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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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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一起床就迫不及待去找小含,她蹲在客厅的驼绒毯子上,看着我,伸出爪子,我上前握住,于是看到在一周前——
“没有余地了么?”蒋小函的脸湿漉漉的,“你说过我们会结婚的。”
韩冉打了个呵欠坐起来,扭头看了一眼表,早上七点。他点燃一支烟,缓缓地说:“我要离开了,如果你乐意,我不介意你继续住这里。”
她脸上是凄楚的神情,凌乱的发丝被泪水浸润,贴在脸颊上:“为什么……为什么离开我……”
画面到这里中断,我眼前却还是那张忧伤的脸,为什么离开你?如果说“我爱上了别人”,连我自己都觉得罪无可赦。可是,最后真正离开的,却是你,蒋小函。你用一个惨烈而决绝的姿势和冰凉的身体显出冷漠而骄傲的高姿态俯瞰并嘲笑着我的自作自受。
“你怎么了?”小含蹭蹭我的手臂。
“……就在第二天的夜里,我在她睡着时不告而别,她在半夜里飞跑出来找我,从楼梯上滚下去,就那样……直到早上……”
突如其来的惨痛记忆向大脑袭击并歼灭了我大脑里其他的全部思维,却又在我准备认真对付它时闪电撤离,只剩下一个空得敲一下都听得到回声的脑子。我茫然而呆傻地坐着,看着窗外。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感觉一只尖锐的小爪子在我手臂上抓着。
“我饿了”,小含说。
我无动于衷。
“我陪你在这呆了一天,现在,你应当去准备一顿晚餐。”她不满地看着我。
我无奈地站起来到厨房转了一圈,炼乳没有了,麦片只剩一点残渣碎屑,前两天喝剩下的半盒奶,有酸腐的气味飘散出来。我把两块长了霉菌的果酱面包塞进垃圾桶里,回到房间,说:
“我们出去吧。”
我走到她身边,迟疑了一下把她抱起来,她没有拒绝。
“你想吃点什么?”我抱着她走下楼,问。
“草莓罐头,和蛋腿饭。”
“蛋腿饭?什么东西?”
“你做的饭。”
我停下脚步,“不,我不会做饭。”
“我可以教你。”她坚持着。
我沉默着,她也不再讲话。
“好吧,”我败下阵来,“你说,需要什么。”
回到家,我在厨房里笨手笨脚的忙活着,小含蹲在我肩膀上指点江山:
“等等!油热了再放葱!”
“把卤蛋黄掏出来!”
“我要你切火腿丁,而不是那一堆大大小小不规则形状的一坨坨什么玩意儿!”
……
我弄脏了厨房里我所能够得到的所有盘、碟、碗、筷、勺之后,终于把一盆蛋腿饭端上了桌。小含低头吃了一口,说:“还算不错。”
于是我和这只猫很和谐地在同一个盆里分享了一顿晚餐,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另外一个干净的容器了。
她很满意地躺在我怀里,说:“你觉不觉的吃饱饭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这种和谐而亲近的感觉让我想起了小函,我红着眼眶笑了笑,拍拍她的脑袋。
这天晚上我是抱着小含睡觉的,她蓬松而柔软的皮毛和温暖的身体能带给我一种莫须有的安宁。
第三天。
外面下着雨,阴霾的天幕死沉死沉地压在眼前,让人有种极度缺氧呼吸衰竭眼眶爆裂的冲动。空气里湿漉漉的泥土味道卷挟深秋怨妇的眼泪一样绵长细碎的雨迎面而来。
在这种天气里回忆一个月之前发生的种种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韩冉带着女士香水的残留气息走进房间,蒋小函哀怨地看着他,大声地质问,然后是争吵。韩冉指着蒋小函的鼻子,说她的心失去了热情,说她只剩下勉强,而蒋小函哭诉着韩冉的背叛。
“我背叛了你,可我没有背叛爱情”,韩冉振振有词,“我宁可失去你,也不要失去我的爱情。”
我现在才发觉我当时说了一句多么傻B的话,我终于知道。蒋小函就是我的爱情,我的爱情就是蒋小函,她不只是我爱情,还是我的大脑我的心脏我的生命。
这天半夜里我醒过来,窗外依旧是一片“沙沙”的雨声,我看到在我的对面小含那张小小的脸,她睁着眼睛专注地看着我:
“继续睡吧。”她梦呓一般轻声说道。
我伸过手去,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脸,“嗯”了一声。她也把爪子伸出来,贴在我的掌心。
绒而温软的触感。
我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四天,依然是雨天,一切都灰蒙蒙的让人心烦意乱。
一年以前,韩冉和蒋小函是平淡而恩爱的小情侣。
“我们会结婚吗?”蒋小函问。
“是的,我们会结婚。”韩冉无比温柔地注视着她。
人真是善变又虚伪的动物,爱的时候天长地久海枯石烂怎样说都好,不爱了一切就像小纸片被风吹跑,誓言轻得说没就没连一场像模像样的崩塌都谈不上。
“你们那时候很好呢……”小含趴在我身边,下巴搭在我的手背上。过了一会儿,她直起身看着窗外,说:“带我出去走走。”
“可是下着雨。”
“你可以打伞。”她坚持着。
我只好站起身穿上大衣,把她塞进去,拿起伞走出家门。
雨幕下的街道很安静,好像所有的喧嚣都被雨水蚕食涮尽了。
有多久没有这样在街上走,一周,一个月,还是更久?情移了心死了爱变质了,每天惶然烦躁,像被困死了的急红了眼的兔子。可是,曾经的曾经,我又在这里走了多久?我们出生长大的城市,蒋小函在我身旁,走过那么多流光宛转的朝露晨光晚霞如织。
走了很久,感觉所有回忆像是雨水,细密,悠长,又平静。
“我们回家吧。”我对大衣里的小含说。
她没有答话,原本露在外面的脑袋也缩在里面。
“小含?”
我掀开大衣,看到这只棕黄色和白色相间的毛绒绒的小猫,伏在我的胸前,耳朵紧紧贴着我的心口,已经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