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影向谁去》七莫Miw

44、44.临川

　　一个月后，钟离憬一行抵达边关临川。临川是一座荒城，现在基本只有长驻的军队和一眼望不到边的枯林。百姓寥寥无几，且住得十分偏远。

　　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客栈，却破旧异常。

　　几人陆续走进去，客栈里比外面暗许多，除了常用的几张桌椅，其它的都蒙上了灰尘，且明显是年久失修的腐朽状，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霉味。除了柜台后的掌柜，整个客栈只有一名跑堂的小二。

　　赵泽首先皱了眉头：“这里真破。”

　　慕容烟四下打量，跟着叹了口气。

　　钟离憬和沈沁虽然也四处打量了，倒是始终神色如常。

　　“小二，有上房吗？”

　　跑堂小二许久不曾见到这么多客人，并且是如此穿着光鲜的客人，愣了片刻才迎上去。

　　“有有有。”

　　钟离憬摸了一个银锭给他：“给我们挑四间最好的。”

　　小二瞧着银锭双眼发光，双手接过来，连忙应声：“好好好，客官楼上请。”

　　好在房间整洁清爽。四人风尘仆仆赶来，都疲惫异常。

　　找人的事也不着急，钟离憬让其他人回房休息，休整一日，明日再说。

　　二楼比一楼敞亮许多，透过窗口可以看到高远的天空。

　　钟离憬站在窗前，仰首望着天空出神，想得远了，竟突然有些质疑自己的决定。

　　他从来不会如此，更何况是在事情已经无可回转的时候质疑自己。

　　那个不哭不笑，甚至连别扭都表达不出的姑娘……

　　大半个月之后，事情终于有了进展。

　　临川的风冷冽异常，带着冷兵器一样的锋利，冰寒刺骨。冬日天短，加之外面狂风阵阵，晚饭后外面几乎见不到行人了。

　　钟离憬披着貂裘大氅，一个人走在临川荒凉破败的街道上。

　　月影浮动。

　　他猛地抬起头。

　　月明星稀，前方的一个破败小店里走出一名女子。姿容神态全数看不清，但属于武者挺拔干练的气质不容错辨。

　　钟离憬身形一动，迅速隐匿踪迹。

　　女子长发高束，肩上挎着一个包袱，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什么，但看起来不轻。出了店门，她四处扫视了一圈，随即转身离开。

　　钟离憬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身影，仅仅垂了下首，便现身跟了上去。

　　那女子对这里明显极为熟悉，穿街过巷，没有丝毫犹豫，并且走的都是没有人的路。

　　即便如此，拐角处的灯光还是暖洋洋地洒在了她的身上。她的速度极快，灯光也只是一掠而过。

　　然而钟离憬还是看到了。

　　那一身刺眼的深紫色棉衣。

　　道路愈发漆黑，钟离憬跟得更紧也更小心翼翼了些。武艺高强如他，却终于还是跟丢了。

　　钟离憬看着眼前参差不齐出现的数个洞口，过了一会儿，又一个一个洞口仔细勘察，终于还是一无所获。

　　他无奈地笑了笑，拢紧披风，转身离开。

　　窗外月色明亮，他仰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圆盘一样的月亮，不疾不徐地往回走。

　　夺宝大会，拖了两个月，也是要开始了吧。

　　翰城。

　　苏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下楼，跟着拥挤的人流往街市中心走。

　　夺宝大会，时隔三年、延迟两个月的夺宝大会，终于姗姗而来。

　　而另一边，透过二楼的窗户俯视着街道上往来如潮的人群，楚晋单手伸过去取披风，视线中终于如愿出现黑衣薄袄的女子。他唇角一扬，正准备下楼，熟悉的白鸽飞入视线。

　　单手接住飞来的白鸽，楚晋熟练且迅速地取下了鸽子腿上的一方书信。白鸽异常乖顺地卧在窗台上，低头一下下啄着窗台，似乎在找吃的。

　　楚晋将卷好的小纸片打开，上面工工整整地书了两行小字。

　　视线一扫而过，楚晋眉头随之皱起，脸上是少有的凝重。他随手将纸条卷到袖子里，拿起披风迅速下楼。

　　白鸽还卧在窗台上，黑色的眼睛盯着主人，咕咕叫了两声。

　　关门声和一声低唤同时响起。

　　“梁风。”

　　夺宝大会场面空前，热闹程度比之往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弦扬起披风咳嗽了两声，继续看着台上正在解说的中年男子。

　　最后一件宝物撤下之后，中年男子上前一步，说着众所周知的规则。

　　“盟主府的宝贝绝不藏私，拳头就是硬道理。锣声响起后，不论生死，不论手段，只要一番争抢之后，在酉时末能够留在擂台上的人，便是宝物主人。诸位思量好了，便可以站到对应的擂台下面了。”

　　随着中年男子的退下，尖锐的锣声震天响。

　　苏弦喉咙痒得有些难受，抬起手掩着嘴角又咳嗽了两声，朝饮血刀的擂台处走去。
　　看来是昨日着了风寒。

　　饮血刀是本次夺宝大会最好的宝物，擂台拥挤不堪。明明已经没有一丝缝隙，还是有许多人不断地往台上挤。

　　苏弦站在台下，将披风裹紧在身上，忍住咳意，看着混战的擂台。

　　楚晋轻易地在人群中找到了她。

　　在场的不是疯狂地往台上挤，就是情绪激动，大声叫喊的。只有她，面色略有些不正常的潮红，站在外围，自成一片宁静。

　　是病了吧。

　　楚晋视线盯着她，手从袖中的纸片上拂过，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何紫棠这次真是闹得太过了！

　　他分开人群，迅速且笔直地朝苏弦的方向走过去。他身后一个面容白净，身着银灰色常服的男子紧紧跟着。

　　大约还距离几步远的时候，苏弦猛地转过头来。

　　视线恰恰撞上。

　　楚晋停住脚步。梁风也跟着停住，不由多看了苏弦一眼。

　　苏弦却只是一瞥，看到楚晋也只是眼睛稍微放大了一瞬间，就迅速归于平静。她点了下头算是招呼，便回首继续看着擂台。

　　楚晋嘴角不受控制地动了几下，心情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梁风，我刚刚眼睛发热了？还这么远呢，她怎么就知道我在看她了……”

　　梁风嘴角抽搐了几下，不知如何接话，干脆不说。阁主，属下走在您后面，您目光炽不炽烈，小的怎么看得到？

　　楚晋也显然只是自言自语，并没有在意回答。他抬头看了一眼苏弦目光所落的擂台，在心里问候了

　　钟离憬一番，才对身后的梁风吩咐了一句。

　　“这里的护卫留你调遣。饮血刀，必须夺下来。”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继续抬脚朝苏弦走去。

　　苏弦不得已再度转头看他。她原本以为只是偶遇，没想成，他竟然是来找自己的？

　　楚晋面上是苏弦难得一见的略显严肃，他直入主题：“何紫棠在临川。”

　　苏弦张了张嘴，本想问他怎么知道的，却被上涌的咳意打断。她淹着嘴唇咳了几声，喘口气的功夫，已经清醒过来，只淡淡看着他。那眼神无声说着与我何干。

　　楚晋叹了口气，继续道：“何紫棠屯储了大量炸药，钟离憬一行已经在临川，还有……”看着苏弦逐渐凝起的眉头，他继续说完最后一句话，“慕容烟也在。”

　　苏弦面上终于变色。她抿了抿嘴唇，脸色更加红了些，须臾，开口问道：“现在如何了？”

　　“算不上好。钟离憬一行已经找到了何紫棠，只是何紫棠的五行八卦明显习得极好，他们正在研究火药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