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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回 ...

  •   范清莹道:“就是你让钗凤夫人帮忙买的那两样珠宝呀。”
      她见李唐似乎一脸迷茫,友好地提示详细内容,“一个正红色匣子装的翡翠镯子,一个宝蓝色匣子装的金手环,上面还刻了不认识的字。”

      李唐的表情从迷茫走向了诧异:“你们怎么会知道?”
      他是临时起意让钗凤夫人帮忙,当时两人达成约定,他可以让钗凤夫人研究两天再派人去取,钗凤夫人也务必保证不得透露出有关他的讯息。难道……

      范清莹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不能说的吗?

      李唐安慰道:“范小姐别误会。朕只是意外钗凤夫人竟和你们关系要好,毕竟你们久居京城,她却一直在杭州。”
      范清莹哦了下道:“我们并没什么交情,她也没有提到你,是书书后来看到你的后脑勺猜出来的。”
      李唐:“……”
      他竭力克制住了去摸后脑勺的冲动,尴尬地发出一声短笑,“……这?”
      范清莹发现自己刚才的话没头没尾了,忍不住笑着把钟书书之前推理的原话一字不差说了一遍,但没提到后面那些大逆不道的猜测,只兴致勃勃地问:“书书猜的可都对?”
      “她竟能根据这么点蛛丝马迹猜得八|九不离十?”李唐心里惊讶,他是个话少的,母后为了照顾好他,挑来的宫女们已算是眼明心快的了,但也常常不能直接领会他的意思,还需要多说两句才行,眼下这种无需提示就被看透的感觉,还真是新鲜。他点头道:“钟小姐果然聪慧过人。”
      范清莹立刻被这句话取悦,她很开心道:“是呀是呀,书书就是特别特别聪明的。”

      李唐沉吟片刻,还是倒出实情:“这两样东西,是皇太爷想要的,至于作何用途,朕也不清楚。”
      建文帝执政生涯堪称传奇,他三岁便能识文断字,五岁就能出口成章,八岁就登基上位,十岁率领亲臣创建新政,革新女权、商政、兵政,一改前朝以武将为尊、男儿为尊的局面,扶持文臣,革新科举,甚至几次三番想要开创女儿科举,可惜被百官强压下来,至今不得落实。但尽管如此,有他执政的这些年,大商朝逐渐从动乱走向鼎盛,渐渐创造出崭新的、不可思议的新天下。
      尤其是对天下女子来说,从前女子足不出户,过得幸福与否全靠投胎和夫家,碰运气般稀里糊涂过一生。现下民风开化,女子不仅可以出门与男子同游,还能经商做官、婚前自由恋爱、婚后若不幸可主动和离等。
      尽管仍有顽固派的强硬抵抗,但沿袭百年的恶俗传统却已豁然破开一道大裂缝,透出明亮的光照来。
      坊间有传言,建文帝之所以有八十高寿,正是因为他政绩斐然、功德无量,连老天都想让他多活些年月。

      “皇太爷”三个字一出,范清莹立刻乖巧地点头道:“哦。”
      建文帝是所有女子心中的活神仙,没有人会怀疑他做任何事的动机。

      她很自然地为建文帝找好了理由:“我瞧那两样物事极为特别,想来无上皇搜集此物定有他的道理。幸好书书聪明地猜到前因后果,很识大体主动交出了那两件盒子,没得误了大事。”

      李唐听她拐弯抹角将钟书书摘了个干净,还往上又捧了个功名,心道,朕可没白拿她的东西。
      他的确是给了钗凤夫人十一万两,不过只有一万两回到钟书书手上,剩下十万两又被她拿来跟钗凤夫人做了新交易这事,他就无从知晓了。

      “钟小姐的确有功。”李唐从谏如流道,“朕待会会另行嘉赏于她。”

      范清莹闻言开心地笑道:“那我先替书书谢谢你。”

      李唐心里浮起一个猜测:“你是担心她今天买太多,钱不够接下来花的?”
      他为堂妹辩护,“唐家姐妹虽有些骄纵,但不会胡来。”又道,“何况闻卿在那里,断没有真让钟小姐请客的道理,范小姐请放心。”

      被识破小心思,范清莹有些羞赧,她低头道:“是我小人之心了。”
      两人逐渐往人声鼎沸处行走,一声鸟叫幽幽从两人头顶跃过,范清莹低头见裙摆处扫过的一片月华,清楚地听到自己竟开口问,“方才听唐小姐唤这位‘闻卿’表哥,但我好像从未听过光禄寺卿程大人直属亲戚中有闻姓官员,不知他是?”

      李唐一怔道:“哦,你是说闻卿?他是程熹大人的养子。他本是随着程先生姓,但同朕一道拜闻云生先生为师学武后,便一心从军,遂改了闻姓,大名闻远川,现是朕的从三品踏燕将军。”

      踏燕将军……
      范清莹想起刚才他身轻如燕的身姿,心里悄悄咀嚼了下这个名字,惊喜觉得再贴切不过。
      “原来他是个将军。”范清莹心想,“我刚可真是胡乱猜测了。”她又认真想了想程熹身份,忽而犹如被惊雷砸中,猛地抬头睁大眼睛道:“难道是……那个程熹?”

      李唐略微点头:“是的。”

      两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一道将精力投入到地图盖章中,很快便配合着顺利过了最后一个展位的任务,与嬉闹着的大部队集合,互相道别,各回各屋。

      “程熹是我外祖父的得意门生。”钟书书一边嗑瓜子,一边耐心地讲解道,“当年他才子名声鹊起,但又与寻常的酸腐书生不同,既擅诗词,也通八股,为人又很正气,故而十分得外祖父欢心。”

      钟书书的外祖父斐泊如人如其名,坚守翰林学院掌院士职位,谢绝高升,更厌恶欺世盗名行为,纵桃李天下,更结仇千万家,古板得很。他兢兢业业守着翰林院,呕心沥血对待每个学生,几十年下来,难得会对一个学生有偏爱之心。
      程熹出身名门,腹有大才,但和古板老师一个脾气,远离朝堂,只愿做一个小小编修,无事便周游天下,处处留墨,曾著有轰动天下的《大商游记》,里面的词画引万千诗人画家临摹效仿。
      建元帝有爱才之心,几次三番招揽,终于让程熹松口,答应游完最后一个地方就回京出仕。孰料这一去便是永别,奇才之作均成绝笔。程熹一生未婚,唯独收养过一名弃婴为义子,他逝世后,建元帝便将这位义子接进宫,同当时的太子一道抚养,直到闻远川决心从军,入了军营为止。

      “我只听说程熹大人是意外溺水而亡。”钟书书道,“因为这个,我小时候在后院池塘戏水时,被外祖父见着,狠狠抽了一顿竹鞭呢。”
      她回忆起当时外祖父一把掀开往日毫无波澜的表情,狠厉地拿起竹鞭往她身上挥去,大喝:“说过不要玩水,你偏不听,是嫌活得腻味,找死玩吗?”
      她只知道外祖父不满母亲婚事,从来不喜她,但也从来不厌她,有时祖孙俩共处一室,虽不讲话,但各得其乐,也颇为融洽。她向来将此视为祖孙间的小秘密,谁也没告诉过,却没想到她只不过一时贪恋池塘锦鲤的好看,生起玩心下去捞着玩儿了小半个时辰,这场表面风平浪静的祖孙情就此被无情撕碎,走到终点。
      斐静嘉看到被揍完的她气得险些吐血,扬言要与斐泊如断绝父女关系,自那以后,再也没带她进过一步斐家。

      回忆不怎么愉快,钟书书连忙叫停思维的继续发散,继续道:“至于程熹收养的义子……自程熹过世,天下人只知先帝将那义子接进宫里住过一段时日,再往后便无人知晓,亦无人关注过了。不过听你刚才那么一说,感觉闻远川似乎并不想承认自己义父是程熹,连姓都改了,这是多大仇啊?”

      “也许不是仇恨呢?”范清莹道,“兴许是觉得回忆起来过于痛苦,就不想和过往有任何牵扯。”

      钟书书嗤笑一声:“如果真是你说的,那他也未免过于懦弱。不就是一身世吗?这世间若是但凡一点不如意的事情就选择躲避,何必走出家门?干脆找个王八壳子钻进去过一辈子好了。”

      范清莹又道:“那我可能猜错了,也许他只是想表明一种从头开始的勇气也未可知。你瞧他现在也是从三品踏燕将军了,应该也是为朝廷立过不少汗马功劳的。”
      她听周围没声了,诧异地转头,与突然蹦出来的大脸互相凝望,吓得心跳险些窒息,“你做什么呢!”

      钟书书按着她的肩膀,往前一拉,和范清莹鼻尖碰鼻尖,眼睛滴溜溜转一圈,牵扯着范清莹心脏跟着七上八下胡乱蹦跶。
      范清莹很快就气息紊乱,挣脱不出钟书书的手掌,便强行做出镇定模样道:“书书,你这是在瞧什么?”
      钟书书:“我没瞧什么,我心疼得紧。”
      范清莹:“心、心疼?”
      钟书书:“可不是吗?我抄笔记的手都且酸着呢,慧和夫人和太后娘娘联手备下的灯火且还亮着呢,你这小蹄子竟然身在曹营心在汉!我都心疼死我们这群白操心的了!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喜欢上闻家小哥哥的?”
      范清莹花容失色,忙伸手捂住钟书书的嘴:“祖宗!你可闭嘴吧!”

      钟书书呲牙咧嘴往前一顶,两人鼻尖对撞,各自“哎哟”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主子,夜色深了,不好再打闹了,明天中秋,还有一天的事儿呢。”门外传来宝月的声音。
      细细也跟着苦口婆心:“宝月姐姐说得极是,主子们快歇着吧。”

      钟书书跐溜钻进被窝,小胳膊掀开一片空间:“快来!”
      范清莹蹬蹬甩掉鞋子,紧跟着钻了进来。
      两人互相碰碰小脑袋,在被子底下又悄没生息打了顿花拳绣腿的架。
      范清莹喘着气,小脸蛋红扑扑地钻出被子,凝视着天花板道:“书书,你说什么是喜欢?”
      钟书书奇道:“你还真喜欢他呀?”
      范清莹摇摇头:“我不知道。”
      小姐妹俩一道抬头往上瞧,烛火微微抖动,照着两双未经世事的清澈眸子流光微漾。她们不知怎的突然在无声间展开了憋气大赛,越往后两颊越鼓,像是塞了两大团松子儿似的。钟书书先憋得呛住,范清莹也随后喘了口粗气,眉眼一弯,圆润的脸蛋上露出两颗漂亮的酒窝来。
      她翻了个身,双手托腮,小声道:“书书,我娘从我很小的时候,就跟我说皇上有多好多好,我以前一直以为我是会嫁给他的。可是我今天见到了皇上,我确实觉得他极好,但就像我觉得贤妃姐姐很好,德妃姐姐很好,吴婉仪姐姐很好一样。”

      “……但对他不一样。”范清莹似乎叹息了一下,少女愁怀初现,令她颇不知所措,“我也觉得他很好,但又跟别人不一样。可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
      闻远川身上总无意间流露出凌厉的肃杀之感,离他近点都会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气扯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尤其是当别的女孩子被吓得瘪嘴哭,他一脸无辜地继续顶着凶气看来时,竟然让她一边害怕,一边又觉得……很有趣。
      奇怪,太奇怪了。

      钟书书也没从碰到过这样无根无据的感情发展案例,愁得一对眉毛成了个倒八字。她想了想,问道:“说好的喜欢温柔点的呢?”

      范清莹脸栽进枕头里:“呜……”

      “睡罢。”钟书书拍拍小姐妹的头,“明儿起来,若你还是有这样的感觉,我再陪你一道想法子便是了。”
      范清莹乖乖点头。
      两人这一天过得极为充实,身体和灵魂都奔波累了,无话片刻,便都深深睡去。

      与此同时,刚更衣完毕准备入睡的李唐听到一串诡异的音乐,他的侍从小心翼翼捧上正吵闹的手机。李唐定睛一看,是一个视频请求,他遵循记忆按下接通,那边一阵卡顿后弹出一张长满白毛的大脸,咋咋呼呼道了句:“How are you 啊孙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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