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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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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羽书再度醒来的时候,果果的情况似乎好了许多。那个大夫此前给她留下了一副药方,说是可以暂时控制毒性蔓延。
她一早醒来便亲自去药铺抓了些药回来,又忙忙碌碌熬药。一直忙到晌午时分,梁辰奕派人来寻她。
蔺羽书本不想前去,奈何那边催促得紧,她只好喂了果果喝下药,这才匆匆赶了过去。
回到房中,梁辰奕正在看一封书信。蔺羽书素来不关心他在办什么大事,西夏女子是不得干政的。上一个干政的女人是梁辰奕的姑姑,后来被车裂而死。
她虽不记得,但听旁人说起的时候,那样血腥的场面也是人人不寒而栗。所以西夏对女子干预政事一事十分敏感,她便也不会冒这天下之大不为。
不过平心而论,梁辰奕的姑姑干政那些年,西夏倒是风调雨顺。而且颁布的几项大的政令和任用的人来看,势头是很不错的。可惜后来她被卷进了汹涌的权谋之争中,再也没能翻身。
蔺羽书缓步走过去,轻声道:“奕哥哥,你有事寻我?”
梁辰奕放下书信,自然而然地将那封信放在了一摞奏章的最底层。又取出一张素笺递给了她:“一位老朋友邀请去他府上做客。”
蔺羽书接过素笺仔细读了起来。素笺的落款是大将军府。她想起昨日在宴会上看到的那个晋国大将军。好像是叫蔺伯达。
听说他和梁辰奕此前打了约有二十年的仗。照理说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何况前日晚宴之上两人也是明枪暗箭。怎么今日会邀请他们过府做客?
蔺羽书忽然想起昨日龙西珞对她说的话。他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原来如此——
“奕哥哥会去吗?”蔺羽书将素笺轻轻放在桌上,状似不经意地询问道。
梁辰奕捉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带便将她拉进了怀里:“你希望我去么?”
蔺羽书想了想,斟酌着字句回答道:“两国邦交的事情,我不太懂。奕哥哥觉得该去便去,不该去便不去。”
听着她这样圆滑的回答,梁辰奕却并不满意。他追问道:“可我今天有些累了,此事便交给你来决定。”
“可是我们西夏不准女子干政,奕哥哥的事情我怎么能决定呢?”蔺羽书的目光落在压在最底层的书信上,那是汴京城中御墨斋的纸。是百年老店,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这样的纸。
据说晋国的皇帝也是用御墨斋的纸张,所以晋国的王公贵重很喜欢买这家的纸。梁辰奕这一封信是和晋国朝中哪位大臣的书信。
看来晋国之中也有西夏的人。蔺羽书的思绪一时间飘荡了起来。
梁辰奕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便恶意地捏了捏她的腰。这一把杨柳细腰,他平素是爱不释手,更别说是一双玉足了。
蔺羽书轻唤了一声,回过了神来。她撇了撇嘴:“其实真要我说,奕哥哥还是得去。如今两国交好,奕哥哥是西夏的表率,能与旧日仇敌一笑泯恩仇,岂不是一桩佳话?”
“有道理。”梁辰奕抱着她站起身来,“去换一件衣服,戴上面纱。”
说罢他将她轻轻摆在了一旁的榻上,便起身出了门。
蔺羽书看着手边梁辰奕为她选好的衣衫,不疾不徐穿戴完毕。忽然,她瞥见一旁的桌上还摆着一只金环。一瞬间,一些过往的记忆涌入脑海。
她和梁辰奕坐在月色朦胧的河岸边,四处是飞舞的萤火虫。他看着她赤足在草地上轻快地跃动,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再一眨眼便是军营之中,他将一只金环轻轻扣在她的脚踝上。
可这金环让她莫名觉得有些压迫感。蔺羽书决定忽略这个东西,起身拉开了门。梁辰奕正在门口对影卫嘱托着什么,见她来,影卫瞬间消失无踪。
梁辰奕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落在她的脚踝上,不由得蹙起了眉头:“那个金环怎么不带上?”
蔺羽书摇着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那个东西就觉得很不舒服。而且头好痛。”
“怎会。怕只是你想多了吧。”梁辰奕拉着她进了里屋,轻轻握住了她的小腿,将那金环扣在了她的脚踝上。却并不急着放下,而是轻声道,“一双金齿履,两足白如霜。你看,锦上添花。”
蔺羽书羞红了脸,轻声道:“奕哥哥,脚有什么好看的。”
梁辰奕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他这些天来头一次对她笑:“旁人的脚自然不好看,可你这一双玉足却是又白又嫩。盈盈一握,轻柔得像是一团白云。”
蔺羽书忙抽回脚,迅速穿上袜子塞进了鞋子里:“才没有。奕哥哥,该出发了。”
梁辰奕脸上的笑容隐去,起身出了门。
马车很快驶入了东城,此处是汴京城中达官贵人聚居之地。而将军府在其中颇为气势恢宏。
这宅子据说是许多年前晋国皇帝赐给蔺伯达的,是一座很大的宅院。门口有两座石狮子,守门的卫兵一看便于寻常人家不同。
他们进了将军府,一名管家在前方带路。蔺羽书稍稍打量了一番将军府里的陈设,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将军府虽大,陈设却很简单。
蔺羽书越看越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如此熟悉。更为怪异的是,这里的人她好像也有些眼熟。
晋国这个地方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梁辰奕告诉她的过往和晋国太子所说的过往交织在一起。她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她更渴望成为太子所说的那个女子,所以愿意相信他。还是因为她原本就晋国人?
穿过一片回廊,蔺羽书看到远处有一片演武场。里面有不少世家子弟在其中练武。听闻这位蔺大将军三年前凯旋之后,便一直赋闲在家。
于是不少大臣将儿子送来此处习武,倒不是求沙场杀敌立多大战功,只是想要强身健体。蔺伯达不好拒绝,便尽数留在了演武场。
如此一来,跟随他的老将们倒也有了消遣。
梁辰奕的目光落在演武场中,略瞧了瞧便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去。这些公子哥儿倒没什么娇贵的毛病,有板有眼的。只是要说拉上战场打仗,倒也没那个本事。
管家带领这他们一路来到了后花园。此处布置得十分别致,长长的葡萄藤架下摆放着一张长桌。
一旁茂盛的常青树下荡着一只秋千。蔺羽书的耳畔仿佛响起了清脆的笑声。她记得一个小女孩儿穿着鹅黄色的襦裙在树下荡着秋千,不远处有个小小的男孩儿在笨拙地弹着不成调的曲子。
她高高地荡向天空,一面肆意地嘲笑着小男孩的笨拙。可是心里却觉得这样的曲子也不难听,好像比昨天更好听了一些。
就在蔺羽书愣神之际,蔺伯达与蔺凌烟父子二人走了出来。原本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蔺伯达只是板着脸走来,别扭地和梁辰奕打了个招呼。
梁辰奕显然也不愿意与蔺伯达多言,两人一语不合就要互相扯到彼此的痛处,然后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为了避免两国辛辛苦苦建立的邦交毁于一旦,蔺凌烟连忙隔开了两人道:“梁大帅是晋国的贵客。此前因道不同而有所敌对,如今两国交好,父亲和梁大帅也该冰释前嫌才是。故而今日由我提议,请梁大帅过府把酒言欢。请落座吧。”
这些话顺耳,梁辰奕颇为受用。正要落座,忽然听得蔺伯达道:“且慢!”
梁辰奕斜眼觑他,蔺伯达捋着新留的美髯道:“还有一位贵客未来,梁大帅还是稍等一会儿。”
梁辰奕面色不快,从来只有别人等他,哪有他等别人的话说。更可况是落座。
他冷哼了一声道:“是什么样的贵客,值得本帅去等?”
蔺伯达正要反唇相讥,蔺凌烟慌忙上前一步道:“那位贵客正在前来的路上。我听闻梁大帅不但武艺高强,棋艺也是西夏数一数二的高手。正巧父亲大人近来迷上了下棋。不如请两位对弈一局如何?”
梁辰奕与蔺伯达双双对视了一眼,彼此间电闪雷鸣。棋盘取出,两人各选了一方厮杀了起来。
蔺凌烟抹了把头上的汗,看着终于消停下来的两人长长舒了口气。他走向一直在一旁深思游离的蔺羽书,轻声道:“梁夫人第一次来帅府,可愿随我四处走走?”
原本这样的邀请有些突兀,但梁辰奕只是瞧了蔺凌烟一眼,不置可否。蔺羽书见梁辰奕未出言反对,便点头应允了。
他们闲庭信步,一路走着。蔺羽书忽然轻声问道:“蔺大人,你从前可是经常在那葡萄架下弹琴?”
蔺凌烟一怔,惊愕地瞧着她:“你——怎么知道?”
蔺羽书蹙眉道:“我感觉这里很熟悉,好像在这里发生过许多的事情。”
妹妹或许能忆起当年的事情了!蔺凌烟半是欢喜半是担忧。他思绪一转,忽然道:“你随我来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