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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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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郊外踏青的游人如织,山明水秀之间点染了不少秀丽的风景。江上租一只画舫,或驾一页扁舟。赏着明媚的春光,便让人诗兴大发。
如画的江中,一只以松竹为主调的画舫尤其引人注目。画舫之中坐着一名白衣文士,人人手中执一柄折扇,不胜风流之态。头顶玉冠也仿佛是在一家成衣店购得。腰上香囊散发的香气岸边都能闻到。
这正是近来京城中最流行的装束。但这白衣翩跹之中,唯独一名紫衣男子颇为扎眼。此人生得面容俊秀,但眉宇英气逼人。他手中并无折扇,身上也未带着香囊。此刻面色惨白趴在画舫的栏杆
上,已经是奄奄一息。
这名紫衣人不是旁人,正是晋国镇远将军府的二小姐——蔺羽书。蔺羽书本是想着能在郊外纵马骑射,谁承想被哥哥诓到了这画舫之上。坐了两个时辰的船,此刻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一阵阵眩晕欲吐,却又吐不出来。那厢她那个娘炮的哥哥蔺凌烟还在一群白衣文士之中作着酸诗。
蔺羽书是个旱鸭子,平生最恨与水有关的东西。她被那一群白衣娘炮熏得两眼昏花,柔弱无骨地依靠着画舫。
忽然一柄折扇落在了她的下巴上,稍稍一用力挑起了她的脸。蔺羽书蹙眉看着来人,不知道哪里来的浪荡子,此刻正笑意盈盈地瞧着她:“姑娘一人落寞独坐,真是辜负了大好春光。不知姑娘芳名?”
蔺羽书认得此人,他是哥哥的狐朋狗友中的一个。好像在汴京有那么些名气,写的酸诗得了不少女子喜欢,身上背了一堆风流债。
蔺凌烟正作诗作到一半,忽然瞧见一人拿着扇子挑起了妹妹的下巴。他顿时大惊失色,刚想到的诗句也飞了。这还了得!竟然有人轻薄自己的妹妹!蔺凌烟撇下文士们飞跑了过去。
但就在他即将赶到妹妹面前的一刹那,画舫响起哗啦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狐朋被妹妹掀翻进了水中。蔺凌烟气急败坏,指着水里的人问道:“蔺羽书!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谁让他调戏我!”蔺羽书哼哼了一声,“我现在憋了一肚子火,你别惹我!”
蔺凌烟怯生生瞧了自家妹妹一眼。这个怪力又暴躁的臭丫头发起火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连忙连哄带劝:“你看你来都来了,我这帮兄弟当中也有不少青年才俊。你也可以认识认识嘛。”
蔺羽书白了他一眼:“哥哥是嫌命长么?皇上早就为我和太子殿下指了婚,认识别的男子可是违抗圣旨,要满门抄斩的。”
蔺凌烟倒吸了一口凉气,意识到自己失言,忙不迭说道:“那你就在这儿好好赏风景,哥哥一首诗刚作到一半,等我作完咱们就回家。”
“作诗有什么意思,我要找人打架。你随便挑一个跟我比划比划。”蔺羽书转了转手腕,一双眼睛已经在蔺凌烟那帮弱不禁风的少年身上逡巡了起来。吓得蔺凌烟面如死灰。
就在这时,隔岸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叫。众人放眼望去,只见岸边两个来踏青的姑娘被几个浪荡子团团围住脱身不得。蔺凌烟和蔺羽书都认出了几个浪荡子。为首的这个是他们的死敌——乔胥。
他是丞相的儿子,而丞相又是他们爹爹的政敌。京城中的子弟自小对利害关系都是烂熟于胸,寻常互相来往的必定也是因为彼此父亲的缘故。
而蔺家两兄妹和乔胥是打小就不对付。但乔胥会点拳脚功夫,所以小时候蔺凌烟老是被乔胥揍得鼻青脸肿,次次都是哭着找蔺羽书求救。
蔺羽书虽然很嫌弃这个娘炮得哥哥,但也不能容忍外人欺负了她。于是每次都揪着乔胥一顿暴打,直打得他见了她就内分泌失调。
“臭小子竟然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找死!”蔺羽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她纵身飞跃,蜻蜓点水踏着无数扁舟落在了岸边一声断喝:“住手!”
乔胥眯着眼睛看着蔺羽书,他眼神有些不大好,看人总是要眯着眼看。终于看清楚来的是哪尊大佛,乔胥两腿打着颤,结结巴巴说道:“你......你管我什么闲事?”
“我就是看不得你作恶多端!姓乔的,是没挨够揍么?”
乔胥在大庭广众被下了面子,自然不肯服软,他眉一横挺起了胸膛:“小爷我跟这个姑娘玩耍关你什么事?!”他说着上前一步大胆搂住了那姑娘的纤腰。小姑娘看起来不过豆蔻年华,粉嫩的小脸上满是惊慌。
蔺羽书一双眼睛四下搜索着有没有趁手的兵器,一面冷笑:“快放了这个小姑娘,不然棍棒无眼,可别怪我了!”
小姑娘抽着鼻子小声啜泣着,乔胥也是心疼他的小美人儿,便推着她去了后方:“好,新仇旧恨咱们今天一块儿算!”乔胥说着扑了上去。
晋国最近推行禁铁令,世家公子哥儿身上都不能带剑,要打架只能贴身肉搏。蔺羽书不怕他,乔胥刚扑上来就被她抬脚踹中了小腹。出师未捷的乔胥倒在地上滚了两滚,嗷嗷叫唤着。
身后的纨绔子弟虽然平时跟着乔胥作威作福,不过对面这个人既然敢打乔胥,来头肯定也不小,所以畏畏缩缩也不敢上前来。
乔胥哼哼唧唧了几声,忽然瞥见一艘画舫飞快靠了岸。上面跳下来一名白衣书生,正匆忙飞跑过来。这一模一样的眉眼一看便知是谁,乔胥计上心头。
他一骨碌爬起来退后了几步,对左右低声耳语了一句。蔺羽书知道他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这家伙跟他爹一个德性,一肚子坏水。小时候就经常靠诬陷她偷吃鸡腿,骗她手里的宝贝取乐。蔺羽书是个直肠子,每次一遇到斗智斗勇就要败下阵来。
好在蔺凌烟聪明,两人双剑合璧总不至于被欺负了去。
乔胥背着手,笑嘻嘻走上前来:“我说,每次小爷要出来寻欢作乐,你总是要多管闲事。你是不是瞧上我了?”
蔺羽书狠狠呸了一口,气得直跳脚:“谁瞧上你了!你......你不知羞!”
“谁不知羞!”乔胥不敢离蔺羽书太近,怕被揍得厉害,只是言语上调戏她,“你看你从小就追着我后面跑。我好几次跟别的姑娘亲近你都要管,是不是醋了?”
蔺羽书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打他又好像是打情骂俏。正气愤,忽然见一旁不知什么时候两人捉住了蔺凌烟押了过来。
乔胥胆子更大了,往前跨了三步,差一点就要撞到蔺羽书:“要不然你亲我一口,咱们今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话一出,周围一片死寂。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原来乔家小公子竟然好的是这一口。难道这些姑娘都是烟幕么?
蔺羽书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可是蔺凌烟这个没鬼用的又被乔胥捉了去。她两手捧着乔胥的这张讨人厌的脸,犹豫了半天下不了口。
平心而论,乔胥这张脸长得算是俊秀的。只不过他从小劣迹斑斑,什么坏事儿都做过。蔺羽书和他之间梁子结得深了,怎么看怎么讨厌。
乔胥盯了她半天也没见她有动静,不耐烦地说道:“你亲不亲?不亲我带着你哥回去揍一顿也行啊。”
蔺羽书瞪了他一眼,低头凑到他的脸颊边上,忽然张开一口森森白牙咬了下去。这一口下去立刻见了血,疼得乔胥嗷嗷大叫。
他悲恸欲绝地捂着脸惨叫:“啊!毁容啦!你这个毒妇,居然胆敢损毁我汴京第一美男的容貌,此仇不共戴天!我们走着瞧!”乔胥说着一路狂奔一路哭喊着:“太医!太医!快来救我——”
蔺羽书狠狠呸出嘴里的一口血,大步走到蔺凌烟身前。捉了他的几个世家子弟立刻松了手,连滚带爬跑了。被骚扰的两个姑娘也抹着眼泪上前来跟蔺羽书兄妹俩道了谢。
蔺凌烟伸手擦掉了蔺羽书嘴角的鲜血,一想到乔胥脸上那血淋淋的压印就觉得胆寒。他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乔胥从小吃了蔺凌烟多少亏,今天还敢明目张胆讨她便宜。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儿。
兄妹闹了一出风波,不敢在外面多做停留。于是贼溜溜地回到了镇远将军府。
近来天下不太平,西夏老是侵犯晋国的边境。皇上派了他们爹爹去镇守边疆,所以现在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他们娘亲过世早,如今将军府里没人管得了他们。可是他们老奸巨猾的爹派了一个教书先生看着他们,他们只要闯了祸就会被教书先生写在信里寄到边疆。
镇远大将军每次出征打仗几个月,回来时除了赫赫战功总要带回来一大箱子的告状信。每到这个时候,两人的屁股就都要开花了。
他们溜回府里待了没多久,前面匆匆跑过来一个下人,惊慌地禀报道:“小姐,少爷,相爷来了!”
两人心里一咯噔,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