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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玉脂阁(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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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罪界后不久,我跟妈妈出了国。
阳光和农场渐渐将我拉回了现实世界,罪界和镇寻慢慢遥远得犹如隔世。也许是身处人界的关系,很多与罪界有关的记忆在我脑海里模糊起来,我相信,假以时日一定会把罪界的一切忘个干净。
休养半年后,我开始考虑自己未来的出路,往世界各地的学校递入学申请。可我荒废学业多年,申请了无音讯。妈妈请了我以前的钢琴老师指导我的学习,老师看得直皱眉头。
以上种种,我不得不认清了一个现实,我曾经是天才,但我的天赋在生活的无情摧残下已经消失殆尽。
这么大的人了,不能依靠已经另成立家庭的妈妈,总得干点什么啊。
于是我开始积极地找工作,正好妈妈的老朋友新开了家贸易公司缺人手,我以前在国际夏令营呆过一阵子学过些本事,便启程去北方的一个小国,做了公司的挪威语翻译。
可公司挣扎了一两年没扎下根,总部撤走。我不想回去让母亲为难,加之喜欢这里的安静,就独自留在了这个遥远的小小国家。
翻译,自助导游……能赚钱的事我都做。同所有在海外艰难求生的年轻人一样,性格的菱角被生活的艰辛渐渐磨平,只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生存着,活着。
除了生活的艰辛,难熬的寂寞与思念也是一种极其可怕的东西。
身在国外,才知道何为思乡。在这个与厨艺绝缘的国家,吃的东西似乎只有面包。又干又硬的面包,愿意的话可以涂点厚厚的奶酪,咽得人直翻白眼。
菜呢最多的是鱼,鱼,鱼。腌鱼,白水煮鱼……腥得让人反胃。
要不就是煮一盘炒面条,上面加上一团油腻腻的酱,太可怕了,以前我居然喜欢意面这种食物!
我多么想念国内遍地开花的小饭馆,尤其想念鱼计的鱼香肉丝。肉丝炒得不老不嫰,里面加入脆脆的木耳,红绿辣椒丝,热腾腾地翻炒出锅,微酸微辣,加上米饭一口气能吃三大碗。
最痛苦的是这个国家恶劣的天气,才入秋就进入雪季。
放眼看去,碧蓝的天空,昏黄的树丫,铺天盖地的白雪。
十月,就开始了难熬的极夜。
永恒的黑暗中,看不见太阳,看不见月亮,天上有时会挂着几点星星。虽然市里有人造太阳人造沙滩之类的场所供人排遣黑夜带来的寂寞,但假的终究是假的,哪比得上明媚的阳光。
每到极夜,工作机会就少了,游客也少了,每当这时候就是我最难熬的时候。
又是一年极夜,积蓄眼看见底,又不能跟母亲伸手要,于是在无穷无尽的郁闷中,我开始发疯地找新工作。
经济状况不好,工作机会很少。数次面试碰壁之后,终于在网上看到一则招聘消息,一家养生会所招收一名实习,条件是会中文。
于是我开着我的二手皮卡车朝那家郊外的店狂奔。
天特别的冷,在一股股刀子似的寒风中,天下斜坠着鹅毛大雪。空旷的原野上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声音,更看不到一丝人影。
我一边开车,一边在脑海里复习面试词。
突然,雪幕中出现了一抹身影。
黑压压的树上积满了雪,树下立着一位女子。
高挑纤瘦的身材。
身穿一套改良汉服似的熨贴棉袄,勾勒出玲珑的曲线。袄子上绣着淡淡的银纹,长长衣摆随风扬起,露出了里面鲜红的内裙裙摆。脖子上围着一圈雪白的狐毛围巾。
长长的黑发直垂腰际,发尾松松散散地扎着,发丝随风微荡。
手里拎着个黑口袋,低头沉思着什么。
风雪里看不清楚面容,车灯扫过的瞬间,身体单薄得像片转瞬即逝的冰花。
中国画似的情形,突兀得让人一时有些忘乎所以,我不自觉地开着车从她身边驶过。所幸不出半秒反应过来,赶紧把车倒到她身边。
助人为乐是这个国家的传统,我不免入乡随俗。再说她是个姑娘,怎么放任她一人在野外冻成冰块?
踩下刹车,摇下窗户:“Hallo god dag 。”
“可以捎我一程吗?”她微微抬头说,用的是中文。
音线温温柔柔,像水似的,很好听的声音
异国他乡听见乡音的感觉很不错,我莫名地亲切:“快上车。“
她拉开门上车,冷空气和雪花一下子就灌了进来,冷冷的温度里氤氲着淡淡的冷香。
我拿过后座上的毛毯,递给她:“你是中国人?“
“是的。”她接过毛毯,扭头对我微微勾唇,“你也是?”
我浑身一僵。
明明是东方人的清秀面孔,却有一双清澈见底的粉色眸子。不是那种单纯的粉色,而是那种混入了琉璃般璀璨的粉色,像极了最上等的粉色尖晶石。
世上哪有粉红眼睛的中国人?
“有种病,叫瞳孔异色症。”也许见惯了诧异的表情,她主动开口解释,很清冷的瞳孔色彩里漾着温柔的微笑,“我叫江兰,祖籍重庆,四岁时就出国。这里的中国人太少了,认识你很高兴。”
“你好。”回过神,我赶紧自我介绍,“我叫司马惜安,很高兴认识你。”
“司马惜安?”她略微沉吟,“你去南郊应聘?”
我愣:“你怎么知道?”
“你简历里写着你的名字,”她软软地笑了起来,眼角眉梢散发着蚀骨的媚,“我就是玉脂阁的老板,你被聘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