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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随意把狄飞惊答应帮忙的消息带回给无情的时候,他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杯水车薪吗?”随意看出了他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振奋,于是猜测道,“但我以为多一份希望总是好的。”
      “道理的确是这样的。”无情说道,“只是我天生比较容易担心未发生的事,不用被我所影响,计划成功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随意认真地看了看他。
      无情转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我没有把握。”他很慢很慢地说道,“几十个人对上上万军队,再加上不知道在皇宫某处潜藏着的金军的奸细,我没有任何把握。”
      他没有等随意的回应,推着轮椅辘辘地远去了,那几个服侍他的青年也紧随其后。
      庭院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天上看不到月亮,只有灰蒙蒙的乌云。

      第二天其余的几名名捕没有回来,想来皇帝是一分一秒都离不开他们的保护。百姓的迁移工作已经顺利地展开了,随意走在街上,看着这些白发苍苍的妇孺和不到大腿高的孩子整理着一个个包袱,为自己的房屋做着最后的打扫。
      那是一种奇异的从容。
      “男人们都上战场了,我们这些老的不过是一条贱命,哪怕是即时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可怜这孩子,还这么小就要受奔波之苦……”老妇人摸着孩童的头,那孩子不过三四岁,睁着大眼睛看着随意,似是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过小点也好……小时候吃的苦长大后都会忘掉,如果真的……也算是菩萨善心,收他做了个童子,少吃了这世上的多少苦头。”老妇人又叨叨地说了些什么随意没有听清,她只是忽然觉到了一种歉疚,那是一个较为强大的人对较为弱小的人产生的歉疚。这歉疚不能说是完全无端的,至少这个王朝之中那些强大的人没有对弱小者履行本该承担的保护义务……在搜刮尽他们身上的每一厘财产之后。
      随意又走过了几条街道,卖豆花的人、卖馄饨的人、裁缝铺里的人……都从这座曾经无数人都向往的城池里离开了,只留下一地的狼籍。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今日这汴京之景,比之长安又如何呢?大宋国破之景,可比得上前朝壮丽?明日过后,在此地凭吊并为这曾经的盛景著诗的会是黄巢还是杜甫?
      随意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那面城墙的方向,那上面站着的人已经模糊成了一个个小点,但随意可以想象得到他们现在是何等的悲观绝望,而不是那些传奇中常说的那种破釜沉舟。
      在这样的帝王的领导下,怎么会有那种悲壮的神采?只不过是可怜罢了。

      宫殿之中,皇帝蜷缩在龙椅之上,努力不让自己的牙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维持着天家的最后一点点威严。
      “铁手呢?铁爱卿在哪里?”他咬了咬手指,发现这样做根本没法减轻自己的恐慌,遂声嘶力竭地呼唤着自己身边武功最高的臣子。
      “臣在。”哪怕已经是近六十的年纪,铁手的声音依旧浑厚有力,只是若仔细倾听,便可听出这声音中隐隐的沙哑,这并非是因为恐惧,而是为了那辗转反侧时不断压抑的悲泣。
      “城外的情形如何。”
      “金人并未退兵。”
      “那我们的守军呢?”
      “还在坚持。”
      “城里的百姓呢?”
      “男儿皆已上战场,只留下一些老弱妇人了。”
      “派上去!通通派上去!”皇帝忽然激动了起来,“让他们挡住,把金人给朕挡住!”
      “陛下……”站在皇帝身边的宦官忽然以古怪的眼神看了铁手一眼,低下头用很轻但足以让在场的人听清楚的声音说道,“刚接到的消息,城里的百姓都被人送出了城。据说……是无情大捕头所为。”
      “他怎么敢?!”皇帝从龙椅上跳了下来,好像在这一瞬间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把他召……不不不,把他拿进来!朕要好好地问问他,他是不是要造反?是不是故意要致朕于死地!”他的胸膛大起大伏,不知是真的为无情的举动感到愤怒,还是为这几日的郁气终于找到了泄口而庆幸。
      要出去执行命令的士卒被铁手拦住了,他冰冷的目光让皇帝清醒了过来,他忽然明白自己现在所能仰仗的也不过只有这几个人了,而铁游夏的价值毫无疑问比一个太监要高出许多。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要讨好铁手的冲动,但很快他便为这冲动不耻,所以他慢慢地以一种能够凸现自己威严的节奏重新坐了下来,“传朕的命令,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许出城,你们把那些路都堵上,无情捕头上了年纪,你们怎么能跟着犯浑?”
      铁手感到一股子怒气混合着无奈往心上涌,但他早已过了轻狂鲁莽的年纪,现在不过是不发一言地退回到了原位。
      大师兄已经将大部分百姓送出了城,现在只剩下这个人的安危了。他微微抬头,看着皇帝铁青的面容,一想到未来大宋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个人以及和他如出一辙的那些赵姓人的身上就觉得内心的沉闷无法排解。
      但是,只要让他逃出去,让大宋的帝王逃出金人的手心,那对于还在前线苦苦奋战的将士该是何等的激励啊!士兵有了士气,只要有良将的带领定然能够挣得生机。他忽然想起上次随意同大师兄说的那个年轻将领,大宋有这样的年轻人,又怎么能说是一点希望也没有?
      这样想着,他的情绪忽然高昂了起来,他上前一步,正打算向皇帝说明逃亡的计划,却听见这个龙椅上的人以一种疲惫、颤抖的声音说道:“铁爱卿,我们降了吧。”
      降?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龙椅上的那个人,重复了一遍那个让他恐惧的字眼:“降?”
      “只有降了吧。”皇帝说道,“金人还需要朕来笼络人心,他们不会为难朕的,再说我们毕竟曾经联手抗辽,怎么说都有过几分情谊,只要我们……”
      “陛下,三思啊。”
      “铁手,你……”被打断了话的皇帝还没有想好接下来的责骂之言,却见到以铁手为首,殿中的官员们接二连三地跪了下去,参差不齐地说着同一个内容:“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陛下,绝对不能够投降啊,陛下!”
      “你们!你们这是要逼朕去死啊!”皇帝使劲地拍着龙椅的椅柄,然而平时惯用的“龙颜大怒”在此刻好像失去了作用。他气喘吁吁地满怀愤怒地瞪着这些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官员,他们在这一刻好像都觉醒了文人忠臣的风骨,
      “陛下,我大宋国威……”“陛下,请您想一想那些牺牲的子弟啊……”“陛下……”“陛下……”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那一条条人尽皆知的理由,初时皇帝还会因为这一条条理由而兴起几分犹疑,然而听得多了却只觉得越听越烦,正当他打算再喊一声“住嘴”的时候,他听见了这样一道声音:
      “陛下莫非忘记昔日的南唐后主了吗?”
      这句话戳中皇帝内心中最在意的地方,南唐后主李煜投降了他的祖先,却因为一首“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被下了牵机之毒。
      他抬起头,看向殿门口那个身影。
      双腿残疾、身体孱弱的臣子慢慢地、艰难地从轮椅上爬了下来,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跪在了地上,他的身体几乎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矮,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无情,你……”皇帝想说些什么,但他又不知道在此时此景该说些什么。
      无情的目光还是一贯的忧郁从容,他抬起头,镇定地开口说道,“臣有一计,可让陛下逃离这虎狼之地,陛下可愿听臣一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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