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劇，是發生在眼前的溫柔憂鬱［死神］》猫ノ朔

3、３.魔说：“所有诱惑都曾为真实所欺骗”

　　市丸一直都明白，吉良是个凡事都过于认真的人。在走向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从吉良那双暧昧中略带忧郁的双眼中，洞察到了隐藏在这个男人灵魂中深处的敏感与纤弱。不知为什么，市丸就是喜欢时不时地捉弄一下这个认真地男人，然后看着他一脸慌乱的表情，在心里默默偷笑。
　　这就像儿时那些顽皮的男孩，总喜欢蹑手蹑脚的接近那些将发辫梳理得异常整齐的女孩子，拿手用力扯一下，再在女孩尖声的呼叫下飞快的跑开是一个道理。即使把这份心情归为一种变相的喜欢，也不为过。
　　有时候，喜欢是一种最能让人安心得情感，但相对于爱来说，喜欢，有时候，又是一种几近残忍的情感——因为喜欢，往往最容易被人割舍然后淡忘——市丸，也最终在日常的琐事中淡却了这份情感，从而与乱菊一同携手踏上了新的人生征途。而吉良，则在养母的授意下，开始渐渐接管了家族中的各项事务，独自走上了一条别样的道路。

　　他们平均几个星期见一次面，有时，因为工作的关系，还会一同出去喝酒，市丸依旧挂着同以前一样的笑容，可是吉良明白，这张笑颜下已开始渐渐增加了一些他所不熟悉的东西。听着市丸时不时在人前公式化的称呼自己“吉良先生”的时候，吉良只能感到一种疲惫式的无奈，这，是无比现实的生活所造就的，谁也无法将它改变。
　　在临近春天的时候，养母突然病危——人的生命就如同四季的轮回，无论曾经如何的枝繁叶茂，到了凋零的季节，也只能任由着她走向衰亡。从不喜形于色地母亲，在面对守候在自己病榻前的养子时，终于留下了眼泪，她带着无比幽怨的神色，紧紧拉住吉良伸出的双手：
　　“长的和你的父亲一模一样阿——”
　　“？”
　　“眼睛、鼻子、嘴巴，你简直就是你父亲年轻时的翻版……伊鹤……”
　　听到母亲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吉良的心，不知为何轻轻颤动了一下。
　　感受到母亲越抓越紧，吉良不由得痛的皱起了眉头：
　　“母亲……”
　　可母亲对这些根本就不予理睬，她的瞳孔开始渐渐的扩张，双目的神色里渐渐出现了死亡的阴影，她困难的调整着呼吸，继续自言自语：
　　“为什么从来都不看我？我…只想……可你却一次也不愿意面对……”
　　吉良的手出现了红色的抓痕，可母亲却依旧抓得死紧，她努力的抬起右手，在终于触到吉良的脸颊时，无神的眼睛里开始漫出晶莹的泪水：
　　“终于……”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能从她仍然蠕动着的嘴唇上来判断她的话语，三分钟之后，她的灵魂彻底的离开了躯体。
　　按照母亲的遗愿，吉良本应是家族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可他却在几个月后被家族里的人赶了出来，家族的人搬出各样的借口、理由，来诋毁吉良的声誉，并以此作为后盾，将他从吉良家除名了，其中最具说服力的就是：
　　“你只是从孤儿院里领养来的，和我们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所以你无权继承这个家”这一条。
　　离家的那一天，吉良暗暗松了口气——他终于从这个巨大的枷锁里解脱了出来——世界就是这样，有些在别人眼里看来很重要的东西，到了自己的眼里，往往犹如粪土。吉良有足够的理由感到轻松，至少，他不必再看旁人的颜色过活儿了。

　　可他却没有想到，正是由于这个锲机，让他又一次得以走进了市丸的生活……
　　“伊鹤，来我的公司怎么样？做我的助手吧……”
　　当市丸向自己说出这句话时，吉良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惊讶到有点张惶失措的眼神瞪着市丸，好半天也吐不出句话来。
　　“我正紧缺人手阿，有你在我身边我做事也会比较放心。”
　　“………………”
　　第二天，吉良就以助手的身份，进入了市丸的公司。就像历史总是会重演一样，人生，也常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巧妙的重合。现在，吉良又可以像学生时代一样，每天看到市丸的笑容，当然，重演的历史也会有些许的不同——原来是同学的市丸变成了自己的上司，乱菊成为了上司的夫人。但这一切，并不能影响吉良充满幸福的内心，对他来说，能像现在这样生活，已别无所求。
　　次年秋天的时候，他在市丸的介绍下与一个女孩订了婚。吉良以前从没有想过要结婚，他实在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私欲，而给无辜的人带来不幸。可是市丸说：
　　“伊鹤，你结婚吧，一个人，不孤单么？”
　　光这一句话，就将吉良坚定的信念击得粉碎。他说不出口，对于类似违抗市丸意志的话语，在很久以前，就已失去了可以吐露的能力。若是做一个夸张的假设，市丸突然某一天在悬崖边说：
　　“伊鹤，你跳下去吧，为了我。”
　　吉良恐怕也会在并不漫长的犹豫后，纵身一跃。这种几近懦弱的表现，多半来源于内心深处的依恋，与恐惧毫无关联。
　　女孩长的娇小动人，是吉良喜欢的类型，看着未婚妻可爱的笑容，吉良不禁自嘲于市丸的细心周到——就连自己无法抵抗的类型也被他捉摸的一清二楚。
　　如果没有蓝染的出现，那吉良的婚礼应该会如期的举行。可以说，所有人的命运，都在这个名为蓝染惣右介男人的出现之后，被彻底的改变了。

　　蓝染，可谓市丸命中的羯磨。
　　他是公司的一个小客户，所以接待应酬他的工作本不用市丸亲自出面，可是年末他定的一批货却因为公司的疏忽出了大问题，为了表示歉意，市丸只好亲自登门赔罪。在第一次看到蓝染的时候，吉良就直觉得感到不对劲儿，他不喜欢蓝染，更不喜欢蓝染镜片后面的双眼所散发出的过于柔和的光芒。待所有事解决之后，双方出于礼节，又进行了几次公式性的会晤。
　　过了不久，吉良就开始频频从市丸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
　　“伊鹤，这个是蓝染先生急需要用的，你让下面的人快些送过去。”
　　“伊鹤，蓝染先生对这个方案似乎不太满意，你抽空改一下，明天送到我这儿来。”
　　“伊鹤，蓝染先生……”
　　有一次，吉良实在忍不住了，于是说：
　　“市丸，蓝染先生只是个小客户，我们为了他这样处处费心似乎划不来……”
　　市丸抬起头，看了吉良一会儿，然后回答：
　　“我知道，不过伊鹤，你不觉得和他合作很有趣么？”
　　听了这样的回答，吉良也就再也不好说什么了。

　　几个星期之后，市丸正式成为了蓝染的情人。那个下午吉良去市丸的办公室递交文件，推门的刹那，他感到像是瞬间落入了冰窟——市丸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在下属随时可能进出的地方与蓝染接吻；
　　“伊鹤，把那个搁在桌上就行了，”
　　在这样的行为被人撞见之后，市丸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应有的不安，他只是微微扬起了头，向呆立在门口的吉良这样吩咐道。在临走的时候，吉良的身后又传来了市丸的声音；
　　“伊鹤，替我把门带上……”
　　语音未了，市丸的语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开始变得含混不清。
　　在轻轻合上门之后，吉良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突然抽走了生气一样，变得动弹不得，他只能无力的蜷缩在门口，任由屋内不断弥漫而出的呻吟，将自己的灵魂慢慢揉措成粉末……
　　“因为是伊鹤，所以我根本不担心会被别人知道。”
　　这，就是事后，市丸在面对吉良质问时唯一所作出的解释，那时的他，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眯着细长的双眼，露出了可爱的微笑，
　　“你的话就绝对没有问题，我知道你会为我保密的……”
　　吉良看着这样的市丸，像着了魔般地点了点头。但他也开始发现，此时内心的某一处，已经渐渐走向了麻痹。
　　没有人，比吉良更清楚市丸会被蓝染所吸引的原因。哪怕是市丸的本人，都不曾发现过，其实，只要在做一番仔细的比较后就不难发现：蓝染眼底所隐藏的那份冰冷，与市丸的父亲有着出奇的相似。
　　从那一刻起，吉良就有了预感——注定要发生的，是永远无法逃避，也无从逃避的——蓝染之于市丸，就如同市丸之于自己。
　　吉良也曾鼓起勇气向市丸询问：
　　“你很喜欢蓝染先生么？”
　　市丸用一如往常的微笑代替了回答。
　　吉良苦笑：“他果然很特别，你就是对认识这么多年的我也从没这么好过……”
　　“那是当然的，伊鹤是我的朋友啊。”
　　吉良默然。如果我说我这个相识多年的朋友喜欢你，你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吉良不由得这么想到，轻轻闭上了双眼。喜欢？真的仅仅如此么——？他在心里默默的笑了，然后睁开眼睛，看向市丸：
　　“想不想喝酒？”
　　那一夜的月光静静地泻在了窗前，屋外的霓虹热闹的在窗外闪耀着，与寂寞的天空交相呼应，灯光与月光所造就的阴影与屋内得昏暗融合于一体，孕育出一片的凄凉。吉良就这样把市丸灌醉了。他看着市丸沉睡的面容，轻轻覆上了自己的嘴唇，当他把嘴唇游移到市丸的唇边时，市丸无意识地微仰起了头颅，唇舌交汇的瞬间，吉良感受到了电流冲击一般的颤栗，最后，吉良游移着的嘴唇停驻在了市丸白皙的颈项，随着市丸那声“惣右介”的轻语，吉良退缩了。在离去之前，他带上了门，然后，夺眶而出的泪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濡湿了他的面颊……心灵的那一处麻痹，静悄悄地开始冰冻……
　　就像他所预料的那样，第二天，市丸和蓝染一同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