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坟》暮之南城

31、幻境

　　白

　　整个世界都透着惨白。

　　窗外有几只麻雀在叫，我努力偏过头，看到苍翠的树，干净的天空。

　　“这里是哪里？”我喉咙发不出声音，只能在脑海里思考。我应该在亲王的公寓里和慕小白对峙，然后......我跳楼了吧。

　　有些恶作剧的想，如果小时候的我知道自己跟张先进那间鬼屋会引出这么多的事情，甚至还牵扯到什么西方的无界之地，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假如本地的鬼神知道自己的管辖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又将是怎样的表情。

　　对了......如果我能找到本地的鬼神，是不是就可以解决这一问题？

　　可是，天地如此之大，我要上哪儿去找那些从未见过的鬼神？

　　“噔、噔、噔、咔。”高跟鞋落在地面上的敲击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门口，我听到了旋转门把手的声音。

　　一个穿着雪白护士服，带着口罩的的护士拿着一个蓝色硬纸板走了进来，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

　　她应该没有看到我已经醒了，依旧照理检查仪器以及输液的情况。我咳了一声，想引起她的注意，然而她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检查完之后就走了，脚步依旧是那么缓慢。

　　看到护士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我偏头看向窗外。奇怪！自从醒来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但却一直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窗外的树枝间跳跃着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声音清脆，或许是现在心情不错，所以也并不觉得这嘈杂的声音恼人。

　　“咔。”门再次被打开，白光之中冲进来一个白色的声音，她扑到我面前，一脸紧张地问：“顾帆，你有没有事啊，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居然是秦雪。我回忆了好大一会儿，从我们再次见面到那个有关于老鬼来历的梦的结束，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我确定曾经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那么现在......

　　我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触感光滑细腻，软软的，真实无疑。既然不是幻觉，莫非是慕小白的阴谋？

　　秦雪眼里的泪水还未落下，怔怔地看着我，迷茫道：“怎么了。”

　　我笑着说：“没什么。”

　　秦雪说我去工地视察的时候不小心从楼边附着的架子上掉了下来，已经昏迷了好久，现在好不容易醒了。她说的那个公司我思考了很久，才想起是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第一个递简历的公司，但因为同时接到了来自慕氏集团那间小公司的offer，所以我就没去。

　　为什么在这里我去了那家公司？而且，明明不应该出现的人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无论这是幻觉还是慕小白的阴谋，是不是都太明显了点？

　　突然门外拥进了一大堆人，吵吵嚷嚷，待他们走到我床边之后我才发现，他们竟然都是我以前的同事，有小甲，小乙，还有.......王文、小柔。

　　小柔把买的花放在我病床旁边的柜子上，说：“顾哥，你可吓死我了，怎么好好的就从架子上掉下来了呢？还好楼层不高，不然要是有个好歹啊，我该怎么和嫂子解释？”说着，看着秦雪笑开了。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是啊是啊，顾哥可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小甲说：“顾哥都是平时的事儿太忙了，太劳累，所以才一时眼花。这次公司也大方，给了顾哥半年的带薪假！”

　　小乙对小甲说：“那也是顾哥，要是我们这些人受了工伤，也没有这么好的补偿。对了嫂子，公司的补偿款收到没有？”

　　秦雪点点头，说：“收到了。”

　　“多少多少？”大家的好奇心被激了起来。

　　王文有些不开心，说：“多少都是人家顾哥的，你们问那么清楚干嘛？”他在公司还是有一些威信的，说了这句话，几个闹的人也有些讪讪的。

　　“对了嫂子，医生有说顾哥什么时候出院吗？”小柔刚好说话，打破了尴尬。

　　“没受什么伤，医生说再观察下，等下午的时候就可以出院了。”

　　“顾哥可真幸运，”小乙又说：“五楼那么高掉下去什么事儿也没有，昨天送的医院，今天就能出院了。”

　　“是啊。”秦雪温柔地看着我，我有些尴尬的别过头去。

　　几人又随便聊了几句离开了，但秦雪没走，我问：“你不和他们一起走吗？我下午才出院，你下午再来就好了。”

　　她摇摇头，说：“你在这儿我不放心，昨天晚上本来准备在这儿陪你的，但是小武非要我陪着才能睡着。医院又离学校远，出于安全考虑，我早上才过来。”

　　我敏捷地抓~住她话里的要点，问：“小武是谁？”

　　她听了这话又一瞬间诧异，然后又一副了然的神色，说：“小武是我们的儿子啊。医生说你刚醒会忘记一些事情，但怎么连自己的儿子都忘了。”然后又有些害羞和欣喜，说：“倒是没忘记我。”

　　我：“......”我什么时候有了儿子？我怎么不知道？等等！我突然之间想起晕倒之前的事情，幻境里面实在是太~安逸了，以至于我差点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顾帆，你怎么不说话？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我急忙伸手拉住她，说：“你是谁？”

　　她有些诧异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笑着说：“顾帆，别闹了~这个笑话可不好笑。”

　　我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笑着说“骗你的”，而是更加严肃地说：“你不是秦雪，你是谁？”

　　秦雪还当我在闹，说：“我不是秦雪还能是谁？”说着她弯下腰把脸靠近我，说：“你看看，这张脸是不是你许久以来最熟悉的？”

　　我仔仔细细地看着这张脸，曾在四川的时候我每天都会看着这张脸入睡，那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什么都不做的看她，一直把她看到不好意思笑着过来打我。说句有点猥琐的话，她的每一颗毛孔我都记得在什么位置，虽然她皮肤光滑，不靠近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而我眼前的这张脸，确实是我记忆中的无疑，我仔仔细细，不放开任何一个细节的看着，可任凭我怎么鸡蛋里挑骨头，都不得不承认，完全一样。

　　“看好了吧？是我吧。”她笑着握住我的手，说：“以后做事情要小心些，还好这次运气好，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你要我和小武以后怎么办？”说着，笑脸渐渐变成了哭脸。

　　我伸手帮她擦去眼泪，心里却影影一惊，现在的秦雪不过是我脑海里的幻觉而已，但却已经对我影响这么深。我急忙收回手。

　　“怎么了？”她意识到我的不对劲，问道。

　　“你不是秦雪，是谁让你来的？慕小白？”

　　“什么慕小白？你到底是什么了？”她有些着急的说道，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闲情逸致。

　　看着她焦急的模样，我突然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想了一会儿，我叹道：“你又何必顶着秦雪的样子装腔作势呢？在我晕倒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清楚的很，你既然没有老鬼完全让我相信幻境里故事的能力，就要做好被识破的准备。”

　　秦雪依旧一副猝然泪下的模样，看的我一阵心疼，即使已经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模样，但面对幻境里和她拥有一模一样面孔的人，我依旧放不下。

　　“这样不好吗？你有好的工作，对你赏识的上司，优越的经济，有老婆，有儿子，只要你想，你就有无限的可能。所有死去的人都活着，没有痛苦，没有抉择。幻境又怎么样？存在即合理，即使到现实中你又能怎么样？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