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影向谁去》七莫Miw

33、33.诗曲会（上）

　　最近南镇热闹非凡。

　　在人们印象中空有蛮力的粗鲁桀人竟然要举办诗曲会！

　　众人或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或的确向往之，都在议论着此事，街头巷尾，好不热闹。已经被桀人包下的黔嘉酒楼，门口更是有许多人“路过”。一时间，此事成为南镇百十年来从未有过的盛事。

　　苏弦双指捏着刚到手的请帖，坐在椅上闭目养神。

　　桀人？诗曲会？哼，何紫棠，你倒是大费周章了。小小的南镇，你到底闹腾什么？

　　这次诗曲会前无旧例，不少人对规则啧啧称奇，包括此刻因为了解不足而被拦在门口的苏弦。

　　“姑娘，我们诗曲会要求伴侣相携入场。”守门的汉子指了指门口的花冠，“女子要带上男子送的花冠方可入内。”

　　苏弦盯着门口的几大筐花环，看着不少男子买了为女子戴上，脸色忽地就沉了。卡慕和何紫棠相拥的画面迅速在脑海里飘荡起来。

　　“姑娘，你这样我们是无法放你入内的。”

　　苏弦回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劲风直袭自己头部而来。她猛地回过头，右臂已在同时伸出，护住要害，却又瞬间愣住了。

　　飞来的竟然是一个七彩花环。

　　苏弦侧身站着，片刻的愣怔，花环已经落在她的手臂上，摇摇摆摆地就要落下去。她这才回神要去接，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抢先了一步。

　　两只手轻轻一触，苏弦不动声色地收回，抬头去看。

　　来人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角微微扬起，魅惑又邪气。他只手握着花环，漂亮的嘴唇轻轻开合，露出洁白的牙齿。

　　“阿弦不喜欢？”

　　苏弦没有说话，嘴角却微微有点沉。他们很熟？这声“阿弦”叫得着实令人不自在。

　　“姑娘，快回吧，我们无权放你进去。你这样，碍着我们宾客了。”

　　苏弦看了看。是她碍着宾客了？她怎么觉得这些花痴的眼光是冲着这个银衣男子而来？

　　楚晋把花环往她头上一放，继而伸手就拿过苏弦捏在双指间的请帖，连同自己那一份一块交给守门的人。

　　“怎么就不能进了？”

　　那汉子翻开两张帖子看了看，一张是竹，一张是荷，便不说什么，默默地让开了一条道，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晋这才满意了，拉着苏弦的手就进了黔嘉酒楼的大门。

　　他拉得自然迅速，苏弦并不在意，立刻跟了进去。

　　“楚晋哥哥。”徒留唐霖在外面跳脚。哼，太过分了，居然为了个外人把她丢在外面不管了。

　　唐霖兀自赌气了半晌，眼眸转了几转，忽然灵光一闪，看向一旁的护卫：“路哥哥，你再弄张帖子带我进去。”

　　路飞垂首：“是。”

　　酒楼的大堂已经大变模样，短短几日的功夫已经富丽堂皇到让这偏远小镇的百姓大开眼界。

　　苏弦甩了甩被楚晋抓住的左手，没有挣开。

　　“喂，可以放开了吗？”

　　楚晋侧首望她，依旧斜勾唇角，右手不松反紧：“喂？嗯，阿弦这是说谁呢？”

　　苏弦暗骂一句“幼稚”，凛目道：“楚晋，放开。”

　　“哦。”楚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将她的手揉了一揉，才缓缓松开，“说我呢啊。”

　　苏弦冷睨了他一眼，自去寻位置坐了。

　　楚晋也不恼，站在原地看她。她一直气质过盛，除了苍白的面色几乎不会让人对她的容貌有其它印象。然而，此刻，那面容依旧苍白，眼神也依旧冷漠，配上七彩的花环明明格格不入，他却突然生出赏心悦目之感。

　　楚晋收回思绪，坦然地跟在她身边坐了。

　　苏弦也不在意，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举目淡淡地望着四周。

　　过了一会儿，他们这桌又来了一对男女，姿容普通，只是不懂武、家里又殷实些的普通百姓。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诗曲会才正式开始。

　　舞台上首先走来一名二十几岁的女子。女子长得颇有几分英气，五官也利落得紧。她抱拳一站，挺拔洒脱，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苏弦视线在舞台四周迅速扫过。何紫棠，果然是你，只是你的目标呢？不过一个偏远的小镇，如何能与战王府扯上关系？

　　“诸位，我家主子举办本次诗曲会，只为凑在一处热闹热闹，能得诸位捧场，实乃幸事。下面，主子特命人先行献上三首曲子，以示敬意。”台上的女子说话也极为干净利落，字字有力，话音落下，她伸手轻拍三下，袅袅的琵琶声便在舞台上散开。

　　琵琶声呜咽缠绵，轻易便能击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接下来是杨胡琴，依旧可看出弹琴者技艺不凡。

　　苏弦不再饮茶，右臂搁在桌沿，左手垂在腿上，边听曲子边看着舞台。

　　最后一曲是古筝独奏，缥缈悠长，依旧引人入胜。苏弦不由地想到楚晋在红香园的一曲《出水莲》，只叹此刻奏筝之人虽是技艺精纯，但此生怕是也达不到那样的境界了。

　　筝音方落，苏弦搁在桌沿的手猛地动了动。

　　舞台正上方的二楼，一抹紫色依稀翩然划过，瞬间又隐在帘后。

　　下方的看客齐声呼好，掌声如雷。

　　就听此时，二楼一慵懒的女声飘飘然而来，声音不大，但夹杂了内力，足以让所有人听清：“好是好，但终究不及战王府的小妾楚筝啊。”

　　楚筝，当朝战王爷的小妾，以一手天下独绝的琴艺闻名，战王爷曾亲赠何语筝。只可惜，红颜薄命，去世时仅二十余岁。

　　她的大名，即便是偏远如南镇，也是无人不知的。

　　苏弦盯着二楼随风晃动的帘幕。这是她入江湖以来第二次听到关于楚筝的事，第一次是在红香园时楚晋提及。

　　楚晋……

　　苏弦偏头看他。

　　楚晋微微仰着头看向二楼，唇角依旧噙着淡淡的笑，只是那双眼睛却是黑沉冰冷。

　　苏弦的视线重新回到二楼，大脑却动得飞快。

　　楚晋，楚筝……居然是一个姓，只是巧合吗？可是，楚筝是女子，即便是有人入赘，也断然没有跟着女子姓的道理。而且，人所共知，楚筝是战王爷的小妾，直至去世。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正想着，二楼的声音又继续响了起来。

　　“只可惜，好好一位女子偏偏也学得妓人的狐媚行当，攀上战王这棵大树，将好好一个战王府闹得鸡飞狗跳。”那声音顿了顿，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唉，终归是风尘女子，说是卖艺不卖身，却还是脱不掉那一身下贱习气。”

　　苏弦越听到后面，眉峰蹙得越紧。她知道何紫棠一直对楚筝抱有极深的敌意，但是何以此刻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相辱？侮辱一个死人，于她又有何好处？她不是逞口舌之快的人，除非……

　　这里有她要激怒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