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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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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三天,乐明明临时起意跟着何和佳去了S市的乡下、何和佳外婆的老家。
何和佳的外婆已经不在了,只留着老房子,空空荡荡的,平日里并不住人。但何父一直请邻居帮忙照看着,是以何和佳和乐明明去到那里住下的时候,屋里不落灰尘庆,倒是免去了二人打扫的麻烦。
在乡下的三天,乐明明算是切切实实体会到了陶潜那种隐逸田园的悠然。
尽管没有菊可供她采,但每天听着的叫不出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幽幽转醒,枕着树叶沙沙地细碎声而眠,再吃着何和佳亲手做的餐饭,偶尔看着村里的小孩爬树摘果子,下小溪摸小鱼,乐明明的日子的相当舒坦。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只有乡下通讯信号不太好,手机信号常常是空格。乐明明便索性关了手机,只跑到邻居家里借了座机给老乐一声通报,简单交代了自己的行程。挂了电话之后,她站着想了想,又给陈亦南拨了一通电话,说明了“没有信号的悲催境地”,又道“勿念,C市再见”便速速挂了。
乐明明在乡下玩得舒坦,另一边,韩东理则过得不太|安稳,他在和乐明明分别的隔天便给乐明明打了电话。
按下通话键的那一秒,韩东理看着手里的两张电影票,想着她一惊一乍之下露出的疏离态度,一向果敢地内心里,那一丝一点的犹豫还没来得及漏出,耳边已经响起机械的女声。他怔了一怔,在文山的打量下,不动声色地按了挂断。
文山分外圆满地转回脸看着自己的电脑显示屏,说出来的话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你就顺应天命随我玩几局游戏吧。”他虽然不知道韩东理是给谁打给电话的,但对方显然是个妹子,还是个能让韩东理上心的妹子。
文山对着游戏界面,眉毛几不可见的动了动。大一一年,院学生会内外明里暗里的联谊不在少数,韩东理虽然还算是一个爱玩的人,但对这方面倒是罕见的高度抵触,几乎回回都是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后来也有女生或明说或暗示的对他表示了好感,韩东理是怎么回应的来着?除了前几次还算含蓄地表明自己对对方并无那方面的好感,之后都是扯了他和周崇当借口,美名曰“更看重室友的幸福”,结果弄的一帮女生忙着给他和周崇介绍女朋友。
周崇本是单身男一个,现在的女友就是这么来的,还算得了利;至于他,那段时间和周卉还在地下情,回回都被一帮“媒婆”弄得苦不堪言,最荒唐的是,外院里那些个不明就里的人竟然误传成他“文山苦恋韩东理,紧抓着韩东理不放,蹉跎了韩东理的大好韶华”。
想到这里,文山就有点哭笑不得,牙都恨得发痒,想他一世英名竟就这样毁在了韩东理手上。韩东理倒跟个没事人一样,甚至有一回当众揽着他脖子昭示了两个人的“哥俩好”。
现下,凭着过来人的经验,文山断定韩东理这么个看待女生跟谪仙似的架子也是该拆了,不止拆,还拆得分外利索,拆得他文山心里爽歪歪,直盼着拆韩东理架子的女生能把架子拆得七零八落,好好挫挫韩东理的锐气。
文山心里想的得意,忽然又想到不久之前他打给江安然的几个电话一直都是无人接听,再联想到前几日偶然在韩东理手机里看到的他和江安然迎新当天的合影,默默地认定了某种答案。
韩东理不知道文山的想法,只不甚在意地收了手机和电影票,然后揣着钥匙出了宿舍。
昨天还是晴空万里、高阳普照的,今天半点不见太阳的影子,天色忽明忽暗,略显阴沉。
韩东理坐在天台用手机听了会儿英语听力,又看了半部片子,便已经到了饭点,接到文山的电话之后,他和文山一起去食堂吃了午饭。
下午的时候,文山哼着歌和周卉出校门约会去了,韩东理算着时间又拨了两个电话,无一例外的关机。第二个电话挂断的时候,韩东理莫名生出一股儿恼气,一闪而过,接踵而来的是更重一些的担忧。他忽然就想到了何和佳,那个他只见过两次的短发女生,然后是陈亦南。他随意地翻着手机里的联系人列表,陈亦南的名字在他的指尖下滑过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停在指尖处,接下来的动作干脆利落。
陈亦南显然没有想到韩东理会给打电话,待明白了韩东理的意图,更是不可能好言好语的相待。她正要出言将韩东理好好奚落一番,心思折回见忽然就有一个主意。
国庆长假的第五天,乐明明先回了S市,然后搭了火车回C市。回C市的时候,乐明明没带多少东西,只一个小小的挎包,纯白色的PU软皮材质,松松垮垮地挎着,内里零零碎碎的塞了钱包、钥匙、手机等物件,只看着,便知道没什么分量。
她在C市出站的时候,陈亦南和柯承安已经在出站口处等着了。看见二人,乐明明检着票就踮起脚尖向他们招手,然后小跑着向他们过去。她穿着白色的T恤,外罩一件暗红格子衬衫,平日披散着的长发束成了斜扎的马尾,透着一股子稚嫩劲,任谁看了,最多也只猜测她是高中生。
“那么多同学,好像也就只有小乐似乎还是以前那个样子。”陈亦南忍不住感慨,旁边的柯承安沉声应了一句。
乐明明走到两个人面前,先是和陈亦南抱了抱,然后才大力地拍一下柯承安的肩,戏谑地叫他“小安子”,柯承安浅笑着应了。
自开学以来,乐明明和陈亦南、柯承安都已经有月余未见,只偶尔通通微信消息。乐明明的行程都是一早定好了的,陈亦南在国庆之前就已经知道她要回C市,说什么都要来接她,她推辞不过,便由着她了,至于柯承安,用陈亦南的话说,就是来给她们当司机的。
乐明明跟着柯承安和陈亦南上了车,按照预定的行程,一行三人接下来是要去往一中北门的步行街,用各种小吃填饱肚子的。
乐明明坐在后座和陈亦南说一些乡下的趣事,逗得陈亦南咯咯直笑,柯承安也笑,间或瞄一眼手表,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两个女生时,眼底有几分意味不明。
车子确实是驶向一中的,只是绕了路。从火车站去一中,最短的路线需要直接穿过市中心,柯承安正走着的这一条,则是走了C市的外围。乐明明作为一个当之无愧的路痴自然是不知道的。上高架的时候,陈亦南是发现了的,只当做柯承安是想避开拥挤的市中心,便没有多说。几分钟之后,柯承安忽然停下了车。
陈亦南透过挡风玻璃望一眼车外,他们仍是在国道上,这才开口问道:“怎么了?”话音未落,后座的车门便被大力地打开,她转回头,只看到乐明明被拖出去的身影。
陈亦南惊疑地叫出声,伸手欲抓,车门已经被“砰”地一声甩上,她只虚虚地抓了一把。
乐明明只是呆呆愣愣的任那个人拖着走,脑子里几乎是成了浆糊,直到被推上另一辆车的副驾驶坐,才算是反应过来,她伸手去推车门,车门却是被落了锁的。再往外看去,陈亦南和柯承安也都下了车,陈亦南一副愤懑的样子,柯承安非但神色自若,反而拉着陈亦南,不让她上前,只和站在车门旁边的那个人说着话。
柯承安的声音大概是刻意放低了的,再加上在车内,乐明明听不到他说什么,只看到他的双唇翕合,然后那个人便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乐明明后知后觉地问,只招来一记瞪眼,幽黑的瞳孔似藏了火气,亮的骇人。
那双眸子似笑非笑的模样,乐明明是见惯了的,但是似这般愠怒又隐而不发的样子记忆中也惟有一次而已。她莫名就没了底气,嗫嚅道:“我要下车。”
他不说话,转头看着车子的左前方,那是柯承安的车子。
“我要下车!”乐明明提高了分贝,一字一句地又强调了一遍。
片刻之后,看着那辆车渐渐驶离,韩东理才转过头幽幽地望着乐明明:“现在还要下车吗?”双眸不似之前那般骇人,只依旧幽深。
乐明明气结,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臭安子没人性”之后,“哼”了一声,转头看着窗外,不再说话。她又不傻,柯承安走了,这又是在国道上,她总不能就凭着自己的小短腿步行去一中吧?
韩东理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这才发动车子。
对于乐明明一声不吭地跑去乡下,韩东理是有些生气的。气她扰得他心绪不宁,她却拍拍屁股走人,转瞬便没了影儿。
陈亦南是一早便知道乐明明的去处的,他问陈亦南是问对了人,可也不对,因为陈亦南压根就没打算告诉他乐明明的消息,甚至骗了他。
根据陈亦南“好心”的透露,韩东理白白地跑了大半个S市。他自诩聪明,但到底关心则乱,等他领悟过来,陈亦南或许只是纯粹耍着他玩以报复同学聚会上他对乐明明作弄时,已经天黑天明是另一天了。他又给乐明明打了两通电话,依旧关机状态,虽然理智告诉他乐明明这么大人了,借着十一假外出游玩几天也很是正常,但还是止不住担心。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柯承安没有“无意”地说出乐明明的去向,他会忧心到什么地步。
“你在气什么呢?”他终究忍不住开口。
乐明明不准备搭理韩东理,只继续看着窗外。实际上,她的脑子有点乱。
这是个什么状况?韩东理怎么就忽然出现了呢?
乐明明想不明白,目前,她唯一的感觉就是韩东理和柯承安这两个人似乎又凑成了堆,而她大概又异常不幸地成了这两个人扎堆之下的受害者,就像高一那年。
想到这里,乐明明禁不住颤了颤,飞快地掏出手机按了一下锁屏键。屏幕仍是黑漆漆的,长按几秒之后才转亮了。她倒是忘了,之前在乡下因为信号不好索性关了机,便一直关到了现在。开机之后,乐明明便立即开了微信,她编辑了一条短信,配上恶狠狠的表情,正要发给柯承安好进行一番问责,一条接一条的短信忽然涌进来。
流量提醒和……来电提醒,而且提示的都是同一个号码。
韩东理问了一句话没有得到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个时候又突然开了口。
“明明,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