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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二章 无何有之乡(2) ...

  •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初烟将手中刻刀随意放在石碑上,看着龙韵问道:“你是……”
      龙韵这时候才想起来要问问这个人是谁,以及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她自己想了想,这地方是禁地,平常能进来的也就是教宗和教长,如今辰月教虽有“阳”“阴”“寂”三部,但阳教长之位十几年来一直空缺,至于阴教长和寂教长,她都是见过一两面的。教宗古秋连就更别说了,绝不会是面前这个白发女孩儿。
      这么说,这个人并不是辰月高层,她很可能和自己一样,是偷偷跑到禁地里来玩的。
      想通了这一点,龙韵顿时对白初烟有种相见恨晚之感,原来这辰月教里也不是人人清心寡欲,总还是有如自己一般喜好声色犬马之徒。这人既连禁地都敢闯,更是勇气可嘉啊。
      于是,龙韵再不作他想,指着白初烟好奇道,“你在那石碑上刻了什么?莫不是‘某某某到此一游’?”
      白初烟愣了愣,失笑道:“我哪有那么无聊?”
      龙韵上前几步,一副自来熟的神态笑问道:“你擅闯禁地也不怕被罚?我是因为打扫醉花台才偷偷来看上一眼,就算被发现了也好找借口……你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擅闯禁地?”白初烟饶有兴味地笑了笑,“谁说过这里是禁地?”
      龙韵想了想,道:“的确没有明文规定,可是大家都知道,这是教宗教长才能来的地方,普通教徒进来是要受罚的。”
      “大概是因为这里灵力太强,精神力低的人呆久了会受不了。”白初烟道,“不过……你为什么进来?”
      “好奇罢了。”龙韵没好气地道,“什么灵力太强,我看只是借口吧?我每个月都在醉花台呆上几个时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呀。”
      “你自然不一样。”白初烟若有所思看了她半晌,“你的精神力竟然不在子易之下。”
      “子易是谁?”龙韵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有……精神力这东西是能看出来的么?”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谷口处隐隐传来人声。
      “糟了,有人过来。”龙韵也不知道自己在禁地里耽误多久了,恐怕早已过了午时,这个时候进来的估计是大人物,要是被发现就惨了。幸好来路幽深曲折,虽然听闻了人声,但他们走进来想必还要一段时间。于是龙韵四处看看,急中生智,二话不说就拉起白初烟朝着湖边一处巨石后冲去,“噌”一下缩到了石头后面,还不忘朝着一脸愕然的白初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白初烟无奈,索性随她在石后坐下藏好。而龙韵还不忘探头探脑,从石缝里窥探进来的那两个人。
      这一看她差点没背过气去,进来的这两人一人着黑袍,一人着锦绣蓝衣,正是教宗和阴教长。
      她赶紧捂住嘴缩了回去,转头看见白初烟一脸轻松,不禁有些佩服她的心理素质。就这样藏了一会儿,龙韵又有些按捺不住,偷偷从石缝里看去,相隔太远,她听不见那两人说了什么,只看见古秋连拾起石碑上那把刻刀,用袖子擦拭之后收起,而后便和阴教长一道从原路离去了。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谷口,龙韵一直吊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长长呼了口气,然后又对着白初烟紧张道:“怎么办?我看见教宗拿了你的刻刀……他一定发现有人闯进来过了……”
      白初烟不知何时拔了棵草缠在手指上把玩,一副悠闲模样,笑道:“没关系,他又不知道是谁闯进来,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那你呢?你该不会经常偷偷溜进来吧?”龙韵又问。
      “我……”白初烟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见龙韵一下子跳了起来,急急忙忙地道:“等等,咱们现在应当快点出去才是!”
      “你要怎么出去?”白初烟起身,掸了掸衣上尘土,“他们两个很可能在醉花台呆着呢。”
      “那我们怎么办啊?难不成等到晚上?”龙韵抖了一抖。
      “我知道一条小路,你可以从那里出去。”白初烟说着,抬步往湖对岸林木茂密处走去,“跟我来。”
      龙韵随她走过去,暗自惊奇,“你怎么知道有小路的?看来……你的确经常偷偷跑来玩啊,连退路都找好了!”
      “我为什么一定要‘偷偷’跑来?”白初烟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这里是禁地啊。”龙韵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连禁地都不知道,想必刚入教不久吧?是什么品阶啊?”
      白初烟笑道:“你猜。”
      “是……听义还是知闻?”龙韵很不客气地往低处猜,“我是思玄,思玄以上的我基本都见过啊,可是没见过你。”
      白初烟暗自苦笑,“听义就听义吧。”
      “我可真佩服你的胆量,我可是想闯禁地想了好多年都不敢呢。”龙韵根本没往别处想,自顾自按照自己的思维推测下去,“不过既然你不知道这里是禁地,这应该叫做‘无知者无畏’吧?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告发你的,不过你以后一定要小心些别被发现了。还有……下次你再来玩儿能不能叫上我?”
      白初烟停了脚步,回头看她半晌,忽而笑道:“比起这里,我知道一个更好玩的地方,不但比这里大,还不容易被人发现,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真的假的?”龙韵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有那种地方?”
      “山里好玩的地方多着呢。”白初烟狡黠地笑了笑,“那个地方叫做锦绣谷,既然连你这个思玄都不知道,足可证明那里人迹罕至了。若是去那里玩,绝不会被教宗发现的。”
      “那里也是禁地么?”
      “自然,不过你连水中天都敢闯,锦绣谷有什么不敢去的?”白初烟道。
      “说得好!”龙韵顿时豪情万丈,“真是遇到贵人了,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

      从水中天出来,外面的雪已经小了很多。白初烟有意挑了人少的路走,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别人,只是这距离着实远了些,搞得龙韵有些着急。
      “我说,还有多远啊?”
      “就快到了。”白初烟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宫殿一样的建筑,“绕过那房子,再上一小段山路就到了,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龙韵点点头,向那宫殿大门上方的匾额看去,疑惑道:“枉我在辰月十几年,竟从来没来过这地方。那流觞殿是干什么的?”
      “住人的啊。”白初烟淡淡道。
      “住什么人?”龙韵惊疑道。
      “我怎么知道,我不过是个听义罢了。”白初烟朝她做了个鬼脸,“放心好了,不会被发现的。”
      “好吧……姑且相信你……”龙韵终究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不由加快了脚步绕过那宫殿,谁知刚转过一道弯儿,迎面竟碰上一个人。
      龙韵一看,傻眼了,心说自己今天运气不错,几个时辰之内把所有辰月高层都见了个遍。
      “弟子见过寂教长。”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对面走来的张谦寂停了脚步,正开口要说点什么,却看到白初烟随后也拐了出来,不由愣了一下。
      龙韵赶紧拉了拉白初烟的袖子,低声道:“快行礼啊。”
      张谦寂微微蹙眉,看了白初烟一眼,见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只好缄口不言。好在龙韵一直保持着行礼后低头的姿势,并没有看见张谦寂的表情变化。
      “弟子见过寂教长。”白初烟有样学样,像龙韵一样行了个礼。
      张谦寂无语了片刻,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免……免礼。”
      龙韵这才敢抬头,本以为一定会被盘问,谁想到张谦寂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人了。
      待他走远,龙韵惊奇地看向白初烟:“喂,你有没有觉得寂教长今天有点奇怪?”
      白初烟却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有么?”

      直至傍晚,白初烟才回到流觞殿,在殿门口停了一停,问守在门口的黑衣侍者道:“今日有人来过么?”
      “有,教宗和两位教长都来过。”侍者躬身答道。
      “都来过?”白初烟讶然道,“说了什么?”
      “寂教长送来从天启来的密信,教宗送来您落在水中天的刻刀。”侍者答道,“阴教长……说到处寻不见您,请您明日傍晚到醉花台一叙。”
      白初烟沉默片刻,“天启……”
      “信放在您桌上了。”
      白初烟点点头,“多谢……明天傍晚提醒我去醉花台。”
      “遵命。”

      斜阳余晖从窗中射入,恰好投射在桌案正中那一黑色信封之上,信封一角压着一个东西,正是那把乌金色的刻刀,刀柄上还裹了一层丝绒。
      白初烟仔细看了看那刻刀,将它收入袖中,而后将信拆开,踱到窗边借着夕辉逐行看去。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寄出这封信的郑辰昭也是心怀忧虑,眼望着水阁外的夕辉落日,粼粼波光,却没什么逍遥之意。
      他正发呆,阁门突然被人打开,锦衣少年缓步入内,一身金玉锦绣,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父侯,饭菜做好了,可要送到这里来?”少年开口,却是这么一句。
      郑辰昭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少年回头吩咐了几句,过不多时,下人便将还热着的饭菜送来,整齐摆于阁中桌上。菜色繁多,每一样量都很少,却十分精致,香气四溢。郑辰昭坐在桌边拿起筷子,差一点忘了自己刚才在愁些什么。
      “又做了这么多?”
      “难得回来一次嘛。”少年抖抖衣袍在他对面坐下。
      郑辰昭从凉菜里夹起一片黄瓜,细看了看切面,狐疑道:“这又是用刀丝切的?”
      “是呀。”少年也不吃,兀自坐在那里端详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
      郑辰昭知道,这个扳指上一定缠着刀丝,只不过他看不见。
      “每次吃你做的菜,都有种奇妙的奢侈感。”郑辰昭皮笑肉不笑,“刀丝价值千金,用过即废,原本是杀人工具,你用来切菜……真的没问题么?”
      “有什么关系?”少年将扳指摘下,拿在手里把玩,“刀丝的制作工艺只有我最精通,原料也是我出钱买。本堂的刀丝都是我主持提供,现在不过拿几段儿来切切菜,不会有人有意见的。”
      郑辰昭汗颜。
      “再说,现在是太平盛世……”少年若有所思看他一眼,“哪里需要杀那么多人?”
      提到这些,郑辰昭心情未免又低落下去,他看看少年淡然的神色,沉声道:“苏砚从小就喜爱你这个弟弟,你又是苏家家主,天罗二当家,按说没什么可担心。可是,一旦牵扯到辰月,你的地位,就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我知道。”少年点点头,“天罗与辰月有血海深仇,此事……必不能善了。”
      “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祸起是早晚的事。”少年无奈笑了笑,“父侯你也不必再劝了,至少我手里还有黄金之渠,他们不会将我怎么样的。”
      郑辰昭知道多说也无用,便乖乖吃饭。他却没注意到,少年说完那句话,神色竟转黯然。
      那样的话,连他自己也不信。当年龙莲不也手握黄金之渠么?聪明凌厉如龙连,又带着整个绘影组,这世上本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可她背叛本堂,终究还是逃不过死去的命运。
      本堂是他们的家,也可能是他们的噩梦。
      少年隐去眼中深藏的痛苦,换上一脸阳光笑容,又与郑辰昭谈起经商路上的奇妙见闻。刚才那一番对话,好似根本没发生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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