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了婚了》沈零

12、受伤前是懵懂，受伤后是成长（4）

　　“没事儿吧？”韩笑笑拍着沈夏的背满脸担忧。
　　沈夏则半蹲在垃圾桶边大吐特吐起来。如果他记忆没错的话，这是他人生第三次的游乐场之旅。第一次进游乐场完全是出于新鲜好奇和刺激，可是上去之后他悔的肠子都青了，一个过山车玩下来后，他就吐的不省人事，以后的三天都过的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夕的，仿佛整个人都是飞着的状态；第二次纯粹是出于自虐，有些心里的伤痛其实是要靠外在的刺激来中和的，于是那天他一咬牙坐了人生第二次的过山车，结局可想而知，虽没像之前浑浑噩噩的飞着似得过了三天，吐的却依然昏天暗地；第三次就是脑子像抽风了似得舍命陪被逃婚新娘的现在，虽早已预料到结局，可是此刻吐着的他仍后悔不已。为什么会为了这样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这样折磨自己，这到底对自己有什么仇什么恨啊。
　　是啊，为什么会为了这样一个人做这样的决定？他自己也不清楚。现实的惨状也容不得他细想，这不胃里翻江倒海似得难受又逼得他不得不哇哇的狂吐起来。
　　韩笑笑递给他一瓶水:“就这小体格你还玩游乐场，我看是游乐场玩你吧。”
　　其实刚开始听他提议来游乐场她心里是非常排斥的，游乐场的欢声笑语哪是她这样伤心的人该来的地方，开始她以为纯粹就是他想捉弄她，心里还愤愤不平来着。可从坐上过山车的第一声尖叫，第一滴被甩飞的眼泪开始她就瞬间明白了。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发泄悲伤的地方吗。叫的再凶，总有一波又一波的尖叫覆盖着你的，哭的再凶，停下来后依然是高速飞转后被风吹干的脸，谁也看不出你的异样。
　　只是今天对他说了太多的感谢，现在再说反而显得太过矫情了。
　　“赶紧漱漱口，坐下歇会儿，歇过来咱们赶紧走，再呆下去我怕得背你出去。”看着他这样难受的劲儿她自己都跟着难受了。
　　“不行！”沈夏半蹲着胡乱的挥手:“我买的可是通票，现在出去赔大发了。”
　　“看不出你还是个过日子的人啊！”她酸他，明明这时不该笑的，可是看着这样他她竟然莫名的想笑:“都什么时候了，还考虑这些，现在保住你这小命就不错了。
　　缓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脸涨的通红:“别那么自我感觉良好，接下来你自己玩儿，别以为谁还会陪你啊。”
　　“好话不会好好说。”她撇着嘴在心里嘀咕一句，明明就是想帮忙来着非说的那么刻薄。不过看他这难受的劲儿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原谅他了:“那你自己行不行啊？”
　　其实她打心里还是想继续玩儿的，主要她还没让自己发泄痛快，这么好的发泄的地儿，就这么走了确实可惜了。
　　“要你管，赶紧的，别在这儿墨迹！”
　　嗨，这人！她赌气似得把包一把丢给他:“懒得管你，包看好了。”
　　“放心，就算把我看丢了你的包也丢不了。”看她走远，他抱着包哇哇的又蹲了下来。
　　人，总是在一次一次的告别后才珍惜开始；在一次一次受伤后才学会坚强；在一次一次失去后才懂得怀念。事情，其实没有绝对的好坏，不管悲喜，都是成长路上的一种给养。受伤前是懵懂，受伤后是成长。或许等足够成熟再回首来路的伤痛，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那些曾经以为怎么都过不去的当下，在未来的人生旅途里都会幻化成一枚枚闪闪发亮的勋章，支撑起你整个的曾今。
　　伤害，没有致人于死地，伤口，就能坚强的绽放出任何的可能。
　　当韩笑笑再回来的时候，沈夏也从飘飘然的浑浑噩噩状里缓过一点儿劲儿。
　　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沈夏有点儿释然了，至少自己提议来游乐场的罪没有白受:“玩儿尽兴了？”
　　与其说玩儿尽兴了，倒不如说喊尽兴了、哭尽兴了、发泄尽兴了。
　　“有你这么舍命相陪的能不玩儿尽兴吗！”她说话的嗓子都有点儿哑，但心情看起来确实缓和了不少:“鉴于你今天表现良好，奖励你请我吃饭！”
　　“好嘞！”这话听着舒心，沈夏瞬间连晕眩的感觉都没了，乐的屁颠儿屁颠儿的一下站了起来。今儿都没吃什么东西，刚刚又大吐特吐了一番，胃里早空的像泄了气的皮球。
　　韩笑笑得意的打了一响指:“那走着？”
　　“走着！”
　　“今儿吃什么随便点？”
　　“绝对随便点！”沈夏忽然停住了脚步，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韩笑笑说的话:“不对啊，咱谁请谁啊，不带这样玩儿文字陷阱的，欺负我汉语没过八级是吗！”
　　韩笑笑早已走的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一个大男人答应都答应了，不带反悔的啊，不就一顿饭吗。”
　　“可是我要掏腰包！”
　　“你掏腰包怎么了，刚刚朋友都交了，手也握了，现在再谈钱多伤感情啊！”她振振有词的反驳。
　　“但现在谈感情伤钱，伤的是我腰包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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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边的烧烤摊上，两人相视而坐。
　　虽刚刚开玩笑让沈夏请自己吃饭，但韩笑笑本来是想着下馆子好好请沈夏一顿，作为今天帮忙的报答。可是半路遇见烧烤摊后她就迈不动步子了，站在那怔了好久，热情的服务员就把她拉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于是乎半路杀出来个烧烤摊让沈夏本来可以在馆子里蹭吃一顿的机会化为泡影。
　　等韩笑笑回过神来桌上已摆着几盘烤好的肉和蔬菜，还有几瓶啤酒，是沈夏在她发呆时点好的。
　　他明白此时的她是在触景生情，睹物思人，于是由着她发呆。有些事情好比感情、记忆……这些东西不是不去想就可以放下的，刻意不去想的那是自欺欺人。真正的放下是当你面对那些过去的不堪时你能心无波澜，你能坦然接受，你能毫无芥蒂。
　　“今天谢谢你啊，帮了我这么多！”韩笑笑豪迈的拿起酒瓶:“来，走一个，都在酒里了。”
　　沈夏赶紧拿起手边的一瓶给她碰了碰，嘴角依然是他那如大男孩般阳光的笑容。
　　没有比一个人从跌进最深的低谷里又重新爬起来更让人欣慰的了。可是什么时候才能爬到谷顶，这需要时间，需要力气或许还需要外援。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她的外援人，至少此刻他看到了在谷底的她，他做不到视而不见，哪怕就这一天，或许根本于事无补，他也想拉她一把，尽力的拉她一把。能在谷底有重新站起来的勇气，他相信这勇气终有一天会让她坚强的看到谷顶的曙光。
　　能从最深的最绝望的谷底爬到谷顶的人本身就是可以自带光芒的，那不是锋芒外露的刺眼，不是人人羡艳的勋章，而是心底里坚不可摧的勇敢，浴火重生的坚强，柳暗花明的开始。
　　天边，已是夕阳西沉，层层叠叠的高楼大厦被夕阳浸染。远山近水，风轻云淡，车水马龙，同一片风景在每个人眼里却是各生悲喜！
　　不过还好，我们还有属于同一片风景的交集。
　　开始俩人只是喝着闷酒，喝着喝着韩笑笑的话渐渐多起来：“你说那王八蛋怎么就变心了呢，我们在一起六年，六年啊！他怎么说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了呢。我对他那么好......”她喝了口酒，忽然失笑了：“好有什么用，和我在一起就算结婚了我们也只能租房子，和金万丽就不一样了，孙俊伟就可以直接搬进她大大的洋房，要我我也变心。”
　　“来，走一个，一觉醒来什么都会过去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莫名的有点儿心疼。
　　她给他碰了碰酒瓶，大大的喝了一口：“过去了？要真过去就好了。你知道吗，就我们刚毕业那会儿，我们俩挣的钱都很少，每次约会我们都是吃路边摊，因为我们要共同省钱买一座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结婚。那时我们坐在路边摊叫两瓶啤酒，几串烧烤，再要两碗拉面，他大碗我小碗，虽然那时日子过得紧巴，可是我们很快乐。我还记得那时拉面里的一点儿牛肉他还不舍得自己吃，就一点一点的夹进我的碗里，想想那时我们多好啊！”
　　他投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起身走到摊主哪儿说了些什么提着几瓶酒回来了。
　　不一会儿摊主就端来两碗拉面，上面零散的飘着些许牛肉。
　　韩笑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眼前的拉面，眼睛忽然有点儿潮湿。
　　他拿起筷子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给她：“能夹给你牛肉的可以是任何人，比如我。但愿意一辈子夹给你牛肉的人肯定不是他了。我知道，有些事接受起来是比较难，可是总要让自己走出来。人的悲剧有两种，一种是让自己沉浸在悲剧里无法自拔，一种是让自己沉浸在喜剧里忘了居安思危。以前是你太过于笃定他会一辈子对你好，可是你忘了人是最容易变的，他现在只不过变的不爱你了。说句话你或许不爱听，我相信经过一些时间你会发现你变得一样也不爱他了，以后总有一个人在你心里取代他的位置。”
　　以后？可笑的是她还没想过自己的以后。不过她曾把和孙俊伟的以后想了无数遍，每一遍的幻想里他们都是幸福的，只是她幻想的幸福根本来不及实验就不复存在了。
　　她默默的拿起筷子，夹了些牛肉塞进嘴里，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一滴滴落进热腾腾的冒着雾气的汤里。
　　味道还是曾经的味道却再也吃不出从前的幸福感。
　　感情还是从前的感情却再也没有人愿意和她分享。
　　孙俊伟，注定只能陪她走到人生的这一站。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来，喝酒！”她抹了一把眼泪，顺手拿起酒瓶：“去他的孙俊伟，他就是一王八蛋，就他，顶多让我难过一会儿，明天我就撒丫子满大街的吃喝玩乐去！”
　　“今天你最大，想喝就喝、想哭就哭、想骂就骂，把能发泄的都发泄出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对，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故作满不在乎的笑着，一大颗眼泪却顺着眼角在脸上扯出一条难看的泪痕。
　　俩人你来我往间一瓶接着一瓶，他看着她的心情像六月的天气似得，一会儿哭的泪流满面，一会儿笑的心花怒放的，可他也就只能静静的看着。
　　在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他赶紧给小胖发了一讯息，小胖是他很好的一哥们。他知道照这样下去俩人绝对能喝的不省人事儿，总得有个来收拾残局把他们送回家的不是。
　　发过简讯他就放心大胆的陪她开喝起来，再第N次给摊主要酒时，摊主好心劝他们别再喝了，俩人同时不满的挥手。
　　“不行，还没喝够，我还得喝！”韩笑笑带着醉意，笑容满面的指着摊主：“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对，必须得喝，哥有钱！”沈夏边说边把兜里的红包掏了出来：“瞧，这里面都是钱，我们付得起！”
　　摊主摇头，无奈又给他们拿来几瓶。
　　“哈哈，这是孙俊伟的分子钱吧？今儿这酒就算他请我们的了！这是我俩分手的盛宴，我一定要狠狠的喝，喝它个尽兴，不然太便宜那王八蛋了！”
　　韩笑笑话音未落沈夏就赶紧把红包塞进自己的口袋：“这是你赔我修相机的钱，我的！”
　　“你赖皮，你都说了相机根本没坏！”
　　“哈哈，那你还赔我钱，你傻不傻！”
　　“反正不是我的钱！”她打了个酒嗝：“说谁傻呢...你才傻，我让你陪我假结婚你就答应啊，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你没想到吧，你第一个穿上婚纱的新娘竟然是假的！”
　　“还笑我，你不也一样！”
　　“我们不一样！”她挥着手：“我和孙俊伟试穿婚纱时他就看过我穿婚纱的样子，他那时还满脸幸福的夸我真好看，说我是天下最美的新娘！”
　　“得瑟什么啊，那不一样还是被逃婚了！”
　　“你......”被戳到痛处的韩笑笑指着他一撇嘴就想哭。
　　“好好好，我错了，罚酒一杯！”
　　“不，一瓶！”
　　“好，一瓶！”
　　......
　　哭哭笑笑间俩人身边的空酒瓶是越来越多，最后怎样喝的不省人事的他们也不知道，反正最后的记忆俩人还在拿着酒瓶说着不着边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