直到三年前陆小凤打算和沙曼归隐,这个消息传出江湖,自然而然地便传入了上官粟的耳中。
“我与沙曼的行程并不着急,与你告别之后,我和她便一路走走停停,权当做是游山玩水。”提起那时和花满楼告别,两人都想到了那一夜无话的酒别。
沉默了片刻,陆小凤继续说:“我没料到,上官粟会在山上等我。”
那一日上官粟守在路上,等到了骑马而过的陆小凤和沙曼。那时上官粟有多激动,陆小凤记忆犹新。
也是直到那时陆小凤才知道,上官粟和她师兄取消了婚约,离开了归元门在这里等着他,只是要陆小凤留下,留在她的身边。
那时陆小凤心系沙曼,自然是拒绝了她。
“我拒绝她之后,便劝她离去。我没料到她能偏执到这样的地步。”陆小凤攥紧了花满楼的衣袖,“更没料到她转而会做出这些事。”
花满楼转而握住陆小凤的手,心里也倍感凝重。
上官粟已经见过了陆小凤,还特意留下了那朵花,想来是不会再这么轻易地让陆小凤离开了。
“花满楼,我会找到她的。”陆小凤回握花满楼的手,郑重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