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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艳遇(?) ...

  •   罗一鸣已经沿着地图指示的方向走了三天,现在,地图上的路在羊皮纸的边缘戛然而止。

      地图上的路到了尽头,脚下的路也到了尽头。

      罗一鸣僵硬的抬着脖子,去观察这“末路”的那一端。其实说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也不准确,因为那路分明还长长的在前方视野中蜿蜒着,蓦地一个柔韧的曲折,便弯入了连绵起伏的山林里。可他就是觉得,贴着脚尖划着一条无形的线,将路的两端硬生生的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对面实在是太-安静了,盛夏的时节,没有虫鸣、没有鸟叫,甚至一阵凉风从背后袭来,在身后的树木间刮出瑟瑟的声音,到了“界限”的那一头,也像一颗沙砾荡悠悠的坠入大海——没声了。

      有那么一瞬间,罗一鸣甚至以为前方并不是一个世界,而是一幅逼真到以假乱真的画。而自己,正与这么一幅没有生命的画面贴面的站着。想到这里,罗一鸣不觉一个冷战,蓦地斜刺里一声嘶哑的鸣叫刺破耳膜,吓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画”里终于出现了活物,那是一只乌鸦,大如鹰,双翅张开便是一片阴影,施施然的飘下,落在了他不远处老杨树上横出的枝桠上,侧着乌光森森的头看了他一眼,双眼一眯,鸟喙半开,露出了一个诡异无比的表情。

      这只乌鸦在……笑?

      不是吧真的在笑!

      罗一鸣白眼一翻,果断的晕了过去。

      他是被食物的香气活生生的从噩梦里拽起来的,空荡荡的胃不甘寂寞的向主人宣示起自己的存在感,他捂着肚子,艰难地爬起,坐直。这一抬眼,便看到了蹲在不远处,对着小铁锅煮粥的女子。

      那只诡异的乌鸦瞬间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夜色已经很浓,篝火却很亮,映出女子剥壳鸡蛋般水秀的侧脸。她很年轻,穿着很朴素,却很美。罗一鸣的同门师姐罗仙仙是武林中出了名的大美人,可那是让人恨不得跪在她脚下将之捧在云端的仙子式清高的美,而眼前的女子,则美得让大多数男人一见便想把她娶回家。

      温暖的火光,菜饭的香气,贤淑的女子,看似平凡,却总能触动人心底最温柔的那根弦。

      “你救了我?”罗一鸣发呆的功夫,粥已经熬好了,盯着女子双手递过来的碗,他空白的大脑终于挤出来了一句话。女子的声音婉若春水:“都是出门在外的,不容易,看在路边晕倒的人,哪能装作没看见呢?能帮就帮一把,谈不上救命的。”

      “多谢多谢,这粥真好喝,我叫罗一鸣,岐山剑派掌门座下排行第十三的弟子,请问姑娘芳名?”

      “都说了不用谢的。我叫萤。”

      罗一鸣是来寻师的。

      “半年前,家师失踪了。他老人家的剑法虽然比不得传说中的剑神明光,不过能困住他的绝地也没几个,所以我判断,他一定是陷在传说中的剑妖绝域了!”年青人挥舞着胳膊,月光点点倒影在他眼中,让一向貌不惊人的少年有了几分神采飞扬的错觉。

      萤的反应却很茫然,她意识到比起这位少侠,自己一个乡下丫头可能很没见识,但仍是压不住心底的好奇:“什么是剑妖绝域?”

      “你不知道剑妖绝域?”罗一鸣脱口而出,他立即意识到自己不经大脑的话有些伤人,不由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这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绝地。相传五百年前有一座荒原魔宫,横行江湖、无恶不作,逼得各大门派的顶尖高手联手,才铲除了这颗毒瘤。只是不知道那些邪魔练了什么下作阴损的功夫,死后竟然作祟起来,参与围杀的高手都不明不白的被害死了,就连闯进那魔宫旧址想为他们敛骨的后辈门人也没一个活着出来。大家都说,那魔宫宫主临死前一口气杀了五百门人,以他们的血为祭招来了剑妖。嘿,没想到剑妖被召出来后第一个就杀了他,后面的人更是来一个宰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萤是个长自山野的姑娘,心眼单纯得像月下流淌的小河,哪里听过这么惨绝血腥的传说,一时匪夷所思的感觉竟压住了害怕,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置评,便习惯性的低头揪弄着腕上的铃铛:“我是出来找大哥和师兄的。”

      她出身一座平凡无奇的小村落,爹是村里最好的铁匠,娘亲早逝,有一个双胞胎哥哥。萤生来有心疾,干一点重活便累得倒不过气来,大哥却将爹爹健壮的体格遗传了个十成十,半大的时候就学熟了了爹爹打铁的手艺,又爱臭美。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作怪,打了把不伦不类的破剑整天背着,时不时的还抡上几把。他生得体格修长,就那么把破铁剑,竟然也舞得虎虎生风,每每被村里的年青人引以为人生偶像,也每每臭美不到一半便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爹爹抡着铁锤砸得满地逃窜。可少年人的雄心哪里是两顿打就能消磨掉的?在又一次被揍得瘸了半个月后的一天夜里,他竟然挎着个小包裹、佩着他那把破铁剑,雄心万丈的离家出走了。

      这个故事并不出彩,在每个门派、每个世家、甚至每一户家庭,都会有这么些年青人,怀着不切实际的雄心和信心,仰天大笑出门去,直到现实将他们灰头土脸的拍回来,或者吞没。萤的兄长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罗一鸣看着萤诉说时微带着些无奈却微笑的样子,不忍告诉她自己的猜测:“你那个师兄呢?”

      萤脸微微一红,嗫嚅道:“大哥是趁着师兄不在家的时候跑的。师兄是家里唯一能制得住大哥的人,爹爹都不及他。”她生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却并不轻佻,反而透着不染纤尘的干净,唯有此刻面晕霞光眼角薄红的模样,才流出了一抹欲说还休的心事。

      “所以他就领你爹的命,去追你大哥回来?”

      “是的。师兄临走前说,至多第二年的中秋,他是一定会带大哥回来的。可是上个月十五,就已经是他们走后的第三个中秋了。”

      “你担心他们出事了?”罗一鸣小心翼翼的问。萤摇头,抱住了自己的双腿,将脸埋在了膝盖上:“不是的,我只是很想他们……就瞒着爹爹跑出来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仿佛多少细腻缠绵的女儿情思,都晕在了这轻轻的“很想”二字里。罗一鸣听在耳里,忽然感觉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向后一倒就四仰八叉的摊在了草地上,直直的瞪着头顶的星空:“我也很想师父。”

      “虽然他的眼睛总是只看着那些优秀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都忘了有我这么一个徒弟。可我还是很想他。”他笑了一声,露出洁白的牙齿,“没有老爷子,我恐怕到现在还是个在土里刨食的乞丐呢!”

      他爽朗的笑着,忽然严肃了下来:“你既然出来找你大哥和师兄,怎么迷路迷到这里来了?不行,再不远就是剑妖绝域,太危险了!等天亮了,我就送你到附近的镇上。他们两个的消息,我会托朋友帮你打听的。”

      萤晃了晃手腕上一个五瓣花状的小银铃铛,铃舌是一颗小银珠,奇怪的是,不管怎么晃动,那铃舌竟就是不碰铃身一下。罗一鸣眼尖,看到上面刻着蝇头大的“影”字。

      “这铃铛本来是一对,拿着一只,就能找到另一只的主人。师兄给的。”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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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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