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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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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白露不再理他,宫策低头飞快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深邃的眼眸里装着流不动的暗涌。当时离门的那段距离,照理说白露推开门的那一瞬他本是可以躲掉的,可是不知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他就是没能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被门缝夹到,而无力阻止,像是撞邪了似的。
从远处看,红木屋舍的外形有些类似古时候那种悬挂而起的四角飞檐,一层连接着一层,远远看去像是一间坐落于云雾中的观景台,虚无缥缈。可是此番近在眼前又给人一种直面冲击的震撼,那感觉仿佛它原本离你很远,此番触手可及的距离却有一种平地而起的突兀和震惊。
像是一个很有气场的人突然就在你眼前显露了他锋芒的一角,令你望而生畏。
宫策收回有些晦暗的视线,跟在白露身后走了进去,才发现阁楼里边更是另一番光景,其实他并不懂中国古宅院这种文化,可是他有位日本朋友对这方面很有兴趣,不过对方更趋向的是中国的另一类古文化——玄学。用他那朋友的原话来说,中国上下五千年的精华就沉淀在这一虚一实之中了。
宫策对此并不苟同,房子也好,玄学也罢,他统统不感兴趣,他在意的只是这个近在咫尺却拼命与他保持距离的女人。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深邃的眼底流光一转,抬起的脸上昭示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你在干嘛?”转身不见对方跟上,白露回头看向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某人,心里想的却是对方这种在西方文化下长大的人,又怎会真正懂得中国大宅院文化的精髓,她果然还是高看了他,以为宫策既然要讨她欢心自然会做足功课,至少表面上的功夫肯定是会下的,谁知这才没过多久,这戏就唱不下去了,她承认她有点生气。
可是更让她生气的不是对方的迎合和虚情,而是看穿了这些后她心里产生的不满 ,她怎么会不满呢?
不应该啊,既然不喜欢,不在意,为何还要不满?
白露一下子怔住了,她从未想过对待宫策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心态,她一直以为她的心是很清楚的,可是现在她居然有点迷茫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并不喜欢他。
“哦,我决定在这里住一阵子。”宫策走过来对白露说道,坚定的语气不是在询问,反倒像是在下通知一样。
白露很不喜欢他这种强势的姿态,就像对方永远都不会听她的解释一样,这样的感觉令她厌恶。
“我这里没有你住的地方。”白露当下便没有好话。
宫策并不在意,自顾自地掏出手机,利落地拨起电话,以一种决策者的傲然姿态对电话那头的人吩咐道:“行李留下来,你人可以走了,记住,在这期间任何人都不得前来打扰。”说完,他又利落地挂断电话,一旁的白露看着这一切非常无语,她本来可以开口打断对方的,可是她没有,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赶走对方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宫策的单方决定直接导致这次游逛宅院的活动提前结束,白露懒得开口,率先走出了红木屋舍。
两人走出屋舍,回到庭院时,白露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立在走廊里的骚包旅行箱,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谁的所有物,某人即便装的再沉稳,依然有种西方人过度自信的张扬在里头,从衣服到鞋袜,从发型到袖扣,每一个微小的细节他都不会放过,这就是宫策,一个风骚到骨子里却又极力收敛的人。
白露目不斜视地掠过那两个印着某奢华品牌的行李箱,径直朝楼上走去,一旁的王妈听见声响迎了出来,见高大的宫策有些笨拙地拎着两个行李箱朝里边走,顿时露出了可怜的目光。
这外国人脸皮可真厚,小姐哪是你死皮赖脸就能追到手的。可是回头想想对方这么不要脸不要皮地倒贴上来,搬行李这样的粗活还得自己来,看他那龇牙咧嘴的蠢笨样儿,就知道是没有干过重活的主儿,这两个看似不大的行李箱居然把他身子压得一颠一颠的,简直让人不忍直视,真是白长了这么个大块儿头。
要不是没有小姐的吩咐,她还真忍不住动手去帮他了。
几分钟过去了,居然还只是挪了一两步。
王妈实在看不下去了,围裙一解,走了上去,“给我吧。”在对方愣神间,不由分说地夺过一个,拎在手里,哐哐地走了起来,那轻巧地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费力。
王妈知道自家小姐虽然一句没交代,但默认的态度已摆在那里,就擅自做主给那人安排了一间西厢最里边的卧室。
一间离小姐卧房最远的房子。
“公厕,你就住这里吧。”王妈将行李箱一把顿在地上后,下意识地低头扫了一眼,目光触及那四个圆滚滚的轮子时,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纠结。
她刚抬头,便看见宫策看似很吃力地拎着另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你这箱子可以拖着走的?”那怀疑的模样分明在说‘小子你故意的哈,来这么一曲骨肉计,你想干嘛呢?’
此时此刻王妈再也不会认为眼前的外国人只是个单长个头却不长脑子的蠢洋人,这小子心眼儿多着呢,想她王妈看人数载,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而且更叫人不能原谅的是,她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找了他的道儿,他搬不动,她就真以为他搬不动,他傻大个地拎着箱子走,她就也忘了箱子是有四个轮儿的。
这小子误导人的本领倒是有一套。
宫策一看计谋被识破了,顿时乖乖认错道,“王妈我错了,我其实是想与你亲近亲近,你看这个,”说着,他立刻蹲下来拉开一个箱子的拉锁,从里面掏出一包装精美的礼物盒,热络地递到王妈手里,“王妈,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套套近乎,可是我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叫‘无功不受禄’,如果就这么将礼物送给王妈,王妈肯定不会接受,我就想变着法子让王妈‘帮’我拎箱子,然后作为谢礼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礼物送给王妈。”
他睁着一双真诚的眸子盯着王妈,浅蓝色的眸光清澈又干净,“王妈你不会不接受吧?”
男子这自我认错的坦白行径,拿捏地十分精准。‘情有可原’的言行,简直让人不忍责怪。
王妈看着他这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心里一时百转千回,先前对那人的同情顿时消失全无,反而有些担忧起自己的小姐了,这人如此狡诈,我那一根筋的小姐可咋办啊?
王妈压下内心的波动,颇为‘上道’的接过礼物,“大老远过来还带什么礼物啊,那我就谢谢了,要是住在这里有什么不习惯地只管跟王妈说啊,那你就先休息吧,等晚上吃饭时再来叫你。”王妈一刻都不想待下了,说着就朝门外走去,却不想屋里的人很没眼色地将她叫住。
“王妈,我不叫公厕,我叫宫策,故宫的宫,决策的策,宫策。”他解释地极其认真,似乎对王妈初次误解他的名字之事耿耿于怀,此番敞开了说,就是为了纠正对方。而王妈再若叫错他的名字,那就是犯了天地不容的大事儿。
王妈堆在脸上的笑在那一瞬险有坍塌的痕迹,不过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她若有所思地回了一句,“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故意的呢。”
故意的犯傻呢!
这个‘故意的’看似是随口一提,可是里面的玄机当场就令宫策变了脸色,不过只一瞬,他又敞开胸怀地大笑道,“王妈说笑了,”英俊的笑脸不见半丝尴尬。
王妈也不失礼节地回了一个笑,“嗯,那我去忙了,有什么事可以使唤下人。”
从宫策的卧室走出来,王妈脸上的笑立刻冷了下来,她提步快速朝白露卧室的方向走去,在卧室里并未找到白露的身影,她又朝一旁的书房走去,刚推开门,便见白露端坐在书桌旁,手里拿着一本书。
余光里见王妈立在一旁也不说话,一向沉稳的脸上似乎有些怒气。
白露放下书,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头也没抬地问道:“这是怎么了?谁这么大胆子敢让你受气?”
王妈仍是不说话,白露手上一顿,抬头看向对方,“到底怎么了?是宫策?”
王妈绷着的脸总算有了一丝松动,她似老小孩一般向白露告状道,“可不是,那小子狡猾的很,居然连我也耍,我居然还...”
‘着了道儿’几字似乎有损颜面,王妈生生地将其吞回了肚子里,可是白露想也能想到她话里的意思,当下正了正脸色,认真地问道,“那您看怎么办?轰走还是撵走?”
王妈噗嗤一笑,没好气地白了白露一眼,“这倒是给你省事儿了,”可笑着笑着仿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颇严肃地盯着白露,“真交给我了?”
白露重新拿起书,好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看了起来,王妈大概读懂了她的意思,先前的不悦彻底消失,定定地瞅了白露一眼,这才眉开眼笑地离开了。
白露直到听不见脚步声,才从书面上撤回视线,朝窗台上的兰草看去,透亮的绿仿佛被裹上了一层晶片,在阳光的照射下明晃晃的,煞是醒目。
王妈总能在她犹豫不决地时候,一眼看出问题的症结,并适时的帮她做出决定,这样的王妈,白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如此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