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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0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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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花公子,陆大侠,他醒了。”沈飞一下子就撞开了陆小凤和花满楼的房门,但是一看到床上坐着的两位他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忘性,这么快就把两人给吵醒了。
再看看屋内,被沈飞吵醒的陆小凤和花满楼此时也是昏昏沉沉的。
阿庭的伤势虽然不会致命,但是也很重,花满楼虽然给他做了最好的处理,但是几天下来阿庭的情况也是反反复复,杜家人被吓去了半条命,花满楼也不敢随便离开。花满楼忙前忙后,陆小凤自然也不会独自歇在一旁,询问沈飞追查的进度,不查公事之后就陪着花满楼一起看着阿庭。
真要算起来,陆小凤和花满楼这些天来睡得最好的便是阿庭受伤那晚。好容易等到今天阿庭的情况稳定了下来,杜家才敢从外面请了个大夫,而沈飞更是抓住时机把两人哄回去让他们睡上一觉。
陆小凤和花满楼也是真的累了,就宽了衣睡下。沈飞当时更是决定要让这两人睡个昏天黑地。没想到,阿庭一清醒,沈飞就把这茬儿忘记了,直接闯进两人的房间把他们叫醒了。
“阿庭醒了?”虽然还不是很清醒,花满楼先询问阿庭的情况。
沈飞立刻站直了身体,“是的花公子。他醒了,情况不错,已经服药了,能坐起来吃东西了。”
汇报阿庭的情况沈飞是一句话都不敢落下,这时他才反应过来,阿庭醒了,情况也不错,他完全可以等到陆小凤和花满楼睡饱了才告知他们。
想着,沈飞就补了句:“花公子,陆大侠,要不你们二人接着睡,等会儿再去看看他的情况?”
“都把我们叫醒了,又叫我们回去睡?”陆小凤拖长了声音,懒洋洋地挂在了花满楼的背上,“沈捕快您还真是多此一举啊。”陆小凤打了个哈欠,显然还没从被吵醒的恶劣心情中恢复过来。
沈飞摸摸头,憨憨地笑,也说不了什么。过了会花满楼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更清醒些,“沈捕快先去吧。我和陆小凤过会儿就来。”受陆小凤影响,花满楼掩住嘴打了个哈欠。
陆小凤趴在花满楼的背上几乎又是要睡过去了,花满楼抬手拍了下陆小凤的脸,“醒醒,别睡了。”
侧过脸躲过花满楼的拍打,陆小凤迷糊地嘟囔问:“累。你不接着睡了?”
“陆小凤,换我挂在你背上试试?”花满楼这下是彻底清醒了,睡意一扫而空了。
和花满楼一言一语对话间,陆小凤也清醒了过来。但是他却觉得挂在花满楼背上挺舒服的,他顺手撩起花满楼的一缕头发去蹭他的脸,“别了,我觉得挂着挺舒服的。”
脸上有些麻痒,花满楼别过脸,无可奈何却又不甘心,就开始琢磨要不要拿根针扎在陆小凤的手背上。
好在陆小凤是个知取舍,懂进退的人。心知再玩下去花满楼是真要对自己出招了,陆小凤连忙取过放在床边的衣物,“我们赶紧穿好衣服吧,否则等我俩去了阿庭又睡过去了,我俩这白日好觉就白白地被这沈追给搅了。”
“愿意起来了?”花满楼收回手,指缝间已然夹了一根银针了。
陆小凤立刻翻身下床,三两下就把衣服给穿好了。现在要是别人看到两人这副样子,说不定还会以为是花满楼不肯起来。
两人打理了一下自己就出了门,才发现天色其实已经暗了下来,他们也算是睡了一下午了。到了阿庭的屋子里,两人看见杜夫人正在看着阿庭吃东西。
见是陆小凤和花满楼来了,阿庭放下了碗,“你们来了。”
杜夫人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也没有多留,取走了碗后就出了屋子,还带上了门。
搬了凳子在床边坐下,花满楼出于医者的习惯就去给阿庭把脉。而陆小凤只是打量了阿庭一眼,突然问:“和你娘相认了?”
“嗯。”即便阿庭极力想要摆出一副平淡的表情,但是心底的欢欣有怎能是说隐就隐得了的?当他睁开眼看到红着眼的母亲和父亲,他便知道一切都没什么好怀疑的。他就是杜若庭,这儿就是他离开了十余年的家。
“被带走这么多年后重新回来,这感觉虽然是快乐,但是这中间的苦楚,你是不会希望其他孩子也体会一次的,对吗?”陆小凤问他。
阿庭低下头笑了,“我知道你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视线绕过陆小凤,阿庭望着庭院中的一棵树,这是年幼时种下的,现在已然比他高上了许多。岁月,就这么流走了。
“我知道这些年自己做错了什么,罪,我会赎。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经过这件事情,阿庭不打算再隐瞒什么。
确定阿庭的伤势不会在复发了,花满楼才收回了手。心中有无数的问题,最后花满楼才飞身上了房梁,取下了阿庭藏在里面的药。
见花满楼这么轻松地就找到了他藏起来的药,阿庭立刻望向陆小凤,却见他神色了然,阿庭这下纳闷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把药藏在这里的?”
阿庭这问题来得突然,陆小凤和花满楼本来是做好准备问他许许多多问题,结果竟然被他来了个反杀。
而且阿庭这一问,还把陆小凤和花满楼好不容易才抛在脑后的回忆给勾了出来。两人都不怎么自在地错开了身子。
“就算是阿轻来翻我屋子她都没翻到。”阿轻和他十年多的了解和默契都没能让她找到自己藏药的地方,这两人是怎么找到的?
听到阿庭提起阿轻,当时的声音再次浮现,陆小凤和花满楼更加不自在了。
“我们之前进过你屋子,哪儿都找不到,就上了房梁。这点事儿我和花满楼有的是经验。”再不解释就来不及了。陆小凤故作自在地一挥手,强行把这个话题带过。
虽然花满楼很想问陆小凤什么叫做“有的是经验”,但是看到阿庭那半信半疑的表情,他也马上点头,况且陆小凤的话大体意思上也是对的。
得到二人一致的回答,阿庭这才勉强接受。二人见糊弄住了阿庭,也松了一口气,只不过短时间内不敢对上彼此的眼睛。
花满楼将剩下的几包药粉放在床边,问他:“还请告知这些药的事。”
阿庭不答反问:“对这药你知道了多少?”
“只知道这药有迷人心智的作用。”花满楼并不满意自己所了解的部分,他钻研这药许久,却连这点都是从阿庭他们身上推测得来的,“但是我和陆小凤也服用过,却没什么用。”
阿庭知道陆小凤和花满楼易容混入他们中后肯定做了不少的调查,没想到竟还以身试药了。拿起仅剩的几包药,阿庭说:“我知道花公子身为医者对药物自然多了几分兴趣。只可惜这次花公子只说对了一半。”
“这药的作用不算是迷人心智,其次,也是二位最在意的一点,这药仅对不满一十八岁的少年孩童有效。”阿庭一语道破,花满楼和陆小凤恍然大悟。
难怪他们和柳兴都服下了这药,对柳兴有效,对他们却什么用都没有。但是陆小凤同样不解,“那按理来说你们服下这药也没什么影响,为什么阿轻想逼你吃药?”
“对你们的确无用,是因为你们此前从未服过这些药。但是我们却不一样,这药我们是自小服用的,直到十八岁才停服,此后必须微末不沾,否则必定发狂。”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药?陆小凤和花满楼睁大了眼,总觉得阿庭手中这几包药越发不可思议了起来。
“这药到底有什么作用?”二人越发好奇。
“这药,是我们班子历代相传的,从未有人想要给它起名。不过阿轻给了起了名,叫‘归乡’。”提到阿轻的名字,阿庭顿了一下,心底酸涩。
陆小凤和花满楼没有催他,而是安静地等着,在阿庭回过神来的时候平静地面对他。这是倾听最好的态度。
阿庭感激地接着说:“这个杂耍班子是历代相传的,世世代代卖艺,飘荡,居无定所。不是不想留在一处,而是我们江湖人真的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直到最后,他们决定在一座山上定居。直到现在我们都还定居在上面,每年只有一段时间外出卖艺。”还有带走孩子。
阿庭取出一包药,夹在指间晃了晃,“山上有一种特有的草,这药是由那种草晒干研磨料理后得来的。这药草,班子里曾经有个孩子误服过,本来也没什么变化,但是到了来年班子准备外出表演时,大家却发现那个孩子不愿意离家。一开始,班子里的人只当他是闹孩子脾气,直到后来,那孩子在外浑身抽搐,后来更是昏死了过去,请便了大夫都没用。
当时医治这个孩子,班子里的人几乎花光了银两,最后迫于无奈回了家,却发现那孩子归家后身子奇迹般地好了。”
“后来前人们做过几次试验才发现,这些草是集群而生,无法单株而活。”
“这的确,有些草木需要众草齐长,方能长势茁然。但是,我所说的,恐怕和这草的生性不同。”花满楼对花草的习性掌握非常精到,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也抓得住其中的区别。
“是的。那些草,取下一株带走,没过多久便会枯萎。但是取下两株,时间就可以拖得久些。取下一群草,那么这些草数月都不会枯萎,但也只是数月。此后,每次外出班子里的人都会带上些草药,那孩子也就不会出事了。”
阿庭郑重地望着花满楼和陆小凤,“现在明白了吧?这药草扎根于山上,集群而活,不离彼此,也无法离山。”
“你们给孩子们用药就是为了这个?”陆小凤问。
“对。”阿庭点头,“二位觉得,为何我们要拐走孩童?”
陆小凤和花满楼对视了一眼,陆小凤双手抱胸:“此前我们以为孩子都是被拐卖了。但是看到你有了这一身的本事,又成了这个杂耍班子的班主,我反而在想,被拐走的孩子是不是都像你一样被教导了一身的本事,留在了杂耍班子里。”
“确实。”阿庭不得不赞叹陆小凤的智慧,“我们不需要做拐卖孩子的事情,不需要这些钱,也不想要这些钱。杂耍班子里的人,最看重的是技艺的传承。这传承,仅仅是自己的孩子是不足的。我的鞭术,便是阿轻的父亲传授的。
以前班子里也招人,但是他们都受不了这贫苦和折磨,全都逃跑了,最后留下的还是原来班子里的那些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
直到有一天,班子里的人忍无可忍,便给那些新成员喂下了那药草,最后有的成了,有的没成。那位先人也懂些医术,便开始钻研这草药,最后发现这草药这对少年孩童有效,而且直接服下比随身携带的效果更好。”
那位先人可能医术不精,但是一个人若是将他这辈子精力都投注在一种草药的钻研上,也肯定会有大成。
“服下此药,血脉中便有了这草药的习性,不离山,不离众。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个班子的人亲如兄弟,不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也是亏了这药。”
话说出口,阿庭却想笑。都说是融入血脉的亲密和不离,到底还是敌不过血亲相见,到底,还是被自己深信的那个人一刀刺入胸膛。
经过阿庭的这番解释,陆小凤和花满楼算是明白了。“所以你们决定带走孩子,然后给他们下药,让他们忘了过往,从此就留在你们的杂耍班子,对吗?”这般的举动,竟然只是为了吸纳成员,花满楼竟不知要做何感慨。
三人在屋子里说了许久,陆小凤和花满楼问清了那座山的位置,决定今早出发把孩子都带回来。
阿庭说累了,就躺了回去。走之前,陆小凤问了阿庭一句:“阿庭,你们不是随便挑孩子的,对吗?”
“……”阿庭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世间至亲,无非父母兄弟,妻子儿女。你们看了,就明白了。”
他醒得太久,和两人说了太久的话,体力也渐渐地跟不上了。陆小凤和花满楼还没离开,他就已经睡了过去。
两人把事情告诉了沈飞,沈飞也没有耽搁,立刻整顿好人手就准备连夜出发。陆小凤和花满楼自然也是要跟去的。
骑在马上,陆小凤还是在琢磨阿庭之前说的话,牵着马靠近了花满楼,蹭了蹭他的肩膀,问:“花满楼,你说阿庭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花满楼单手按着陆小凤的脸往外推,“去了就知道了。”
陆小凤撇撇自己的小胡子,心想,这一去,又会看到怎样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