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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1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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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和花满楼提出告辞之后,张树将他们送到了门口。过了秋,天色暗得飞快。三人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的时间里,外面的天色已经发暗了,没有火光照明,在山间行走恐怕不容易。
张树就冲着陆小凤和花满楼说:“两位大人稍微等等,小的给二位做个火把。”
虽然说是火把,但其实也不过是张树从墙角挑了几根不怎么扎手的柴火,用细绳捆了起来,然后用找了块碎布包住柴火头,再用细绳捆起来。
张树将这火把往烛火那里凑,却发现点不燃碎布,他左右看了看,最后走过去打开了他带回来的一坛酒,倒了些酒水在布块上,然后火把一下子就点燃了。
接过火把,陆小凤和花满楼谢过了他就离开了。
这山路不算难走,但是脚下也必须小心。陆小凤举着火把走在前面,左臂还向后虚扶着花满楼,不时要提醒花满楼注意脚下。
多亏了这火把,这回程的路倒不算是太难。陆小凤就这么说了一句,花满楼忽然问陆小凤:“陆小凤,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樵夫有些不对劲?”
“嗯?”陆小凤不解。
“你不觉得,他面对我们的时候太惊慌了些吗?就算我们冒充是官府的人,白日里那三人的态度倒是正常许多。”
陆小凤本来没有细想,但是花满楼这么一提,陆小凤回想张树的反应,也觉察出了一些异样。
“他真的很惊慌。”现在细想,张树回答他们的问题时结结巴巴,身子不时会有些颤抖,而且说话的时候都在冒汗。
陆小凤本以为是他这样的反应是因为他和花满楼的语气急了些,现在想想,他那反应的确是有些过度,“你的意思是,他刚才在撒谎?”
“说不定。”在说话的时候,花满楼渐渐地向陆小凤靠近。
觉察到花满楼的靠近,陆小凤停下了脚步。陆小凤手中还举着火把,橘色的火光映照着花满楼的脸,似乎连花满楼的眼中都浮现出了两簇耀眼的火苗。
望着花满楼眼中的火苗,陆小凤一时忘记了动作,竟然生出一种隐秘的期待。
可惜的是期待注定是期待,最后这份期待还是落了空。不仅如此,当期待落空的失望还未成形,惊慌便袭击了陆小凤。
花满楼竟然是靠向了陆小凤手中的火把。眼看着火焰就要灼伤花满楼,陆小凤握着火把的手往后一挥,另一只手握住花满楼的手腕往另一边一拉。
“怎……”花满楼被拉得身子一歪,好不容易才站稳,错愕地问陆小凤。
“还问我怎么回事?”陆小凤心中有气,“这是火,你靠这么近不怕被烧伤啊?”
“是我鲁莽了。”花满楼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的确有几分危险,便认了错,抬手拍了拍陆小凤的左手说,“你先别恼我,方才一路我都闻到这火把上酒水的味道,想凑近闻个仔细。”
闻个仔细?陆小凤看了眼手中的火把,这团火焰烧成这样,靠得再近些非得燎了胡子眉毛不可。
不过花满楼既然这么说了,陆小凤也不会就这么干等着柴火把酒水烧完。陆小凤找了块空地,解开柴火上的牺牲,把燃烧着的木柴放在地上,再取出那块碎布把上面的火苗踩灭。
方才张树是把酒水浇在整块碎布上的,现在还剩了些边角,陆小凤凑近一闻,就被那柴火的味道给呛住了。
“还是我来吧。”花满楼拍着陆小凤的后背帮他顺气,伸手让陆小凤把那块碎布给他。
“这味道太呛了。”陆小凤直摇头,直接把手中的碎布递到花满楼面前,“直接就着我的手闻吧,这布条烧成这样了,握着沾了一手的灰。”
花满楼也没有推辞,低下头闻。果然,这一闻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抬起头对陆小凤说:“陆小凤,这酒是梨花白。”
“梨花白?”陆小凤颇为吃惊,“这酒可不便宜?宁桥镇柴火价格应该还没这么贵吧?”
都这个时候了,陆小凤竟然还有心思打趣。若是折扇在手,花满楼此时说不准就敲过去了。可惜现在两手空空。
看到花满楼一脸无奈,陆小凤连忙说:“那张树是个樵夫,两坛梨花白对他来说太贵了些。”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虽然陆九念那边的情况危急,但是张树这边的问题也不容放过。陆小凤和花满楼便决定再回去一次,或许就能找出这背后的原因。
陆小凤捡起地上的柴火,回过头却发现他和花满楼过来时的方向竟然火光映天。那个方向……不就是张树家的方向吗?
“花满楼,我们快走!”陆小凤扔下手中的柴火,拉起花满楼就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张树家的方向似乎起火了。”
等到两人赶到起火的位置,才发现起火的真的是张树的屋子。
在山上,着火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张树的屋子起了火,此时早就有了几个人在扑火。
白日里带两人来这里的三人也在,一眼就认出了陆小凤和花满楼。
“怎么回事?”陆小凤走上去问。
“不知道啊大人,刚才不知怎么的张树家就着火了。”一人抱着水盆说。
“张树呢?”
“他没出来。”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
陆小凤和花满楼心道糟糕,这是正好有人端着水盆走过,陆小凤抢过水盆就要把水往自己身上浇,结果被花满楼拦住。
“留给我一半。”花满楼坚定地说。
望着花满楼坚定的神情,陆小凤到了嘴边的劝阻又咽了回去,他往自己的身上泼了半盆水,又把剩下的半盆水浇在花满楼身上,然后两人一起冲入了张树的屋子。
“张树!”屋中冒起滚滚浓烟,陆小凤忍着呛人的烟味喊张树的名字,无人应答。
转过身,陆小凤看见墙角趴着一个人。
“花满楼,这边。”陆小凤拉着花满楼一起赶过去,发现张树扑在地上,两坛梨花白都砸碎了,而墙上赫然是一道血痕。
花满楼蹲下身,二指按在张树颈侧,收回手的时候指尖满是鲜血,“死了。”
“先把尸体带出去。”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陆小凤对花满楼说。
他们一左一右架起张树的尸体往外走,也是两人运气好,这屋子的火势不算特别大,两人也没有被灼伤。
来救火的人看到两人背出张树的尸体,更是吓得傻了眼。
陆小凤和花满楼就让他们先救火,而他们则是把张树的尸体搬到一边。
把张树的尸体放平,借着火光,陆小凤看清了张树脖子上的伤口。
“割喉。”简单的两个字,却足以让花满楼有想法。
“和之前的手法一样?”
“特别利落。”
张树家的这场火被发现得及时,因此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但这些只是对其他人而言,在这里,张树是活生生地失去了一条性命。
自然,这件事是必须报官的。
可怜了官府这群官差,白日了刚来过一回,竟然又要连夜来带走另一具尸体。
陆小凤和花满楼并没有离开,所以当官差们得知这两人竟然冒充官府的人,而且在张树死前见到的只有他们两人后,便对他们产生了怀疑,要带两人去衙门一趟。
张树惨死,陆小凤和花满楼更是确定了这其中的蹊跷。一个贫穷的樵夫今日忽然有了闲钱购置了两坛梨花白,告诉了他们陆九念杀人,最后却遭人割喉,这个中的缘由两人也是料到了一二。
既然有了想法,陆小凤和花满楼也没有挣扎,反倒是自在地跟着官差回了官府。
因为两人目前的嫌疑,陆小凤和花满楼也暂时被关进了牢房。当两人被官差押着走进监牢时,陆九念的脸是从红转白,从白转成铁青,可谓是变化莫测。
陆小凤瞧见两名官差准备打开两间牢房,连忙阻止说:“官差大哥,反正我们俩这事儿明儿个也就要审了,也就别麻烦了,不如就把我们两人关在一间好了,也好省出一间牢房来,免得后面来了人不知道该关哪儿。”
陆小凤这话说得颇为诚恳,可是这话里的内容真是让人咬牙。不过可能是因为陆小凤和花满楼这一路上态度都很好,所以狱卒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就真的答应了陆小凤的要求。
抓着这个机会,陆小凤拉着花满楼就进了陆九念隔壁的牢房,那一脸轻松的模样,甚至让旁人以为他不过是进了一家客栈然后要了一间房。
等到狱卒都走了,陆九念走近,焦急地问:“两位大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要是让我爹娘知道,他们非得晕过去不可。”
陆九念这么一说,花满楼和陆小凤才想起来,他们今天出了陆家的门就没有再回去,等到明天一公审,被陆父陆母看到家里的客人紧跟着陆家少爷进了监牢,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
“还不是为了你?”陆小凤没好气地对陆九念说。
“什么意思啊?”陆九念茫然地问。
于是陆小凤和花满楼便将今天在山上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陆九念,陆九念越听,心里越惊,最后扶着墙坐在地上,“完了。”
“这是何意?”花满楼不解地问。
“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范家人被杀这件事,只要别人有那么半点儿的确认,那就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好了,每个两天蹦出来两个人都指证我,再这么下去我都要开始觉得自己真有那么丧心病狂了。”
陆九念这话有着委屈和自嘲,可见这些天他被关在这个地方,虽然强撑着,但是心底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毕竟那段时间对他来说都是空白的。
“你且放宽心,这事也不是没有转机的。”花满楼宽慰他说。
陆九念一抬头,就看见花满楼手中带血,连衣袖都沾着些血迹。陆九念说:“花大侠,你的手和衣袖都脏了。”
“是吗?”花满楼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他的手之前碰过张树的脖子,所以沾上了血痕,衣袖他倒是没有注意。
“还真的脏了。”陆小凤拉住花满楼的衣袖直皱眉,觉得花满楼这件白衣上染了血迹怎么看怎么碍眼。
陆九念心情也转好了些,有了心思和两人闲聊。他看着花满楼染了血色的白衣,也点头说:“是啊,花大侠你这一身白衣很容易脏的,像我和陆大侠,穿的就是一身蓝,虽然也不怎么耐脏,总比白色好。”
陆小凤也没搭理陆九念这段碎碎念,看见牢房旁边摆了个水桶,就拉着花满楼走过去,舀了一瓢水,把花满楼脏了的衣袖浸了下去,然后轻轻地搓。
花满楼闻着漫开的血腥气,不怎么舒服地皱了下眉。
“难受?快了。”陆小凤瞥了花满楼一眼,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花满楼正要摇头,就听见陆九念感慨:“陆大侠,你对花大侠真好。”
花满楼一怔,然后陆小凤就回答道:“他对我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