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细雨不须归(蓝染同人）》枕清流

18、人非

　　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不能想，却又不能忘。
　　——史铁生

　　清远从现世回来便像变了一个人，除了去队里和偶尔去一次竹山，平日里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个人沉默了许多，山本元柳斋见她总是精神萎顿，心不在焉，不免有些忧心，纵然清远避而不谈，竹溪望月的事情他还是私下查清楚了，心中对虚又多了几分怨愤。清远在现世接触到浦原喜助、平子真子等人他也知情，虽然清远自小不在自己膝下长大，但这些年的相处已让他深知清远的性情，她和辰之助一样重情重义，心思细腻，这么多的纷纷扰扰也难怪她神思不振了。想到这里，山本元柳斋有些后悔让她回瀞灵庭了，若是一直生活在竹山，想必她也不会遇到这么多烦心事，可现在让她远离瀞灵庭几乎是不可能了。

　　这天山本元柳斋坐在廊下，正在忧心清远的事情，平义盛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盆盆栽。那盆栽中的五针松附以泉石，颇有些趣味。
　　“家主大人，这是藤原公子送来的，说是给孙小姐的新年礼物。”平义盛道。
　　“既然送给她，怎么搬到这里了？”
　　“孙小姐不要，说要退回去。”平义盛十分为难，“可藤原公子怎么也不收回，这已经让家仆送去送回了五六趟了。”
　　“既然如此，就不要送回了，放清远那去，就说是我让她收的。”
　　“是，家主大人。”平义盛答道。
　　平义盛刚要将盆栽搬过去，元柳斋突然问道：“义盛，你觉得藤原优如何？”
　　“家主大人，这……”平义盛思考了片刻道，“藤原公子颇有才情，品行听说也可以，只是孙小姐还小着，家主大人这就要开始考虑孙小姐的婚事了吗？”
　　“藤原信几年前就同我提过，我一直推说清远年龄尚小，可现在想想早一些对她也好……”元柳斋沉吟了片刻继续道，“至少分分心，少思虑牵扯一些麻烦事。”
　　平义盛有些哀戚，他如何不明白山本元柳斋的心思，只要在瀞灵庭，在十三番队，清远的身份就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那藤原一族虽是四十六室之一，却不怎么醉心权势，藤原优是次子，好文好乐，整日读书优游，既无家族重任，又无职事在身，清远若能和他成婚，确实能远离瀞灵庭的纷争，可是清远离开的话，偌大的山本府又要变得冷清了吧，实在是难舍。
　　清远自然是不知祖父的打算，自她从现世回来，藤原优已经数次拜访，送书、送琴、送扇子、送茶器，全然不在乎早些年清远搞砸他盆栽展的事，反而将她引为知己，清远一拒绝推辞，他反而生起气来。清远怕一再拒绝，伤了他的心，只好耐着性子和他偶尔谈谈诗书琴画这些风雅事，也回赠了一些东西给他。
　　清远以此为君子之交，可藤原优明显不这么想，乱菊知道了之后，嘲笑起清远迟钝，怕是哪天婚贴都发了她都不知道，清远顿时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却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这天雪下得正紧，侍女更换了炉中的炭火，书室内逐渐温暖起来。清远随手从桌上的一摞书中拿起一本，发现那正是藤原优所赠，是现世的一本小说，顿时没了心情，将书扔在一旁。
　　门突然被推开，雪花伴着凛冽的寒风呼呼直吹向清远，清远下意识用手去挡，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清远被蒙住了双眼。
　　“好啦，乱菊，你都多大了，还这样玩。”清远无奈地笑。
　　松本乱菊嘟着嘴不满地松开了手，“真无聊，好歹猜一下啊。”
　　“这个世界除了乱菊你，没有第二个人会这样了，哪里用猜。”清远无奈道。
　　乱菊环视了一周，发现清远屋里添置了很多东西，插着梅花的玉瓶，画着山川、飞鹤、雪竹的屏风，小山一般堆着的书籍，最过显眼的还是摆在墙边的那件盆栽，为整个屋子添了不少生机。
　　“这个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哪里见过似的。”
　　“山谷流泉，上次藤原家的盆栽展你见过。”
　　“哦哦，原来是它啊……”乱菊不怀好意笑道，“他倒是有心，记得你最喜欢这一盆。”
　　“快别说了，我都愁死了。”
　　乱菊瞄了一眼清远扔在一旁的书，摇头道：“这书也是他送的？机器人阿尔法，什么怪名字。”
　　“现世的书，讲的是一个被人类制造出来的机器人，他叫做阿尔法，在和人类相处的过程中和人类产生了感情，最终却被人类舍弃的故事。”清远边说边拿出一个热酒的小坛子，倒入清水之后放在了炭盆上，把一壶上好的雪见酒置于坛中。
　　乱菊只顾看那酒，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哪里还听得进去清远说的什么。
　　“不用热，凉的就行。”她性子急，伸手就要去抓酒壶。
　　“这种天气怎么能饮凉酒。”清远用书拍了乱菊的手，制止道。
　　“好吧。”乱菊一脸委屈，觉得无趣，拿起清远放下的书，随手翻开第一页，低头准备瞟两眼打发时间，没想到一下被吸引住了。直到坛中的水开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也没抬起头来。
　　“孙小姐，藤原公子来了。”侍女在门外通报。
　　清远有些头痛，这才三天，藤原优就来了四五次了，用意不言而明，祖父昨日晚饭时又突然提起藤原优，说他才学颇佳，为人又敦厚和气，自己很是中意，让清远好好考虑。
　　“那我走？”乱菊作势欲走，坏笑道，“别让我坏了你的好姻缘。”
　　“别走，”清远急切道，“我可不想见他……”
　　“人家都到你门口了，你不见怎么行，总不能让人家一个贵公子在雪地里站着。”乱菊笑道，“快请他进来吧。”
　　“他三天两头来，再不给他个闭门羹，好像是我答应了他似的。”
　　“哎呦呦，这话要让藤原公子听了，不知多伤心呢。”
　　“就说我病了，不便……”清远皱了皱眉，担心这个借口不好，藤原优听了会坚持来探病。
　　清远绞尽脑汁想了几个理由，还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感到实在伤脑筋。
　　“实在想不出就见吧，别让人家等急了……”乱菊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说来这个藤原优是个风雅人物，相貌也是不错的。”
　　清远纠结了十多分钟，还是没有想出合适的理由。
　　“不行就说我出去了，要过两天才回……”
　　未待清远说完，侍女又通报道：“孙小姐，蓝染队长也来了。”
　　清远还没说些什么，侍女已经拉开了门，蓝染丝毫不见外地先走了进来，藤原优在门外犹犹豫豫，蓝染笑了笑道：“这么冷的天，藤原公子快请进，阿远小孩子脾气，公子不要见怪。”
　　蓝染这一番话着实让人遐想，乱菊看了看清远，有些不解。
　　“你和你家队长什么时候的事？”乱菊挤眉弄眼小声问道。
　　“没有的事。”清远急忙摇头。
　　“松本副队长来了，阿远整日在家也无趣，等天好一些，还麻烦你多陪她出去转转。”蓝染温和笑着，脱下了外衣，轻车熟路挂在门旁的衣架上。
　　乱菊一边应承，一边看向藤原优。
　　藤原优见蓝染言语动作，仿佛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惨白如雪。
　　蓝染亲昵地挨着清远坐下，看着炭炉上热着的酒，笑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清远今日有好酒，藤原公子可是有福了。”
　　清远也不言语，看了看局促不安站着的藤原优，又看了一眼身旁不请自来，不让自坐，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蓝染，心中已然明白蓝染的意思。
　　“藤原公子请坐吧。”清远让道，她将酒倒好，分别递给蓝染、乱菊和藤原优。
　　“好酒。”蓝染轻饮了一口，叹道。
　　乱菊也是个演戏的好手，她一口饮完了盏中酒，看了看蓝染和清远二人，拿起书朝着清远挤了挤眼睛笑道：“清远你这书好看得紧，借我看几天，我先走啦，不打扰你和蓝染队长啦。”乱菊看了一眼藤原优，故意咳嗽了一下，站起来对蓝染鞠了一躬，“蓝染队长，失礼了，我先告辞了。”
　　乱菊说着拉开门走了出去，回过头看了看蓝染的方向，对清远眨眼道，“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清远急忙叫了侍女送她离开。
　　“什么书这么好？什么时候也借我看看。”蓝染握住清远的手问道。
　　“……藤原公子所赠，嗯……是现世的书，《机器人阿尔法》，恐怕……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清远顿时心跳如雷，手烫若火，话都说不顺了，她想甩开蓝染，却被蓝染攥得紧紧的，丝毫松脱不了。
　　“是吗？”蓝染轻挑了下眉角，看向藤原优，“藤原公子费心了，这书想必来得不易，改日我亲自拜谢公子。”
　　藤原优越发局促，他急忙站了起来，推辞道，“不过是一本书，没有什么，今日实在打扰了，蓝染队长，山本三席，在下家中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力相留了，阿柳，送送藤原公子。”蓝染吩咐道。
　　藤原优急忙转身离开。
　　窗外的雪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屋内的炉火发出噼噼啪啪的木炭断裂声。
　　“阿远要怎么谢我？”蓝染笑问。
　　“队长想要怎么谢？”清远甩开蓝染的手，有些尴尬地问。
　　蓝染没有回答，翻开了清远身旁的一本诗集，念道：“愿我如星君如月，日日流光相皎洁。”
　　清远心中一震，却装作没有听到，又为蓝染倒了一盏酒道：“队长若是现在没想好要什么谢礼，以后想好了再说吧。”

　　又过了几日，到了除夕这天，瀞灵庭到处洋溢着愉悦的气氛，雏森时不时哼着轻快的小调，清远知道她给蓝染队长准备了礼物，是亲手织的围巾，就等着晚上送给蓝染，所以十分期待。
　　清远望着窗外的天空，想起了雪丸，决定再过几天就去看他。
　　夜幕降临，清远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蓝染叫住她道：“一起去看烟火吧，清远。”
　　“太拥挤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队长和雏森副队长一起去吧。”清远拒绝道。
　　“我们可以在远处看，不用挤在人群里。”蓝染伸出手，动作十分自然地为清远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带，笑着说：“你说过要谢我……”
　　清远往后退了一步，尴尬地看向别处。
　　乱菊突然从门外蹦了出来，一把搂住清远，大笑道：“清远，今天可要请我喝酒。”
　　清远吓了一跳，不知她是几时到的，担心她看到了刚刚的一幕，心中正忐忑，蓝染倒是坦然自若，淡淡微笑着准备走出去。
　　这时雏森走了过来，一脸欣喜却害羞的表情，低着头走向蓝染，递过手中的围巾结结巴巴道：“蓝染队长……这是……这是我亲手……亲手为您……做的新年……新年礼物……”
　　“谢谢你，雏森君。”蓝染接过系上，眼神温柔看着她，“围巾很好看，很温暖，是我收到最好的新年礼物了。”
　　雏森的脸红得仿佛天边的晚霞，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着，听了蓝染的话，眼泪都要涌出来，想到除夕流泪不吉利，连忙忍了下去。她红了眼圈，笑着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她敬爱的、迷恋的伟岸英俊的男人，看他系着自己一针一线辛苦编织进自己所有爱慕和痴迷的藏蓝色围巾，她心中尽是欢喜与甜蜜。
　　蓝染回头看向屋内的清远，发现清远的眼神落在他脖间的围巾上，神情颇有些落寞，他心里不禁有些高兴。
　　“尿床桃子，再不走烟火就放完了。”冬狮郎皱着眉头抱怀在庭院里喊道。
　　“臭小白，说多少次了，不要再叫我尿床桃子。”雏森跳下廊道，奔向庭院，嗔怒道，被蓝染队长听到她幼年的绰号真的是太让人难为情了。
　　乱菊搂着清远，笑嘻嘻道：“你那本《机器人阿尔法》我不眠不休看了好几天，不仅少吃了好多饭，少喝了好多酒，还赔了我许多眼泪进去，清远，看完烟火可要请我吃饭喝酒，不许逃啊。”说着便要拉清远出去。
　　无奈之下，清远只好跟着众人一起走了。

　　一区的路上挤满了前来看烟火的人们，十分拥挤，乱菊抬头看到了醉晚亭的房檐道：“不如我们爬到房顶上看吧，那里宽敞多了。”
　　大家都表示同意。
　　不料刚瞬步上去就遇到了浮竹队长和京乐队长，大家相互打了招呼便等待烟火了。
　　不多时，第一朵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雏森一脸欣喜惊叹起来。
　　冬狮郎戴着上次生日雏森给他织的围巾，又看了看蓝染戴的围巾，一脸不悦说：“尿床桃子，你看看你织的围巾，技术这么差，才带了几次，就要脱线了。”
　　“哪有，是你不爱惜反倒说是我技术的原因。”雏森努嘴桃不客气的纠正他说。
　　“啊呀呀，雏森，你可不要冤枉队长，队长爱惜得不得了，只是他太喜欢了，天天带着，连睡觉都不肯脱下，自然磨损快了。”乱菊笑嘻嘻揉了揉冬狮郎的头发。
　　京乐和浮竹、蓝染、清远听了都笑了起来。
　　“闭嘴，松本。”冬狮郎被乱菊当场揭穿，满脸羞红，嗔怒着拍开乱菊的手，对雏森继续道：“你不要听她胡说，就是你织围巾技术不过关，下次生日你要再给我织一条好的。”
　　两人争执着生日礼物的问题，闹得不可开交。
　　冬狮郎不耐烦道：“大不了，你下次过生日我送你两份礼物好了。”
　　雏森神情沮丧说道：“那哪里算我生日呢，我都不记得我哪天生日了，一直都是按婆婆捡到我的那一天算生日过的。”
　　“大家都是一样的，不记得自己是几号生的。”蓝染揉了揉雏森的头，温柔笑着安慰她，“只有相信自己信赖的人告诉你的那个日子，问题不在于真假，光是知道自己生日是几号这件事情我就觉得已经够幸福了。”
　　清远听到这话心中一滞。蓝染的生日是自己给他定的，和自己同一天，小时候说过要永远一起过生日，现在想来实在幼稚可笑。
　　“真羡慕出生在尸魂界的人，有亲人告诉他们生日。”雏森还是有些失落。
　　“是啊，我们魂葬来尸魂界的，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乱菊感叹道，“不像出生在尸魂界的人，可我们也有亲人啊，虽不是血亲，可我们的情分一点都不少。”
　　“雏森君，不用羡慕他人，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至亲至爱，不是血亲，却胜过血亲，他们告诉我们的那个日子就是我们的生日，是我们重生于此的日子。”蓝染沉声道，看向远方的目光温柔而坚定。
　　“蓝染队长，您的生日是谁告诉您的呢？”雏森红着脸问起来。
　　蓝染笑了笑，看了眼清远，仿佛怀念起往事，缓缓道，“是一位故人。”
　　“蓝染队长这语气，莫非……这个故人是蓝染队长的初恋？”京乐队长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看向蓝染，看他如何作答。
　　蓝染轻笑并未回答。
　　京乐看着夜空，哼起自创的音律不协的小调“美好的初恋啊。”
　　雏森一脸失落，冬狮郎看着她的侧脸，轻轻叹了一口气。
　　乱菊看向身旁的清远，见她早已没心情看烟花了，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又看了看另一旁温柔笑着的蓝染队长，想起清远和蓝染的生日是同一天，突然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