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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白玉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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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北边,气候越是寒冷,虽是初春,北地却还是处于满世界的风雪中,一列车队正沿着今日车队前行过的车轱辘印往凌虚山脉前行。
这是一列商队,此时这商队车上满实满载,车中全是北地缺少的各种物资,待这一趟回程时,里面又会装满各种雪山特产。
车队中间的马车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掀开车窗,瞧见外面依旧是千篇一律的纯白,自觉没趣的关了窗,侧头看向旁边的成熟大汉,问道:“爹,您说跑完这一趟,咱们商队能赚多少钱?”
大汉乜了他一眼,勾起笑容,伸出五指比了比。
少年眼睛一亮:“这么多?那往年咱们怎么不来这块做生意?”
大汉这一趟特意带着儿子来,本就是存了历练他的心思,此时自然不吝解释:“这是从前年才开始的,原本杳无人烟的凌虚山脉有了主,山门大开,出了一个从未听闻的势力。过去那山脉有奇寒,就是强大的先天高人也不能久待,如今那势力却有特殊的抵御寒气的丹药,能让普通人也能进山,只是限定了丹药要取一份收益,且不能踏入凌虚山脉主峰。”
“主峰是那个势力的山门所在吗?”
“不错,那势力极为神秘,听闻只有每月十五有一女子前来与外界交易,若我们这趟顺利,说不定还能赶上一次进山机会。”
“这么神秘?当真一点传闻都没有么?”少年好奇的问道。
大汉抚了抚胡须,饮下一口温酒:“凌虚山脉自古传说便是仙神道场,曾有一采药人机缘误落那处山门,入眼瞧见的便是玉楼仙宫,据说还见到了一块石碑,上书‘白玉京’三字。”
少年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咦?白玉京,那不是传说中的月宫吗?里面有仙子吗?”
大汉一巴掌扇在少年脑门上:“咄!你这笨头小子,这天下自古留下多少神话传说,就有多少了不得的传承,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白玉京若不是隐世超过百年的门派,便是有人得了前人遗留的传承,世间哪里有仙神,做你的美梦呢!”
说着又滔滔不绝的教育起儿子来:“所以说,做商人眼睛不能只盯着钱,还要关注天下间各种各样的消息,很多时候,消息比钱更有价值,因为那要是利用好了,就能带来源源不断的财源……”
少年面上听训,脑中却是思绪飘飞,神游车外,幻想那白玉京该是何等气象,里面若有真仙子居住,又该是何等风姿……
……
凌虚山脉,高耸入云,终年被积雪笼罩,主峰高耸于群山之后,早早被划定了禁区,入山的猎户采药人们自觉的不会进入,过去白玉京未现世之前,凌虚山脉的奇寒让无人敢入,而如今有了御寒奇药,封闭已久的凌虚山脉终于被打开了大门,满山的奇珍宝材吸引了无数势力和商旅。
白玉京的选择无疑是明智的,凌虚山脉太大,地势险峻,根本不好把控,而现在光凭着御寒药抽成,白玉京不费一丝人力,就已经能赚得盆满钵满。
至少每个月将抽成收获带进主峰,都是萧冰的一大疑难。
此时萧冰裹着一件不带一丝杂色的纯白狐裘披风,高高的站在离开凌虚山脉唯一的栈道上,挨个从入山者带回来的收获中挑出需要的物品,一般这种时候,是没人藏私的,因为如果萧冰没有选中的东西,那后者除了交上一张大额金票,就没有别的办法能得到下个月的御寒药了。
待到日中之时,萧冰便驾着四驾牦牛车往山脉深处悠悠赶去。就算她一如往常选择的都是轻小物事,算上入山者的数量,此次的收获各种珍贵的药材皮毛也足足装了三辆牦牛车,另一车是日常生活用品,同时还有一叠鼓鼓囊囊的金票。
一直行到日落之时,萧冰沿着一条隐秘古道,抵达了凌虚山主峰。
在外界看来,凌虚山主峰终年云雾缭绕,风雪冰天,然而当萧冰七拐八拐的绕过风雪过后,一处美轮美奂的白玉宫苑就出现在了眼前。
宫苑被高大的寒松重重包围,银色的松针与白色的宫殿交相辉映,而宫殿又处于温泉之上,宫内绿树琼花,温泉常年水汽缭绕,宫殿内云雾蒸腾,瞧起来仙气四溢,当真半点不负旁边石碑上‘白玉京’之名。
纵然就生活在其中,每一次归来,萧冰还是会忍不住驻足欣赏,感叹前人奇思妙想。
三年前她与顾玄薇离开顾家之后,便跟着对方,比对着九霄琳琅琴底刻的星相图来到了此地。
虽然萧冰知道以顾玄薇的性情,离开顾家后必然有后路,只是没想到,这条后路,竟是这么一份足以开宗立派的传承基业……
凌虚山脉毋庸置疑是一座宝山,短短三年,白玉京的积蓄已经不亚于一般的门派势力了。
今日满载而归,然而萧冰此时却没有多高兴,宫殿里也什么都不缺,按理来说,她的日子应该过得十分逍遥才是。
事实上,萧冰确实没什么烦心的,问题出在白玉京的另一个人身上。
不说顾玄薇得天独厚的容貌气质本就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这深山老林除了萧冰也就她一个活人,她一出点什么状况,自然连带着萧冰也跟着不好了。
顾玄薇已经关在房中三天未出了。
南苑主卧,重重青纱垂帐之后,白玉大床上,侧躺着一道纤细身影。
及膝的黑发绸缎般的散乱在侧,深紫锦袍下探出一截雪色手腕,通透的皮肤能看得到淡淡的青色血管,像是雪地上流动着脉脉冰河。
这只手腕缓慢探出,懒懒的执起了一面铜镜。
铜镜里映出一张出尘绝艳的少女面容,而镜中人却露出疲惫自弃之色,直接将镜子丢开。
顾玄薇不喜欢自己的脸。
在跌落山谷遇到谢天阑之前,这张脸在顾玄薇看来只是一件达到目的的优势之一,就如同她轻功卓绝,剑法优秀一样,并没有过多的感触。而在遇到谢天阑之后,这张脸反倒成了他们之间的阻碍。
很多次,山谷中两人相处很多次情难自禁的靠近彼此时,这张脸都会提醒谢天阑,让他猛然惊醒,然后露出自惭形秽之色,再也不愿靠近她。
这让顾玄薇无比恼恨,连带着讨厌起了这张过去给自己带来不少便利与不少麻烦的脸。
可是这一点不能让谢天阑知道,顾玄薇还犹记得在谢天阑又一次和她拉开距离时,她灵光一闪的提议将自己也给毁容时,谢天阑看她时的眼神。
那是一种让顾玄薇很不安的眼神,她从向来温柔豁达的谢天阑眼中看到了沉痛、自我厌弃,她感觉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会真正的伤到谢天阑,那是她过去如何揭他伤疤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玄薇,我不希望你将任何人看得比自己重要,尤其是我。”他说。
所以顾玄薇一直默默地隐藏着自己,不敢过度表露情感,不敢让谢天阑知道她一直将他看得比自己重要,更不敢让他知道她内心深处,那些不为人知,又浓烈得令人心悸的黑暗偏执的爱……
如今顾玄薇十三岁了,谢天阑大她一岁,正是这一年,他离开谢家,在望月山大开山门之际拜入其下,也正是这一年,一直伺机而动的姹女派对他出手,化名秦甄的苏幻儿跟着拜入望月山。
只要想到谢天阑身边有别人,顾玄薇立刻就想下山将他们全部杀掉,然后把谢天阑打晕带回白云京。
可如此一来,就会彻底改变谢天阑的命运,他明明是那么一个胸有沟壑的人,他有他的追求,他的抱负,属于他的精彩人生,她又怎么能毁了这些。
过去,顾玄薇一直想着等到七年后,等到谢天阑被苏幻儿丢进山谷的时候,那个时候她直接赶到山谷杀掉苏幻儿,然后就可以收获一个永远属于她的,眼里只能看到她一个的谢天阑……
但显然顾玄薇高估了自己的耐心,九年了,她每晚睡前都会想象一下谢天阑在做什么,而今只要想到谢天阑现在身边有一个苏幻儿,或者其他众多仰慕者,顾玄薇的心里就像有一把火在烧,让她想再也无法保持心境,让她迫不及待的想毁灭点什么。
一边是像烈火焚烧的嫉妒,一边是独占谢天阑的诱惑,这几日顾玄薇的精神不断在水深火热中拉扯。
“玄薇……我好后悔……”
午夜时分,顾玄薇猛然从梦中惊醒。
第二日早晨,萧冰前来南苑时,看到的只有大敞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