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影向谁去》七莫Miw

41、41.持久，拉锯

　　江湖数得上名号的门派，除了弑天阁，几乎每个门派都派了部分兵力到了南镇。

　　外族没有动。

　　他们也不敢动。各大派兵力集结，南镇现在可谓固若金汤，战争一旦大规模打响，他们只有一个结局——有来无回。他们还在等外族朝廷的援军。

　　然，力量上占据主动的各大派也没有动。

　　午时，正厅。

　　苏弦的伤已经基本痊愈，至少现在行走无碍。她坐在侧首，垂着首观察玉盏。

　　钟离憬在上首处坐着。下面同座的还有各大派当家人。

　　夏蝉聒噪，厅堂内却久久无声。

　　终于有个年轻的掌门坐不住了，他放下茶盏，叹了口气:“钟离掌门，我们各大派任君差遣，您倒是给个话啊。”

　　下方立刻有几人附和，却同时也有反对的声音。

　　“老夫认为不妥。我们各大派几乎倾巢出动，若是将兵力折损在这里，弑天阁再发难，我们岂不是要任其宰割？老夫愚见，我们还是应该按兵不动，等待朝廷的军队。”

　　此言一出，自然有更多的附和声。

　　“可是，王前辈有没有想过，若是外族的援军先于我朝军队抵达，我们怕是连现在的主动权都没有了。况且，双方一直僵持，各大派的主力难道要一直耗在南镇吗？”

　　底下重新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出言反驳。

　　钟离憬却是突然一笑。

　　众人连忙望向他，等待他的决断。

　　“诸位担心过甚了。卡慕是如何将这大批军队带入南镇附近的，我不得而知，但外族绝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他顿了顿，清淡带笑的目光划过众人，“镇守边关的是我朝战无不胜的战王爷唐烁。”

　　唐烁这个名头带给诸人的震撼，或者说是振奋，自然不小。

　　钟离憬继续道:“局面不会僵持太久。卡慕自认为找了一个好的突破口，其实不然。他身后是我们的领土，两百里外还有我国大批久经沙场的优良军队。等援军一到，我们里应外合，前后夹击，外族必败。所以，现在应该着急的是他，而不是我们。”
　　众人纷纷点头，放下心来。

　　送走了各派掌门，苏弦和钟离憬一道往后院走。

　　帮派里不可一日无主，公孙旬几人前几日已经回了梓城。阳光刺眼，二人在回廊下缓缓前行。似乎各怀心思，一时无人开口。

　　安静地行了许久，钟离憬才终于打破沉默。声音不大，刚好够苏弦听到。

　　“苏弦，楚晋会趁这个时机攻占各大派吗？”

　　苏弦思绪顿住，侧首看他。

　　日光灿烂，他的侧脸被踱上一层刺眼的金色，眼睑微垂，更显得双目狭长，睫毛浓密。他抿着唇出神，鼻尖在阳光下几近透明。

　　苏弦脑中一时混沌，忘了该如何回答。

　　钟离憬似乎也没有让她回答的意思。他很快回神，侧首冲她浅浅一笑。

　　阳光下盛开。

　　苏弦猛然收回视线，紧握住左手，快走了几步。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对他的心思是不是真的太多了……

　　“钟离哥哥。”

　　苏弦抬头去看，是沈沁。她穿着一身湖绿色的长裙，在燥热的夏末，让人看着极为清爽舒服。

　　她朝二人快步走过来。视线从苏弦身上一闪而过，便定在钟离憬身上，专注而浓烈。

　　苏弦垂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猛然觉得不对。钟离憬刚刚问她什么？

　　【“苏弦，楚晋会趁这个时机攻占各大派吗？”】

　　楚晋如何行事她怎么会知道？钟离憬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楚晋哥哥，送给义父的书信已经派人送出去了。”

　　钟离憬点点头:“嗯。”

　　沈沁见他兴致不高，上前几步，离他更近了些:“钟离哥哥你放心吧，只要盟主府拿得出来，义父就一定不会吝啬的。

　　钟离憬转首一笑，点了点头:“替我谢过盟主。”

　　没有人会料到，这场拉锯整整持续了两年。上位者不知作何想，并没有主动开战的意思。有一点钟

　　离憬倒是料得极准，外族没有等来任何援军。但是，除了朝廷派到南镇的援军准时抵达，两百里外本可以里应外合的饱经沙场的老军队也无一丝动静。

　　上位者的心思无人料得准。外族大张旗鼓进了齐海国，朝廷必然是不会再让他出去，所以军队驻守在南镇，无丝毫相让的意思。然而，却也只是这么静静对峙着，明明掌握主动，却半点没有要挑起战争的苗头。

　　各门派不得已在南镇也整整守了两年。

　　然而，奇怪的是，楚晋明明有一个绝好的机会，给予各门派一个沉重的打击，他却什么动作都没有。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更为诡异。

　　苏弦本已准备歇下，临时被钟离憬派来的人叫走了。

　　不是去议事厅，而是去了钟离憬平时待的最多的书房。苏弦有些讶异，领路的小厮却垂首退了下去。

　　苏弦只好推门进去。

　　钟离憬并没有在看卷或是批文，只是静静坐着，眼神悠远，明显是在想事情。

　　苏弦推开门的同时，他抬头扬起笑容：“坐。”

　　她依言走过去坐下。

　　钟离憬坐在案后，右手在案上轻轻敲着，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开口。

　　“楚晋说，弑天阁愿意介入这场战事，与我们里应外合，早日结束战局。”他抿了下唇，声音稍顿，“你认为，是否可信？”

　　苏弦抬头看他，他也正看着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浅笑。她难得地不闪不避，紧抿了下唇，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与他并不熟。”

　　钟离憬面上呈现微微愕然的神色，但也只是眨眼间的事。他笑意深了些，眼睛也跟着弯了起来：“你多想了，我并无其它意思。”

　　苏弦有些懊恼，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个当口说出这样的话。但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她也没想着再辩解，只顺着钟离憬的问题思考：“我认为可信。”

　　钟离憬上扬着音调“哦”了一声，等着她说下去。

　　“如今的江湖形势于弑天阁而言正是大好，他若是想对各大派不利，随时可以出手。况且，即便他的话是假的，单凭我们的力量也是不惧外族的区区兵力的。与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他那样的人，哪里又屑于大费周折的欺骗呢？

　　钟离憬勾了勾唇。

　　苏弦说，我们的力量。他还记得当初刚入齐山派的时候，自己仅仅用了“加入齐山派”就迅速遭到了她的反驳，她不想卷进这些事当中。如今，她终于可以如此自然地说出“我们”了吗？

　　“既然弑天阁愿意挑起这个头，那我们就接住吧。”他看向窗外，叹息悠长，“这场仗，已经拖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