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观察日记（里篇）》沁泷

2、下

　　X月X日
　　今天奥西里斯来了。
　　比起在埃及遥远神话时代的膝上15公分，他十分顺应潮流地穿着衬衫与牛仔裤，而那张脸会让我所有的以整形为业的同僚们尖叫着当成推销范本——至于这样的一张脸造成的效果怎么样，只要看见端茶的宫莉卡走的时候那梦幻的表情就知道了。
　　但我敢打赌，听见这人说话的人绝对不会再对他那张脸产生任何幻想。
　　“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想重新回到我的怀抱啊，巴库拉。”闲闲地说道，他很豪迈地交叉着腿坐在探病用椅子上，还很顺手地拿起一边的水果啃了起来。
　　“不用你管。”还在病愈中，没什么气力（其实我只觉得是那些流质食物的问题）的巴库拉很简单地回嘴。
　　“还有，亚图姆，我倒是从来没有发现医生用白袍以及眼镜还有病历本在你身上搭配得这么合适啊，怎么样，下次跟我单独地讨论一下吧？”奸笑的狐科生物眯着的眼睛瞄向了我，而我迅速作出回应。
　　“因为感觉你会拿出一些跟讨论话题完全无关而且不同寻常的道具，所以我拒绝。顺带你也应该把那堆东西扔掉了吧？就算是‘了解现代’，把那些东西保留着根本不符合你的身份！”
　　我有些头疼：自从一些莫名其妙的灵魂进入冥界在审判的忏悔时说出“男人跟男人的爱情也很美好”而引起奥西里斯的好奇，他就开始收集关于这方面的东西，现在俨然一个言语上的性骚扰狂魔——当然只针对同性。（当然这些话我不敢当面说。）
　　“没关系啦，”他大剌剌地挥了挥手，“爱西斯他们也很喜欢，更何况还有荷鲁斯他们——”
　　的确，有荷鲁斯神以及塞特神这一对，怎么看冥界之神会沉迷于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新奇事。不过他居然能允许自己的儿子跟自己的兄弟在一起，果然神祗们都不是我这样的普通人能理解的。
　　不过似乎话题偏到奇妙的方向了？
　　我轻咳了一下，决定将话题扯往正常的方向。
　　不过似乎巴库拉比我更快：“难道你真的闲着没事做了么，快点把你今天的来意说清楚！”
　　“没有。”回答他的是斩钉截铁的声音。
　　居然这么干脆回答没有……“你是专门来探病的吗……”才怪。我看了看奥西里斯，在心里补充一句——他八成是来落井下石的。
　　在经过长达一个小时，非常友好的“人神交流”过后，我看了一眼明显疲倦的巴库拉，礼貌地用“患者需要休息”的理由将奥西里斯请出了特别病房。
　　“为什么……”我盯着他的背影，喃喃地将许久以来的疑问问出口。
　　“什么？”他转过身，金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为什么你要让我跟那家伙同时回来？”我重复了一遍。
　　听了我的问题，奥西里斯的表情变得严肃又有些圣洁：“你也好，巴库拉也好，都没有被抛弃。”然后就丢下还在咀嚼这句话的我，一溜烟地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思索着他这句话：我们都没有被抛弃就等于我们没有被他忽视，没有被他忽视就等于……再加上他说完以后跑得一溜烟的行为……
　　我愤愤地在心里低咒：果然你还是要看戏对吧！
　　X月X日
　　“今天术后恢复良好。”这是我在院方要求的观察日记上写着的，而事实也是如此。
　　自从奥西里斯拜访后，那家伙就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恢复，到现在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按照我的估计，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再过两天他就可以出院了。
　　唔，一想到他要出院我就觉得有些失落。
　　然后今天跟他决斗了。
　　跟以往的生死拼搏不同，这次我们只是在病房的桌子上摆着各自的阵势。
　　而我不得不说，跟他决斗让我重新体会了热血沸腾的感觉，互相用各自信任的卡组，无关生死与使命的倾全力搏击的感觉也很不错。
　　是打几场都不过瘾的，让人从身体到心灵都投入的愉快决斗。
　　貘良走进病房的时候就看见正在决斗的我们，微笑着说：“真怀念啊。”
　　“当时在决斗艇上你能不听从马力克，在奥西里斯的天空龙的攻击下保护我，我真的十分感激。”闭上眼似乎在回忆当时情景的貘良，微笑着向当时一直在伤害自己的半身道谢。
　　“少罗嗦，本大爷又不是只为了你。”难听的语言再次响起，然而我这一次却发现他四处游弋的眼神——难道他在害羞？
　　想起他在决斗艇上说的话：“本大爷有喜欢赢的方法也有不喜欢赢的方法，所以不用你管——”这么说着的他，强行挤开马力克的意识保护宿主的行为，如果放在平时来看，其实相当帅吧？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保护宿主就是那个时候的我们的责任。
　　而这也是曾经身为人类的我们与单纯的邪恶意识的暗马力克的最大不同点。
　　……我似乎发现我开始为那家伙辩解了？！
　　不会吧……
　　X月X日
　　今天巴库拉很有活力地出院了——据说一出院的第一目标就是某餐厅据说做得很好吃的带血牛扒？
　　嗯，看样子那家伙很快就还会来我这里报到。
　　然而在他走后，我看着空荡荡的病房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
　　肯定是在那家伙的吵闹后突然变得这么安静觉得不习惯吧。
　　X月X日
　　于是今天我走神了。
　　宫莉卡问我额外药物的补充数量，我突然想起那家伙似乎消耗了比平常更多的药品，然后就开始思考那家伙现在的身体状况了。
　　而一直到宫莉卡的手在我面前挥动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走了神。
　　……哦好吧我不得不说我开始想他了。
　　——而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就我个人而言，爱上自家仇敌这种事情绝对是只有B级的爱情电影或者是连续剧里才会出现的桥段，在现实生活中的存活率绝对为0。
　　——就算不是绝对为0也不可能出现在我身上。
　　——就算出现在我身上也绝对只是对危险患者的关心。
　　X月X日
　　今天收到了奥西里斯发给我的邮件。
　　从日期来看是在他探病的那一天——好吧我知道我应该经常去检查邮箱的……
　　看了他的信，我不得不思考了很久。
　　或许始终被3000年前的事情束缚的我，真的糟踏了他将我送回现世的好意——尽管我坚决认为这份好意需要打一半的折扣。
　　再或许我也真的应该找个时间放自己一个假了？
　　院方要求的巴库拉病情的观察日记我早就交上去了，但是这个因为观察日记而存在，作为我个人私底下对那本观察日记补充的日记却始终被我保留，而且我还在继续写。
　　数一数我才发现当医生3年来我完全没有放过假，不过看样子现在是时候了。
　　而为了加深友好，我似乎应该试着邀请巴库拉与我同行？
　　……希望我没有将上次貘良给我的联系地址弄丢了。
　　X月X日
　　今天或许应该是我最愉快的日子——当然，不包括以前跟伙伴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波澜壮阔的时间。
　　今天我确定了三件事。
　　第一，很少离开特别病房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间医院里被叫成了“国王大人”，而作为当事人的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果然我不管在哪里都跟“王”这个字有缘分。
　　第二，我从今天开始拥有了四个月的带双薪假期——事实上我极力跟院长解释不需要这么多，但是院长却说希望我在放完假后再也不要理会别的医院的挖角。
　　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些奇怪的，被我当作垃圾扔掉的信件是其他医院的挖角信。
　　第三，当我带着为了旅行而采购的大包小包回到家里时，却看见对我微笑的貘良的脸。
　　“他说他还是不舒服，那天过了以后连带血的牛扒都没吃就回家了。”貘良说道，难得地收起了笑容表现出担心的样子。
　　哦，原来没有吃，难怪那么久没有到我这里报到。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既然不舒服的话，那么我应该不能叫他一起去旅行了吧？
　　“……所以我把他带来了，还请亚图姆你继续好好地‘医治’他，我衷心期待看见他恢复到以前一样状态的样子。”这么说着，貘良将几个大包放在地上，开车离去。
　　而我现在才发现巴库拉站在楼梯的阴影里。
　　沉默。
　　我们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而在一段时间后那家伙先开了口：“……所以说，你是一个庸医。本大爷更难受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么……
　　我发出了一个微笑——当然在里面掺杂了杀气若干。
　　很好，他抖了一下。
　　“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我已经开始放假了，因此要医治你是不可能的——”话音一顿，我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你跟我一起走的话又另当别论了。”
　　他看我一眼，搔了搔头，咧出一个在我看来毫无防备的笑容：“那么本大爷就免为其难地暂时跟着你好了！”
　　看来我的观察日记，要继续写下去的样子？
　　……不过在那之前要先做一件事。
　　“巴库拉，以后不要在我面前露出刚才那样的笑容。”
　　“……你刚才说什么？本大爷没听清楚。”弯腰提着行李的他回过头疑惑地问。
　　“……没什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