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出的影帝对我下手了》锦鱼满塘

92、第92章

　　方镜山对喊“过”的每一个镜头都要求苛刻，中途的返工、重拍不计其数，前前后后耗时将近半年，《独舞》终于拍摄完毕。算上前期剧本打磨和拍摄资金筹集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
　　他喊出“剧组杀青”四个字的时候，也意味着《独舞》结束了拍摄阶段，进入了后期制作。
　　而漫长的、将近半年的拍摄时间，和小方导演在拍摄过程中精益求精的态度，造成的结果也是非常明显的。
　　剧组账户上的资金，非常明显地，不够了。
　　剩下的这点钱款，并无法请到方镜山满意的剪辑团队。他没有办法，一咬牙，决定自己上了。
　　拉着周柏和谭麟两个人，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一个高端小区的联排别墅房，充当工作室。方镜山看中了这里的安保，他的身家财产，理想希望全都在那几个硬盘的片源里了，这要是出点什么意外，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为此这安全感，他几乎掏空了剩下的经费。
　　谭麟被领到这个别墅里的时候，差点没撒腿就跑，工作环境太好，糖衣后面必然跟着炮弹，这不得把自己给卖了才能回本。
　　实际上也差不多，电脑仪器都运过来之后，三人入住别墅房，立即开启了没日没夜的后期剪辑工作。
　　剧组在十二月杀青，容常销假回到学校，为了拍摄他请了半个学期的假，回来后不得不疯狂地开始补课补学分，同时也必须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为年后的答辩做准备了。
　　两人就此各忙各的，一个星期都不见得能见上一面。
　　偶尔一次见面，也都是容常来工作室这边，搬把椅子坐方镜山边上，小方导演就会迷迷糊糊从片子中抽身，回他一句：“老容，你来啦！”
　　容常会拉着他出去散步，绕着别墅区和外头的小公园慢慢走上一个小时，这附近的绿化很好，他会带着方镜山闻一闻清风，看看枫叶与竹林，让他换换脑子，再到附近的商场里吃一顿好的。
　　通常方镜山一开始也会不停地和他说对影片的想法，而随着路边炸臭豆腐的香气传进鼻尖，身边接孩子放学的母亲和孩子商量晚上回去吃什么的声音传进耳里……这些人间烟火一步步侵袭让他的身体，他就会从影片里抽出来了，去感受每一寸现实生活里的温度。
　　归根结底，他想要表达的，是他从生活里感受的。
　　脚下的大地，才是影片的根基。
　　以至于每一次容常带他出去再回来，他整个人的状态就会轻松很多，容光焕发，从带着点疲惫的坚持，变成从容淡定的不疾不徐，像千里奔袭过的车子，去4S店做了一场从发动机到轮胎缝的大保养似的。
　　一回两回之后，谭麟发现不对劲了，他啃着男主角和导演给他从商场里打包回来的外卖，去戳别墅里的第四个人——
　　“老周，你没发现方导和容常不太对吗？有点太……”
　　周柏努力地从满叠青椒里挑肉片，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没吵架啊？不是挺好的么。”
　　谭麟把正得青椒炒肉带盘子全给端走了：“你再看看，好过头了吧！按理来说，他俩拍了这剧，应该要分开一段时间不要再见面的。”
　　“你是说……”
　　周柏终于分出精力来瞅了瞅自家的白菜，左看又看方镜山和容常都是在正常的交流，并没有过线的迹象，白菜应该是没有被拱的。
　　但出于一个菜农的警觉，他还是过去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把方镜山拉到一边，和他说了自己的担忧。
　　小方导演平静又淡然：“没事，我心里有数。”
　　周柏于是放心了，冷静理智状态下的方镜山还是很靠谱的，他屁颠屁颠地跑回去和谭麟说：“没事，山儿说了，他心里有数！”
　　谭麟也就不管了。
　　就《独舞》里这点隐晦的感情线，确实也不应该到现实生活里出不了戏的程度。
　　容常也并不着急，影片拍完之后，他也并没有急着找方镜山去确定最后一层关系。
　　他大概能够预料到，小方导演可能是要在这部片子确定有所成绩后，才会给他一个确定的最后的答案。
　　他等得起。
　　小方导演沉迷做事，无心社交，身边人员关系简单，他一眼就就能捋清，并没有另一个能够威胁他地位的人出现。他也就能够放心大胆地随着方镜山的心意，让他掌握两人关系的进度。
　　他喜欢这个知己友人交心不谈情，彼此又心知肚明三不三要撞一下火花的状态，他就陪他维持着。
　　纯粹的，对彼此的喜欢在这种状态下蓄积，好似相濡以沫一般，他看见自己对对方爱意蔓延，也看见对方对自己情意滋长。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达了年底。
　　他并不准备回去过年了，二月在柏林的金棕榈电影节是肯定赶不上了，但他是想再拼一拼，去赶赶五月的金狮电影节的。那最迟，年后春节结束影片就得送审了，万一有什么不能过的，也能留下修改重审的时间。
　　谭麟和周柏放回家过年，但他自己，是准备耗在工作室了的。
　　容常也不准备回去了——姜女士谈了个恋爱，他原是打电话回去商量，问问姜女士愿不愿意来京城的，他们母子两人，在哪儿过都是一样的。结果打电话的时候被姜女士男朋友听见了，再过十分钟电话回过来，就是姜女士要和男朋友去世界旅行过年了。
　　对方儿子和容常差不多大，还打算去丈母娘家上门呢，他索性也不管了，小辈随便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他俩去过自己的二人世界。活了半辈子了，就纯为自己开心过一回年。
　　这一年不出意外的话，就应该是方镜山和容常两人一起过年了。
　　确定这一点的时候，方镜山都觉得很神奇，两人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确定，却已经是能够一起过年的关系了。
　　腊月二十九那一天，方镜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他孪生的妹妹方心阑也回不去了，方妈妈临时买了半夜的机票准备来京城一趟，给追寻理想的一双儿女包顿饺子，再飞回去吃老公做的年夜饭。
　　方心阑是个纯纯的理工女，智商超群，从小跳级，目前生物博士毕业，国外留学回来就被招进了科学院的某生命研究所，目前团队正在科研竞赛的紧要关头，实验做得正顺不能断，整个项目组都得留在实验室过年。
　　“我们过春节，老外他们不过春节的呀。您与其操心我，不如操心操心我哥。”
　　她是这么说的，于是方妈妈买了半夜三点的机票，一大早就飞到京城了。
　　容常简直一晚上没睡，六点就把方镜山摇起来去机场接人。
　　方妈妈上了车，就见自己儿子躺在副驾驶上睡得东倒西斜，驾驶座上的小伙子穿着羊绒大衣，身材板正，英俊又挺拔。
　　不愧是华戏出来的人，这精神面貌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你就是小容吧？镜山和我说过很多回了。”
　　“是，阿姨好。”
　　方妈妈想把自己儿子给拍起来，却被阻止了。
　　“镜山昨晚工作到挺晚的，您让他睡吧，自己人，不碍事。”
　　比较冷淡寡言，但也很有礼貌，一幅沉稳可靠的样子。
　　作为儿子的同学及朋友，方妈妈对“小容”是很满意的。
　　进了别墅，亲儿子整个人往沙发上趴去了，小容却早就洗好手在厨房门口等着他，包饺子要用的活虾、猪肉、白菜等食材已经被整整齐齐摆在了桌岸上。
　　方妈妈这辈子都没下过这么贴心的厨房，简直受宠若惊。
　　她在剁猪肉，剥虾仁，这帅小伙就在边上给她洗葱切葱花打下手——方镜山他爸当年追她的时候，都没这么殷勤到位。
　　方妈妈心惊胆颤，溜出厨房把儿子戳醒：“这个小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求你你没答应他啊？这殷勤地也太过了，要不是你妈我快五十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要追我。”
　　“噗——”方镜山一口水喷出来。
　　“也，也算吧。”小方导演含含糊糊：“我确实是有事情没答应他。”
　　“有问题没啊？能应就干脆点应了，不能也直接点拒了。我看他诚意挺足的，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不能这么吊着人的啊，儿子。”
　　小方导演被亲妈说得耳根子通红：“嗯……嗯嗯，他知道的，没吊着。人没问题，您放心。”
　　方妈妈被推回厨房，包好的饺子一份煮熟了，待会儿用保温饭盒给实验室的小女儿送去，一份给儿子放冰箱，留着明天吃。
　　剩下的就直接下锅煮了，这是待会儿三个人要吃的。
　　屋里开着暖气，穿着毛衣略微显热，吃饭时容常整理了衣领，脖子上挂着的项链不小心掉出来了，他顺手又塞回了衣领里。
　　就那么短短的两秒钟，坐在对面的方妈妈正好抬眼看见了。
　　她眼皮子一跳，觉得那很像自己儿子从小戴着的小金龟，又觉得可能是凑巧，只是对方也戴了个金龟样式的吊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