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山雨欲来风满楼 ...
-
后妃当然是不能随意离宫的。
可她是薛岚之。
昭慧公主的马车在京中有名的酒楼旁停了下来，她有些无奈地抬手点了点薛岚之的鼻子，“你啊你，都做了三哥的妃子了，堂堂一个执掌凤印的淑妃娘娘还要偷偷溜出来吃零嘴，羞不羞？”瞧着薛岚之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她一脸调笑，“若是日后三哥问起，我可不给你兜着。”
“慧姐姐最好了，慧姐姐这么好，怎么忍心看着岚岚受罚！”薛岚之看着昭慧公主的眼中盛满了星星，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那岚岚等会儿去公主府寻慧姐姐，还指望着慧姐姐带我一道回去呢。”
好话谁不爱听，昭慧公主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一些，“就你嘴贫一些，我还不知道你？等到三哥与我站到一块儿的时候，最好的人哪里会轮得到我哟。”说着，她挥了挥手，“去吧去吧，自个儿当心一些，若是到了时辰还不来，我可要遣侍卫捉你了。”
薛岚之下了车，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道句“妾身恭送昭慧公主殿下”又引得昭慧笑了起来。眼看着马车离了视线范围，薛岚之的笑容也沉了下去。绕到后头上了璇玑准备好的马车，她闭上了眼，“走吧。”
每每到了这种时候，她这个先皇后侄女的身份总是比淑妃娘娘好用得多。好在无论是表哥也好，昭慧也好，在他们心中，她总是那个娘亲去世之前的小丫头，总是对她不设防范。
就像这次，她对昭慧说了不想引人注意，于是昭慧就遣了一个侍女冒充于她留在绮秀宫，连璃朱琉翠都不曾告知。
明川别院。
四个明晃晃的大字上沾染了灰尘，薛岚之的表情一变再变，仿佛是要哭出来似得。璇玑一脸担忧，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只能无声地叹气，“公主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莫要多想了。”
隐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薛岚之深吸了一口气。
她并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绕到了偏门。自从柳家倒台，明川别院也弃之不用，里头只有一些她娘亲身边的嬷嬷之流，倒也不怕被发现。
弯弯绕绕的回廊之后，薛岚之推门进了一间屋子。
“岚宝宝，你……你当真要这么做么？”璇玑有了一丝犹豫，“若是太医迟了一刻，那你的身子……”
“我都没怕，你怕什么？”捧着桌上养得极好的花儿，指甲拨弄着花盆，薛岚之面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谁都知道，薛岚之除了梅花之外最爱八仙。”因为用力过大，抓着盆的指面泛起了白色，“可谁又知道，我最恨的，也是八仙。总该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之身的。”
若是她当年再机警一些，会不会就不同了？
可惜，这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呢。
“等到他们回来，这盆花，也该开了。”
宫里不是没有八仙，只她觉得，无论哪一盆，都没有她亲手栽种的有意义。
不是么？
其实她不需要亲自出来取这盆花，又觉得若不亲手拿了，总有哪里不对。
等昭慧等到了薛岚之的时候，就见她手上捧了一盆八仙，身边跟着的宫女手上却是大大小小的包裹，手中还抓着三支糖葫芦，看上去好不可怜。她一下就笑开了，“我总想忘了什么，原是忘了给你留一个侍卫。可怜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说着，她喊了侍卫将东西全都放在了马车上，又问，“你这又是什么？”
薛岚之神秘兮兮地将花上盖着的布掀开一角，“无意中瞧见的，这盆看上去有潜力，便想着拿回宫里养着。等表哥回来，它也该开了。”薛岚之撇了撇嘴，“总让他说我笨手笨脚，倒要叫他看看我的实力才行。”
于是乎，当天夜里，宫中谁人不知今日昭慧公主送了一盆八仙进绮秀宫，淑妃娘娘何止是爱不释手，时时刻刻都要看着才会安心。
听琉翠讲着宫中的流言，薛岚之轻笑了一声。等屋中只剩她与璇玑，她才勾了一抹笑，“你说，若是安国夫人听到这个消息，该是在背地里如何嘲笑我傻呢。”
还未等到璇玑开口，那边就听璃朱敲门道“祁公公求见娘娘”。
祁箴？
薛岚之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本宫乏了，让他改明儿再来。”
“可是……”璃朱嗓音中带了一丝犹豫，“祁公公说有要事禀告娘娘。”
“不然你还是听听他要说什么？”璇玑抬头看着薛岚之。
“既然如此，那便让他去偏殿候着。”说着，薛岚之挑眉看着璇玑，“给我更衣吧，不用簪发髻了，累得慌。”
大晚上的准备就寝了却还要起来，换了谁都不会高兴更别说本来脾气就不好的薛岚之了。
不过比较出乎她意料的是祁箴好像比她还要生气？
祁箴跪在偏殿中央，听到薛岚之的脚步声之后下意识地稍稍抬了抬眼望去，却有些愣在了那里。
这会儿时辰不早了，薛岚之嫌麻烦，随便披了一件就来了偏殿，头发也没有簪起，三千烦恼丝披在身后。左右偌大一个绮秀宫就她一个宫妃，侍卫都守在外殿，里边儿不是宫女就是太监，有什么好忌讳的呢。
坐上了椅子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下边人说话，薛岚之歪了歪头，“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犹犹豫豫的又何必紧赶慢赶地来寻本宫。”
祁箴一下回了神，连忙低头掩去面上的表情。
“祁箴。”薛岚之有些不耐烦了，本就该到了她就寝的时候，顶着睡意跑过来也算是给祁箴面子，结果倒好，他一句话不说在这里干耗什么时间呢，还不如回去睡觉。
“回娘娘，奴才听闻娘娘得了一盆八仙。”缓了过来的祁箴这才想起自己跑过来的目的，抬头望着薛岚之，“奴才还知道，贤妃娘娘身边正巧少了一盆景观，只不知娘娘这盆八仙，是要留给自己，还是要赠与贤妃娘娘。”
若是当年知道如今，就该早早将祁箴收在麾下，哪里还会像现在这般即便是用着都不敢太过呢。时间越久，薛岚之越是觉得，莫说是整个宫里，即便是与璇玑比起来，祁箴都是更能明白她心思的那个人。
真是、可惜了。
轻笑之间，眸中寒意渐重。
“祁箴，你逾越了。”
这么一个能看穿她心思的人却不能完全为她所用，留下是给她的计划平添了三分不确定。
话一出，祁箴还有什么不懂，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赞同。“还望娘娘以玉体为重，凡事三思而后行。”
“放肆！”薛岚之狠狠皱了皱眉，抬手拍了一下桌子，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跪在那里的祁箴。“本宫行事，自有分寸。无需祁公公多加费神。”她轻哼了一声直接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迈下台阶行走到祁箴身边，“不必多言，你跪安吧。”说着，抬步就要越过祁箴。
下一秒，她却停下了脚步。
低下头看向了抓住自己衣摆的手，薛岚之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启禀娘娘，南巡路上，贤妃娘娘与夙嫔娘娘大打出手，夙嫔娘娘面上受伤才被制止。”
祁箴低着头，薛岚之并不能看见他的表情，却不妨碍她下意识地做出惊讶的模样。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祁箴啊祁箴，你可真是……”
这算什么？
薛岫之是疯了么，竟跟苏梓秋打起来了？竟然还伤了苏梓秋？
薛岚之有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实在是不能理解，就算相府家大业大不怕将军府，可、可怎么也不会这样上赶着去结仇啊！
总有一种即使她不出手，薛岫之也会被她自己作死的错觉？
过了好一会儿，薛岚之才伸手亲自扶起了祁箴。“明知道本宫不喜，还敢冒死进谏。还真是不怕本宫让你在这里跪上一夜清醒脑子。”就这么优优雅雅地站着，她摇了摇头，“你先下去吧，让本宫再想想。”
的确，若真如祁箴所言，那么薛岫之与苏梓秋结仇是必定的，若是用得好，也真是不必她以身犯险。
可是，那盆八仙带着她的执念，当真就这么弃了，她又不舍。
轻叹了一声，薛岚之索性将这些是都抛之脑后。
左右还有几月的时间，先养到它开花吧。
也让她再、好好想想。
这夜，薛岚之近乎一夜未眠，相府却何尝不是这样。
“哭哭哭，你倒是说说你除了会哭还会做些什么！”薛相将薛岫之传回的书信狠狠拍在了安国夫人面上，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你瞧瞧你养出来的好女儿！跟谁做对不好，偏偏要对上苏家，我若今天给她弄死了苏家闺女，明儿相府就被苏家军围起了你信是不信！”
安国夫人被薛相吼了几声双目通红，看上去好不可怜。
她止住了微微颤抖的身子，“可、可岫之闹也闹了，这仇也算是结下了，难道老爷要看着自家闺女死在苏家的手上么！”说着，两行泪便从眼中夺眶而出，“他、他苏家的女儿是个宝，我薛家的难道就是草了么，老爷也该为自家女儿想想啊。”
抬手掩盖的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安国夫人哭得更凶了，“现在倒好了，原本宫中就有一个针着岫之的大小姐，这会儿还来一个苏家娘娘，这是要将岫之生生逼死在宫里啊！”
不提薛岚之还好，一提起来，薛相更是气上心头，连连骂了好几句“孽障”。
看着薛相的表情，安国夫人从地上起了来，带着哭腔，“老爷若是想岫之好好活着，何不考虑考虑四爷那日说的话呢，妾身瞧着他也算是真心对待岫之，好歹不会让她落入这种前狼后虎的境地啊。”
薛相眼色沉了沉，“你先回屋，待我好好想想。”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