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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心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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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界太子的居所格外典雅,全是纯木制,无金无银更没有什么名贵珠子镶嵌,相比先前看到的几所宫殿,奢华不足品味有余。
莫旭上仙坐着的位置正好背对着我们,还是那身白色衣袍,我想他面上大概依旧挂着笑颜。
我与凤泯站在门前没敢冒然迈足,十分谨慎地伸手扣了扣木门。
临渊与莫旭好似在谈论着什么,并没注意到我们的到来,直到扣门声响才闻声看来。
果然,莫旭还是带着那抹笑,临渊也漾起笑意,起身抬手道:“二位请进,我多有不便不能出门相迎,十分抱歉。”
我与凤泯颔首走进去,行至案前方才行礼。
“我道是谁,原来临渊说的恩人竟是你们。”莫旭声中带笑,看起来十分和善,就是这说到竟字时的微微瘪眉,略略有些刺激人。
大概凤泯也是听出了什么不同的意味来,眉眼间的情绪变换的精彩,过了好半天才道:“几日不见,莫旭你怎的就与我们生疏到这份上了?”
我不敢对上莫旭的笑眼,转目看凤泯又太怪异,无奈就把目光投向了临渊,谁知我这一抬眼就看到临渊因为凤泯的那声“莫旭”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由感叹,原来天上的神仙对阶品看的都如此重。
对面的莫旭轻笑不答,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首先开口的还是临渊,他轻咳一声之后缓缓说道:“有话坐下慢慢聊,都站着做什么?”这才从刚开的沉默中脱离出来。
落座之后,凤泯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知太子殿下邀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凤泯从来时就很是不解为何会被天界太子邀来一聚,心中疑团重重,开口就冲当面人,也是意料之中的。
临渊眼神中有些意外,不过依旧沉稳道:“自是为了感激二位的出手相助。”
凤泯凤眼微睁,稍稍一愣后十分严肃地拱手道:“殿下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方才…方才还不知自己行了什么善举的凤泯突然就开窍了?我眼带疑惑地瞅了她一眼,她双眉一挑,也回了我一眼。好似在说:“我记起了。”
她是应该记起的,毕竟那日晚上我们就巧遇了两位知情又醉酒的妖人,还一起听了半天的墙根,听完之后又各自发表了感慨,只是未交换听来的重点,不知这凤泯跑偏跑到哪里去了,竟忘了施恩于这天界太子的伟大善举。对此我十分无奈,十分唏嘘,十分悲痛为何我会摊上这么一位看心情存记忆的跟班……
我这般感慨悲叹还未结束,就被一阵轻咳声带回。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两位的恩情对当时的临渊来说就是天大的,怎能不足挂齿。”临渊说完又是一阵轻咳。我闻声望去,正巧看到临渊斜眼瞪莫旭,又朝莫旭看去,他依旧是那标准模样。
好歹我也是算是当事人,我也为了救临渊累得右臂脱了臼,又怎能冷眼旁观他们二人客套。于是拢了拢袖口,挡住不自在到出汗的手,正经道:“天意所然罢了,殿下无须介怀。”
“可……”临渊将将开口就被莫旭打断,“夜然说的是,天意所然,上天不愿再让你平添苦难,便为你安排了化解之人。既然她们觉得只是举手之劳,你也确实无须介怀。”
莫旭这话……说的可真有道理!
凤泯兀地转过脑袋望向莫旭,眼中全是欣喜之色,“天意所然,你同我们的恩情是不是也是如此?”
察觉到凤泯话中潜意,我也有了那么一丝期待,不过只是瞬间而已,原因便是那日莫旭同我说的‘欠人情还人情’的场景突然涌上心头。
“当然不是,我帮你们那是有意而为之,与此事又是不同的。再者说,我就算让你们无须介怀,你们就能轻松过日子了么?”莫旭含笑,又将那把折扇从袖中摸出,拿在手中轻摇。
凤泯斜眼看我,神色一颓,不再接话。
一旁的临渊也听得面露尴尬之色,苍白的脸泛起了一丝潮红,却不见润泽。他没有再开口,我想除了无言以对之外还有强忍伤痛的缘故,深觉今日的叨扰非常不合适,虽然是应邀前来,但也觉这太子太过心急,邀得勉强。
我一直自认为是个极有眼力劲的人,看出临渊的不适自然也为其思索到了原由,接下来就是寻个借口退场了。
终于在氛围重新陷入无话前,寻到了个理由。
我起身,凤泯随我起身,我颔首,凤泯不再颔首,我瞥了一眼凤泯后,满脸担忧地望向临渊:“殿下身体仍需静养,不宜劳神太久,我们万不敢再继续叨扰殿下休息……”
“如此说来,你今日是下床已久了,歇着吧。我也不继续叨扰了。”莫旭收起折扇,言语从容。
听到莫旭也要离去,我头皮不禁发麻。我紧盯临渊直至他点头,连忙拱手道:“告辞。”说完便拉着凤泯夺门而出。
凭着引以为豪的记忆力先从凌珝宫飞奔而出,再从南天门夺门而出,继而直奔瀛海。
“你跑什么?我怎么感觉你见到莫旭之后变得怪怪的,不就是欠了他几个恩情么,他是恩人又不是坏人……你该不会是为了因为欠他的觉得不好意思见他吧?”凤泯双臂环抱,从云头边朝我挪了挪,毫不掩饰眼底的质疑。
她在人意这方面没有我善解,却也看得出个意思,更何况我方才落荒而逃得那么明显。
但她偶尔会偏离重点,而且偏离得甚远,比如说现在:“这次你还算找了个好借口,不像上次说什么有事在身,结果被莫旭在春香楼找见,别提我有多心虚了。”
身后传来一句:“心虚什么?”
凤泯随口一答:“撒谎被戳穿怎么可能不心虚。”
我登时僵住……
眼看莫旭驾云轻飘飘行在我们之前,被一脸笑意地看着。
凤泯讪笑:“咦?莫旭你也去瀛海么?”
“哦,不去。”他看着我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继续道,“我去一趟东海,之后再去找你们。”
一问一答后,莫旭驾云远去,我杵在云上发愣。
凤泯叹气:“呼,真是心虚……”转而看向我,继续无奈,“你啊,驾个云也发呆,算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来。”
待我彻底回过神,凤泯已将云朵收回。我看着空荡荡的玄清宫,再想起热闹非凡的人间和派头极足的天界,又记起去过的几处其他仙邸,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就让凤泯去寻几个有灵性的收入玄清宫。才刚与凤泯交待完,空中就飞下几只青鸟,为首的那只我识得,它就是那日我受伤醒来后向莫旭禀告凤泯咳血的鸟儿。那时我因听它所言冲去凤泯房里见到了竹蓉,更因将竹蓉的见面礼当成行礼,误会了竹蓉的身份……所以那日的事情我都记得格外清楚。
青鸟落地化为四位漂亮的美人儿,齐齐跪地:“我们愿意留在玄清宫侍奉仙君。”
我愕然,玄清宫何时这般令人神往了?找些洒扫撑门面的侍者都省事到一句话就好了?
我还未愕然完,凤泯已经凤爪一挥,神情肃然道:“身为玄清宫的人就不能再随意离开,若是想好了便把面前的信物装好。”
那四位美人欣喜地装好面前刻有玄清宫的玉佩,为首的美人垂首,“我们本就是借助玄清宫的仙气才修得人形,早就把玄清宫当成了自个儿的家,自然不会随意离开。”
“如此甚好,这么说来玄清宫对你们而言也不算陌生,空着的地方你们喜欢哪就住哪吧。”我抬手将她们拉起,又随便吩咐了几句。
目送她们欢快地蹦跳着离去,一把揽过凤泯,学着莫旭笑吟吟地说:“这次回来可不是闭关的,回去把你珍藏的凤翎剑拿出来见见光吧。”
凤泯扭头拍掉我的手,眯着眼:“别说这次回来就是想让我把它拿出来晒晒太阳。”
我推着她走了几步,催促道:“快去快回,我去拿你大恩人留给我的仙剑去了昂,我们待会就在这会和!”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后,跑了几步翻墙而过。
心中苦笑,以往欲走皆说有事在身须了,却都是没有事的,今日没说有事在身,却是系着大事。
目送凤泯离去,我也揣着欣喜又担忧的心情走向了红得最艳的樱林。
初见凤泯时,她衣衫破烂血迹斑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十多处。那时的她意识已经十分模糊,蜷缩在地上,死死抱住怀中的长剑,那便是她的凤翎剑,据她自己而言,从她记事来那剑就在她身边,她极其珍视,我爹爹却说那剑太锋利不让她小小年纪就随身携带这样的利器。她很听我爹爹的话,不让她带她就再也没带过。
而那片红得最艳的樱林深处的泉眼里立着一把无名仙剑,是我爹爹亲手赠送予我的,只是他也用了同样的话叮嘱了我,我也很听爹爹话的将它藏在了此处。
如今,我们已经长大,爹爹却生死未卜,为他重握利器,此举算是理所应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