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刀月》沐枫轻年

8、第八章 威龙镖局

　　洪都城是洪国最大的城池，位于洪国正中，占地面积是云城的三倍，洪都城中镖局无数，其间以白翎、星矢、五灵、祁录与威龙为最，这五家，又以白翎镖局独占鳌头，总揽了洪都近三成的押镖生意。
　　近日，威龙镖局的主事人秦威脸上总布着愁云，他手下的威龙镖局不知为何，竟然受到莫名的打压，凡是威龙镖局押的镖，出不了洪都城百里，必然遇劫，虽不是次次都被人成功将东西劫去，但来来回回十几次，镖局中的镖师已然怨声载道，镖局的声望也日渐下降。
　　更可恨的是，每次他派出去查看情况的人手都被人打到重伤，到后来，竟没有人愿意替他出力，哪怕他将佣金提高到原来的三倍，贪生怕死之人总多过真心实意的，真正站出来愿意帮他的人，总是少数。镖局的镖师们已经在威龙镖局待不下去了，跳槽的镖师越来越多，为此，秦威额头的皱纹越来越深。
　　这天一大早，威龙镖局尚未开门，一阵砰砰的敲门声响彻整个镖局，守院的家丁打着哈欠跑出来开门，因着近几日的事情，镖局已经很少生意，故而开门的时间也较平常晚了些。门外站着一个着布衣的黑脸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身后背了两把大刀，家丁愣了愣，随即出声询问：
　　“请问你是？”
　　少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将手中的一张布告展开，那家丁定睛一看，原来是威龙镖局聘请镖师的布告。少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又抖了抖手中的布告，轻轻点了点头。这少年竟是个哑巴，来应招的，家丁自己拿不定主意，便道：
　　“你到前厅坐一会儿，我去请主事人。”
　　少年点着头，将布告卷入衣袖，随着家丁一块儿来到威龙镖局前院的厅堂，随意找了一个座位坐下。等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秦威从外边大步走进来，入门便问：
　　“你是来应聘镖师的？”
　　其声急切洪亮，可见镖局中的事情当真让秦威急眼了。少年站起身，朝秦威点了点头，秦威见状，亦点头道：
　　“咱们镖局的镖师都有过硬的本事，不若你先与我过两招，再定夺！”
　　少年闻言，勾起唇角，朝秦威抱拳行礼，然后右手前伸，做了个“请”的手势。秦威已经从家丁那里知道少年不能说话，见他与自己行礼，便也回了一礼，对比之人，当无尊卑，无长幼，一切平等视之。少年满意地点头，两人一同退出前厅，来到厅外宽敞的小院，少年不与秦威客气，脚尖一点便朝秦威飞扑过来。
　　秦威见其威势汹汹，招与招之间丝毫没有少年人的稚气，心里暗自点头。不过相战二十余招，少年突然发力，其势竟然翻了两倍，秦威本是出了四成力与之相抗，哪成想这少年人竟还有保留，他一下未觉，匆忙全力与其对拼一掌，少年退了三步，而他退了四步，其中结果，自然明晰。
　　少年抱拳，没有说话，秦威看着两人之间的地面，因为刚才那一下撞击而有些开裂，心里的惊愕不能平息，直到少年轻咳一声，他才回过神来，不由哈哈大笑，然后豪爽道：
　　“真是后生可畏！我认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闻言，抬手从背后取出一把大刀，刷刷两下在地面上刻下浅浅的几笔，其印虽浅，却足够秦威将其看清，只见地面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穆双”。
　　此人却是牧双，她离开了牧家大院，又擅自带着牧凌云逃离御剑山庄，故而云城与枫溪城，她是不能再去了，但她一人还要养活牧凌云，光是她自己身上那点少得可怜的盘缠可是不够。她带着牧凌云一路来了洪都，刚进城便看见了街上贴的布告，顺手摘了下来，然后将牧凌云安置在洪都郊外一家农院里，给了院主一锭银子，让夫妇两人帮忙照看牧凌云，便来了威龙镖局，找点事儿做。
　　她知道牧家与岳景辰必定会遣人来找她，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她在自己脸上抹了些灰，闭上嘴装哑巴。她在牧家大院的时候，从来不曾争强好胜，也不曾显露自己的武功，其实她的武功比起牧程，只高不弱，但她乐意让牧程拿了云城第一的名号，自己优哉游哉，不受重视，却也清闲自在，若非突如其来的变故接二连三击打在她的肩头，她不会这么早，让自己背上重负。
　　秦威笑着将牧双引进门，拍着她的肩膀，让管事替牧双打造一块身份牌。威龙镖局的名号牧双是听过的，但她今日才发现威龙镖局的院中如此清冷，相较云城的云天镖局不知弱了几何，进城时她曾听说威龙镖局近日出了些变故，却不成想这变故竟然让洪都五大镖局之一的威龙镖局落魄至此，从一旁拿了纸笔，写下一行字：
　　“为何镖局中如此少人？”
　　看罢，秦威的脸色一僵，有些尴尬不自然，但看了看牧双澄澈的眼睛，心里爱惜这个人才，真心想要挽留牧双，便咬了咬牙，下决心据实以告，与牧双坦诚相待：
　　“其实，上个月，咱们镖局出了一趟去枫溪城的镖，押送的是一个在地下埋了十多年的木匣子，却在刚入枫溪城的时候被人劫了镖，木匣子叫人拿走了，我们镖局的情况自此一落千丈，从那之后，凡是我们威龙镖局走镖，镖车出不了洪都百里，必然遇劫。”
　　秦威用手捏了捏眉心，头疼地说着，牧双心里一动，再次写道：
　　“那趟镖要去什么哪儿的？”
　　秦威没有细想，随口答：
　　“御剑山庄。”
　　御剑山庄？牧双沉吟着，没再出声，她直觉威龙镖局此事定然和御剑山庄脱不了关系，她很好奇那个木匣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又是什么人敢对威龙镖局动手不说，目标竟然是御剑山庄要的东西。
　　“那箱子里是什么？”
　　牧双好奇地问，然而秦威却摇了摇头，说：
　　“不知道，当时放出任务的是一个赏金猎人，他也只是受命将木匣子找到，具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那赏金猎人是何人？”
　　秦威诧异地看了牧双一眼，但见牧双脸上并无异色，似乎只是单纯的了解威龙镖局如今遇见的困境，便开口回答：
　　“此人姓张，名义青，是江湖中有名的独行客，最擅盗宝，只要能出得起他要的价钱，杀人越货什么任务都能接，其恶名传遍天下，为了避免遭人陷害，此人每次做完任务，都将信物通过镖局转出，从不亲自露面。”
　　牧双点头，想了想，又写：
　　“你可知在洪都中对咱们镖局动手的是何人？”
　　秦威稍稍顿了顿，抬眼看了下四周，见没有人，然后附耳对牧双道：
　　“是一拨江湖中的散人，他们从白翎镖局接了赏金，对我们动手的。”
　　白翎镖局？洪都最大的镖行何必如此打压威龙镖局，难道仅仅是为了清场，第一个拿威龙镖局开刀？若是没有之前秦威告诉她的那些事，或许牧双还会如此想，但以她对岳景辰的了解，若是损了其利益，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此事十有八九还是御剑山庄作祟。
　　岳景辰将牧凌云害成如今这副模样，牧双心里有恨，她已然将岳景辰和牧凌天都划在了仇人的行列，如果她不采取行动，保不准哪一天，岳景辰就找到她，她知道岳景辰的真面目，结果不得而知。
　　当天，威龙镖局接了一趟去亭阳城的镖，牧双随队而行，这趟镖走的是商货，算是几日来威龙镖局接的最大一笔单，如果这趟镖保好了，多多少少可以挽回一些镖局的名声，所以秦威对这趟镖特别重视，特意让牧双跟队。
　　然而队里的难得留下的两名老镖师对牧双的态度可谓冷淡至极，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武功能好到哪里去？心里嗤笑秦威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连这样一个孩子来跑镖，还给配了金色镖牌，不由摇头叹息，想着这趟镖走完之后，就离开威龙镖局，另觅他出了。
　　牧双不理会那两人，径自走在队伍最前面。他们已经出了洪都城，而城外这百里，是最危险的地段，按照秦威的话，百里之内，必然遇劫，所以牧双根本没有心思去与那两人争斗，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警觉上。
　　镖车队伍加快速度前行，渐渐走远，眼看就要走出百里范围，牧双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反而越发凝神，前边有一片小树林，两侧都是高山，无法绕路，如果她猜测不错，劫镖之人定然藏在小树林里，他们距离埋伏当是不远了。
　　果然，镖车队伍慢慢走近小树林，正午时分，天色还比较亮，但树林中依旧好藏人。待镖车完全进入树林，牧双耳边骤然响起刷刷地破空声，牧双眼神一凝，一把抽出背后的大刀，挡下一排冷箭，身下的高头大马长嘶一声，而后有镖师大喊：
　　“车队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