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剪三分乱短篇集》让剪三分乱

3、角落酒吧(Corner Bar)

　　1
　　在繁华商业区的不繁华一角，我们可以看到角落酒吧。
　　角落酒吧的生意不红火也不冷清。酒总是有人喝。时间长了，可以发现大概也就那么几个常客。一间酒吧去久了，会有亲切感。那些人会在自己可以来的时间，在这一条黯淡的街的十几家普通酒吧里，准确无误地找到角落酒吧，进去。
　　角落酒吧并不十分显眼，门外横着挂一个闪着灯光的招牌，招牌上是标准而潇洒的手写体“Corner Bar”，白天不是很显眼，到晚上通了电，会来回变换各种各样的颜色。与其他酒吧的灯光交织成一片。
　　一般来说，来这种酒吧消费的大多是平凡平庸的中产阶级。再“低”一点的人，消费不起；较“高”一点的人，不屑于来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吧买醉。酒吧里的酒大多是啤酒和普通的红酒。不会像中国的白酒一样让你醉的不知天高地厚，也不会像高雅的西洋红酒一样让你看似很高雅很有气质地去慢慢品味。喝这里的酒只有一个目的：满足对酒精的需要，稍稍麻痹一下自己的同时也不能、不会让自己忘记现实。这也许就是这些酒，这种酒吧存在的意义。
　　来这里的人，有的人是省上一个星期、一个月的钱，来酒吧痛快一番。也有的人是随便喝点，不必特地为了享受什么或麻醉什么，好像这已经是生活中的众多习惯之一。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有邀请，没有挽留。毕竟这里很自由，不用点名也不用打卡，不是学校，不是工作单位。
　　来这里的人大多穿着随性的休闲服。看不出是学生还是上班族。他们的路程并不是两点一线，而是三角形，在这三角形的其中一个顶点，就是这间平淡而又自由放松的角落酒吧。
　　酒吧老板，只是时常微笑着，和伙计擦酒杯，帮客人倒酒，闲暇时陪客人聊聊天。

　　2
　　老板很擅长收集各种各样的唱片。不限歌手不限风格。Hip-Hop、摇滚、爵士、重金属，从Avril、Linkin Park到老鹰、滚石，甚至还有意大利歌剧，老板的碟架子海纳百川。时常在屋外漆黑一片酒吧内也很昏暗的时候，放上这些歌，与酒精共同发挥作用。对，这符合一个酒吧的所有特征。老板今天放的的歌中，有他最爱的也是很多人最爱的“Hotel California”。始终带着忧伤的，熟悉的吉他旋律，歌手有些沙哑的嗓音，还有，红酒中互相碰撞的冰块发出清脆的响声。
　　“Mirrors on the ceiling.
　　The pink champagne on ice.
　　And she said"We are all just prisoners here
　　of our own device".
　　And in the master's chambers.
　　They gathered for the feast.
　　They stabbed it with their steely knives.
　　But they just can't kill the beast.
　　……”
　　这首歌讲述的是一个有关堕落的故事。很多人都在思考，自己到底是喜欢这首歌的旋律还是深刻的内涵。老板低头擦着酒杯，倒过来放在架子上，抬头，又瞥见那两个熟悉的人，在光线昏暗的酒吧中最昏暗的地方。
　　歌曲已到尾声，酒吧内仍然有寥寥的，和着乐曲一起唱的声音。
　　在那最黑暗的地方，是一个少年躺在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的怀里。青年时常低头与他接吻，带着甜蜜的目光甜蜜的笑，彼此交换嘴里的酒精、唾液，发出“咂咂”的响声。
　　躺着的那个一看就知道是个学生。好吧，说老板无良也好，说那青年没人性也好。但是此时此刻，这两个人在一起是幸福的，两厢情愿的。老板也是在默默祝福他们。酒吧里的人大多也是互相不知道名字的熟人。这小两口这样大方，也不奇怪。
　　走出这间酒吧，处处都是顾忌。他们之间纵然也可称之为爱情，但是受不住外面的风吹雨打。不排除可以听到类似于：“恶心的同性恋，去死吧！”之类的话语。那些人有可能指着那个青年说：“你这个肮脏，下流，心理变态的恋童癖！”可能指着那个少年说：“你这个自甘堕落，不求上进的差生！”也可能指着老板说：“你这个只认识钱，良心被狗吃了的黑老板！”
　　但是在角落酒吧，至少在这里，请祝福他们。
　　也许这种爱并不是他们心中感情的全部，但是……

　　3
　　在角落酒吧里，有着一个个熟透的面容，而不知来龙去脉的，“熟悉的陌生人”。无所谓其他，在偌大的城市中，能在同一个地方消遣放松，本身就是缘。
　　奇怪的，而有些让人依恋的缘分，不是吗？
　　青年除了与少年的唇舌纠缠外，没有对这位“酒吧爱人”实行任何其他形式的“爱”。而那些熟悉的客人，包括老板，除了细细品味着杯中有些普通的酒，细细的感受着酒精微微的刺激、歌曲，和某个角落里飘出来的充满爱的声响，没有其他任何形式的动作。
　　任何人都不知道这叫不叫堕落。
　　任何人也不鄙视，干涉。
　　他们都把这酒吧当作自己心中一个特别的存在。
　　不为别的。
　　这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情感。
　　不是吗？

　　角落酒吧，年复一年，平平淡淡的经营着。老板已不再是为了盈利，客人也不再是为了单纯的喝酒。
　　老板会记住酒吧里的每一个常客，虽然只是记住他们的面貌。
　　当其中某个人隔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时，老板会往一个小小的玻璃罐子中塞一张细长的纸条，纸条上面写着永远不变的字体和永远不变的话。
　　“Corner Bar is always waiting for you.”
　　对。
　　永远等着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