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之夜》月翼狼雨

3、第二章：两人的平行世界

　　稀疏的阳光斜插入浑暗的房中，微尘在细细的光线中翻腾。屋子里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一张椭圆型的床上，床单被抱成一团。烟灰缸被一根细长的黑色圆柱稳稳的托住，它的上空似乎还残留着未消失的余烟。四面的墙壁被刷成了青莲色，透明的玻璃做的衣柜没有得到光的照射，而显得有点暗淡。CD像一座座小山似的簇拥着当中椭圆型的床。不远处的播放机已经跳到了“STOP”
　　突然，床上的被单开始有些卷动，圣娜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猫，试探性的伸出了头，再伸出两只手，努力朝着天花板抓了抓，确认上身的肌肉彻底舒展开后，她睁开了眼睛。然后慢慢的掀开了被单，让双脚着地，但一不小心，碰倒了层叠的CD盒，碰的一声，像水花一样朝散向四周。
　　圣娜把原先停止的播放机再一次的启动，房间出现了女声的高咏。她打开了衣柜，取出了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穿上，随后再搭了一条毛边的牛仔裤。
　　她打开房门，显然，外面比卧室要明亮的多，阳光并没照满整个客厅，那是被窗外那些低垂的蔷薇所阻挡。不知何时，外面的墙头被那些野蔷薇所侵占，密密麻麻的覆盖了好大一片，到如今已经有相当的规模，此时，正值春夏交替时节，深绿色叶子上孕育出了一朵朵深浅不一的花蕊，有几株已经开放，就是它们把日渐灼热的阳光层层过滤下来，让住在屋内的人们感觉异常到舒爽。
　　“早上好。”坐在窗前的少女问候道，笑容旖旎。
　　“早——，啊呼。”圣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走进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后，圣娜回了房间，拿着一包烟，门没有关闭，以至于房间里的音调都跑了出来，不多时便充满了客厅的每个角落。她坐到了那位少女对面的沙发上，茶几上已经放好了一杯茶，色泽棕红。圣娜动了动脖子，然后抽出了一根烟，凑到了打火机的火焰上。烟雾从她嘴中缓缓透出，不久，周围便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少女把茶杯凑到了嘴边，微微的抿了一口，姿势颇为幽雅。
　　“啊——拜托，难道你们京都人，都喜欢那么喝茶吗？？？”圣娜看着少女的动作。好像很不舒服。无奈的抓抓头。
　　“当然，喝茶可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呢。如果有一套专业的茶具，我相信一定会更好的。”少女回答。
　　圣娜看着眼前的少女，背衬着班驳的阳光，亚麻色的长发略显卷曲，小巧的脸蛋上，一双带有些许赭红的眼眸闪闪发亮，四周围着一圈又长有密的睫毛，倒映在眼波中，薄薄的双唇，柔美细润。
　　她依旧气定神闲的品着茶，圣娜也抽完了第一支烟，并且坐到了那少女身边，端过了她的那杯茶，喝了一口。似乎她觉得这样还不是最舒服，渐渐的就把头滑到了那少女的大腿上。
　　“说真的，静夏，跟我一起来到这里，你后悔吗？”她从下望上。
　　“呵呵，你说呢？”静夏低头看着她，美丽丝毫不减。
　　圣娜单手绕着静夏那些柔软的长发，让它们跟着手势一起打圈圈。
　　“恩，因为有静夏。我才能坚持到现在，我最喜欢的就是静夏了。”圣娜坦白的说。
　　“对于我来说，圣娜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存在。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的身边。”她又翘起嘴角微微笑道。
　　茶几上的杯中飘起袅袅的雾气，柠檬香逐渐替代了原有的薄荷味。
　　静夏用手抚摩着圣娜细腻的脸颊，问“那么，找到能替代的人了吗？”
　　“我想我是找到了。”
　　“是么？怎样的？男生？毕竟能把电吉他发挥的淋漓尽致的还是男生居多。”
　　“才不是！”圣娜立刻反驳
　　“那？”
　　“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圣娜的眼中有些闪动，“她的美丽让人看的很舒服，有着一头乌黑利落的中发，玩乐器的时候，眉宇间透露着丝丝英气。一旦离开乐器又显得很可爱，很腼腆。”
　　圣娜兴奋的描述着。
　　“那真要见一见她。”静夏喃喃说。
　　“你见到一定会很喜欢！”
　　“那她的技术呢？”
　　“没问题！”
　　“呵呵，那就好，否则焱月又要抱怨了，要知道她对吉他可没多大兴趣，少了贝司，效果就不那么好了。”
　　一阵强风，把窗外的蔷薇吹的摇摆不定，无规则的影子在圣娜的脸上成形。圣娜看着窗外。
　　“恩！我知道怎么做了。”
　　从远处一片巨大的黑色云团。正缓缓的向这里移动。
　　“话说回来……好像快下雨了呢。”
　　“还好，今天不用演出。”静夏也回头看了看那团云，侥幸的说。
　　“似乎这场雨会下好久。”
　　几个小时后，天空果然阴云密布，太阳不见了踪迹，先是一根根犹如银丝小雨飘撒在城市的上空，但不久就转为了滂沱的水滴，千百滴雨水打落地面，发出隆隆的声音，这样的雨天就算是撑了伞，估计也抵挡不住风雨的侵袭，所以路上的人儿纷纷的消失在了城市的街道中，只有那些必须奔波的人们，才在重重的水珠下快速穿行。
　　人们原以为，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会快，可谁知道，这一下竟下到了晚上。
　　又是一个令人难眠的雨夜，希还倚在玻璃前，雨水顺着窗沿不经意的划过，希还试图去触摸，但始终无法触及。
　　她又想起了从前的名字，那个很久之前的名字——羽幻。
　　十二年前的某个夜晚，也像今天这样，到处都是雨水发出的响声。那一所普通的公寓前，忽然出现了一辆黑色的房型轿车，希还清晰的记得，她的母亲提着箱子，朝黑色的车子走去，她拉了拉母亲的衣角，母亲转身蹲下，没有说话，解下了挂在脖子上的东西，套到了她的头上，然后又说了些什么，到如今，母亲的脸不记得了，那些话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母亲临走前流下的两行泪水，随后便消失在了雨中。
　　那晚父亲并不在家，再回来时父亲神采熠熠，原本是很高兴的，但不知为何自从回到了房间里再出来后，就满脸愁容。希还曾经用手努力抹平父亲那凑在一起的眉头，但不管怎样，事后又会重新聚到一起。
　　原本气宇不凡的父亲消失了，他开始变的忧郁，没日没夜的酗酒，希还甚至能从气味中分辨出父亲的存在。一张张被画满的画纸被父亲整个撕碎，任意的旋舞在小小的房间，撕完后，父亲又跌坐在地上，重新举起大大酒瓶，一饮而尽。希还只能默默的坐在外厅，玩着“家家酒”不断重复着：“妈妈拿着的娃娃是妈妈，爸爸拿着娃娃的是爸爸。”
　　娃娃还在，可人却不复了。
　　终于，父亲身上的酒味消失了，他静静的躺在床上，按着起伏急促的胸口，把希还唤到了身边，抚摩着她的脸。
　　“爸爸很没用，不能给你和你的妈妈过上好的生活。原谅我，好吗？”
　　“爸爸没有错！”希还嘟着小嘴一口否决。
　　“呵呵。。。。。”他闭眼而笑，只是那笑容不再灿烂。
　　良久，他真开眼睛。
　　“羽幻。。。。。以后不要叫羽幻了好吗？”他吃力的问道。
　　“爸爸说什么？羽幻不明白。”希还睁大了眼睛，不解的问。
　　“幻想让人沉醉，不是吗？爸爸再给你取个名字好吗？”他苍白的脸上努力的挤出一笑。
　　“那，妈妈回来，不认识我了怎么办？”
　　“傻瓜。。。。。妈妈如果真的能，咳咳。”他猛烈的咳嗽。顺了口气后，说，“妈妈如果真的回来，也会很喜欢这个新名字呢。”
　　“恩！”
　　“那。。。。以后羽幻就叫希还好不好？”
　　“好！以后我就叫希还了！万岁！”她高兴的呼喊着，仿佛在庆祝她的新生。
　　“呵呵。。。。。希还，真是。。。好孩子。。。。咳咳咳！”这下，比原先咳的更厉害了，他的头像浪花一样上升到了最高点，然后又像从高处，落回了床上。留下了点点红色珠点。一切归于沉寂。
　　“爸爸？”希还推了推父亲的身躯。没有反应，“爸爸累了吗？睡着了吗？”
　　父亲没有回答。
　　“那要好好休息的，希还不打扰了，爸爸，晚安。”她幼小的身体攀到父亲的身边，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门被轻轻的关上，希还抱着那属于她的那只洋娃娃，蜷缩在门旁的一角。等待着父亲的苏醒。
　　可父亲始终没有醒来，之后的几天陆续有人打电话来，找她的父亲。而她总是回答“爸爸睡着了，等他醒了，我就让他打电话给你。再见。”
　　起初，人们还不以为然，可慢慢的发现了事情的不妙，怎么会有人连睡了三天呢？于是她的叔叔到她家里找他，开了门，惊讶的发现这小女孩脸色蜡黄蜡黄的，走起路来踉踉跄跄。问她爸爸呢？她迷糊的回答，睡着了。叔叔一下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径直走向了里屋，打开了门……
　　冷清的葬礼，伤感的哀乐，却没有太多的哭泣来相和，父亲是个孤儿，所以没有亲人，座位席上，只有叔叔，婶婶，还有一个扎着一双麻花辫的小女孩。照片中的爸爸又恢复了往日的英俊。
　　仪式结束后，叔叔便和蔼的问，“羽幻愿意和叔叔生活在一起吗？”
　　身边的婶婶立马使了个颜色，但叔叔却不予理会。
　　“我叫希还！”
　　叔叔一震，脸色凝重。
　　“恩，那希还愿不愿意呢？”
　　她有些犹豫。
　　“这样，爸爸如果再回来，就能找到你啦。”
　　“爸爸还能回来吗？”
　　“当然！”叔叔信誓旦旦的说。
　　“那好吧。。。。。”
　　希还的眼中还残留着点泪珠。这时，那个扎着麻花辩的女孩，走过来牵起希还的手对她说，“不要哭了，好吗？我叫许葵若。你呢？”
　　“羽幻。不是！是希还，于希还。”
　　“那我们走吧。”
　　“恩。”
　　雨夜雨水的滴答声，再一次把希还带进了那个梦境，一个不想再梦到的梦境。这也是人世的无奈吧。确实，幻想是能让人能长出翅膀飞翔的魔法，同时也能使人走进地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