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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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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黄色的灯光里,周遭的人来来往往,或三五成群,或相互依偎。
我和孔辰却像两尊雕塑,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处。
许久,许久。
久到孔辰的面容重新显出平静地神色时,他才用正常的口气将刚才断了的话题重新拾起。
“真想知道?”
我“嗯”了一声,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抿了抿嘴,扬手给我要了一杯香橙味的鸡尾酒后,才将目光投向手里的玻璃樽,缓缓开口。
“有些东西,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的开场白,简单教条,却足以让我用洗耳恭听来换取他的继续。
“知道今天陈队带来的调查令上‘调查目的’一栏里写的是什么么?‘非法发布违禁药品广告’,这个‘违禁药品’就是X制剂。”
孔辰平静地说着,我的疑惑却涌上心头:“违禁药品?不是说有禁令解除的内部文件么?”
孔辰瞥了我一眼,反问:“内部文件?孔方手里的那份?”
我点点头。
他冷笑一声,道:“我说过,孔仲平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孔方的身上,为了让儿子继续成为创意美术行业里的领导者,他可以不择手段,即便抛弃和南叔远多年的兄弟情谊,他也要把孔方前进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除掉。”
“你是说,时延?”
“嗯。”
他的嘴抿成一条直线,坚毅的面容透着肯定的神色。
我有些茫然,心下将过往的零星片段整合到一处后,脱口而出:“既然这样,那就把孔方那份‘内部文件’拿出来交给警察好了,只要证明这份文件是假的,孔仲平诬陷时延的计划不就不凑效了吗?”
孔辰摇头,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书香,不要把你看到的东西想得太简单。孔仲平敢用假文件做诱饵,想拿到它,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不解地坚持:“你不是副总监么,别人没有机会拿到的文件你应该可以调取才对啊。”
“我?”孔辰侧着头,用手指了指自己道:“孔方是设计院董事会成员,他有权查看的内部文件,我这个没有股份的人无权阅览。”
我却不死心:“他姓孔,你也姓孔,为什么他可以你不行?”
孔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孔方和我表面上是兄弟,实际上连合伙人都算不上。我不过是孔仲平娶我母亲的时候一个绕不开的人情,我母亲才过世,他就修改了股权继承的条款,将分配给我的股权纳入自己的名下,我只有结婚后分了家才能从他手里拿回这些股权,成为真正的董事会成员。”
“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我紧蹙双眉,言语间透着些许无助,孔辰却从容淡定地多。
“办法倒是有,除非……”
他没再说下去,未出口的话连同玻璃樽上的手,停在原处,不再向前。
我忍不住追问:“除非什么?”
他低下头,手指反复擦拭着玻璃樽,片刻酝酿后,终于清晰明朗地回复了我的疑问。
“除非我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人和我结婚,这样我就可以自立门户,成为拥有真实股份的董事会成员。”
他的双唇微微张合,眼神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的眸子。
我仔仔细细地听着,待最后一个字入耳时,脑子里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不可能。”
我不假思索地拒绝,语气坚定,目光倔强。
孔辰却依旧从容:“我知道你会这样说,但请你相信,我绝对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只要你愿意,我们之间的合作可以成为一场‘双赢’的游戏,我如愿以偿地得到自己的股权,你也可以拿那份假文件救出时延。”
我倒吸一口凉气,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势利得让我感到陌生。
“婚姻是感情的归宿,不是一场游戏”,我试图劝说,“或许你可以将它和感情剥离开来,但是我不行。”
“可是你想过没有,没了时延,你的感情还能找到归宿么?”孔辰的反驳简短有力,晓之以理。
我无力辩驳,却不想顺从。
这一刻,对思维意识处在两极的我们来说,任何的争辩都无济于事。
我不再说话,直接拎起皮包径直往门口走去,用不予理睬的态度给了孔辰一个坚决而强硬的答复。
孔辰没有追出来,直到下了出租车回到六福小区,他连一封短信都没有发过来。
气愤与不理解还在持续,我推开家门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躯体下大脑却在拼命转动。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我鼓励着自己,将周围的人齐齐捋了一遍,想以此找到突破口。
最终,一个最想忘却的名字成了问题的答案。
南月。
作为时延曾经的女朋友,南副市长这层关系足以帮时延渡过难关,或许与孔辰相比,找她帮忙更加理直气壮。
我的心开始振奋,急忙从沙发上坐起来,准备问书恒要南月这个中文系辅导员的电话号码,一晃神,当年与南月在天台上的对话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令书香,你喜欢时延,对么?”
风从四面八风吹来,天台上的我思绪如四散飘扬的发丝一般纷繁,错乱。
南月才在大礼堂因为我拿错演员服装的事情发了一通火,脸上早就没有了以往亲和,明晃晃的日光下,她的骄傲耀眼得让我睁不开双眸。
紧张的感觉萦绕周身,我紧紧捂着手心里的汗,待眼神投向阴影处时,才言辞闪烁地应了一句:“没……没有啊。”
拙劣得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
“不要自欺欺人了,我观察你那么久,你的想法我不会不知道。我叫你来天台,就是要告诉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时延了,因为我们已经确定了关系,从现在开始,他是我的男朋友了。”
我的心像是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伤痕累累,原本想说的“恭喜”二字却在临出口前被不甘心的情绪感染成一句反问:“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南月似乎早就知道我不会相信她的话,只冷笑一声,便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信递给我,用她特有的语气,平静地将蛮横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是时延刚刚写给我的情书,你看看,有不认识的字,我可以帮你翻译。”
我从她手中接过薄如蝉翼的纸张,低头铺开后,上头竟然只有寥寥六个字,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
“做我女朋友吧!”
多么直白的要求,简单短小却饱含深情。
我痴痴地看着,看着自己梦寐以求的幸福成为南月骄傲的资本,本就裂纹遍布的心终于无力强撑,哗的一声,碎了一地。
悲伤在眼泪还未渗出眼眶的时候早已爬上脸孔,与南月胜利者一样的快乐反差甚大。
这样的结果应该是南月最想看到的吧。
她轻笑一声,撂下“好自为之”的警告后扬长而去,而我独自蹲在墙角泪流满面的场面却成了大学时代,我对时延满心期待的最后终结。
我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从多年前的回忆里拉了出来,思绪撞到现实中的问题时,方才要去找南月帮忙的想法一下更加笃定了。
当年,她能一改内敛的性子把我约到天台上干脆利索地让我和时延划清界限,想必她对时延的感情不比我浅,如今,时延遇上这样的难题,她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于是,第二天中午,我和南月便面对面地坐在了Z大图书馆楼下的咖啡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