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右眼》欧阳塔塔

52、Chapter 7

　　孔尚仁看了一眼手表，又转过头看着正拿着手机恶补拆炸弹方法的郝友利，以及做热身运动的应家轩，忍不住皱着眉说“你们两个想清楚了，这可不是拍电影，拆炸弹不是谁都会的。”

　　应家轩一面下腰，一面笑道“你有一句话说错了，这和拍电影是一样的。拍电影无非是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就像电视剧里男主角从悬崖上跳下来永远不会挂掉一样。我知道不会死，所以我们才敢上去。”

　　郝友利侧过身翻了个白眼，说“不是我自己上去的，是你非要拉我上去。”

　　“那是因为我相信方离，”应家轩抬起腰，胳膊肘搭在郝友利的肩膀上，说“方离那眼睛正确率不达百分之百，起码也有百分之九十九，她说我不会死，我就算现在躺到马路中间去也一定不会被车碾死。你要不信，我现在就躺给你看。”

　　说罢，他掰了掰手指，扭了扭脖子，大跨步向着马路中间走去。郝友利见状急忙拉住应家轩的手腕，他还不想提前看见应家轩血肉模糊碾成肉饼贴在地上。

　　应家轩拍拍郝友利的肩膀，说“你是没怎么见过方离发大招，要是没她在，我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孔尚仁冷笑一声，说“你们俩真是疯子。”

　　“人生可不就得这样疯狂一下，不然以后世事无常瘫在床上想疯都疯不起来，”应家轩转过头，指着孔尚仁说“你可别跟着我们，你和我们不同，你要是上来可指不定你会不会挂。”

　　“真的不用我陪你们？”

　　“准备好香槟马卡龙，欢迎你们的拆炸弹英雄下来吧。”

　　应家轩抬着下巴拎起一套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五金器具上了一辆空的公交车，郝友利生无可恋地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路过孔尚仁身边时，他小声对孔尚仁说“我不要香槟也不要马卡龙，麻烦给我定一个丧葬一条龙套餐，谢谢。”

　　孔尚仁看着这两个疯子一前一后上了这辆公交车，车上除了他们俩外只有一名司机。他突然想起刚才向吴承勇请示时，吴承勇对他说的话。

　　“那两个疯子说什么，你按他们的话做就是了。正常人看不正常人永远都是不正常，正如不正常的人看正常人也觉得他们是永远不正常。”

　　孔尚仁想了想吴承勇的意思，大概也是觉得，正常人就不要和不正常的人瞎争什么。从之前在长安街发生的事，让他开始觉察到那个叫方离的女孩子身上的不同，虽然他说不出那种感觉，但稀少的第六感让他觉得，不知不觉之中他的身边真的是没什么正常人剩下了。

　　所谓物以类聚，大概再过个一两个月，他也要变得不正常了。可能下一回跑上公交车拆炸弹的人，就会变成他了。

　　应家轩把五金箱交给郝友利，他找了个离司机最近的位子坐下来。他看着司机按住关车门按钮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额头上不少的汗水顺着脸颊流入脖颈。应家轩站起来拉着扶手，走到司机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慌什么慌，炸弹又不在你车上。”

　　司机抹了一把汗，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慌。”

　　“一会儿你就匀速往这个方向开，和那辆炸弹车保持一点距离，但不要离得太远，”应家轩说“你把前门和后门开着，等我们两个都上了隔壁那辆车你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应家轩说的轻描淡写，在司机听来简直无异于自杀。

　　司机一把抓住重点，他无法脑补出他们在两辆相向而行的车中从这一辆车进去另一辆，于是问道“你们要怎么过去？”

　　“我需要你的车和炸弹车并驾的时候，我们两个从车后门跳过去。既然炸弹车不能停下也不能减速，如果让你的车从起点跟着又要缓冲又要加速，万一掌握不好时间它爆炸了还得连累上你。”应家轩看了一眼司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说“你也是要养老婆的人，把你给害死了多不好。”
　　司机愣了愣，打了个方向盘停下车后，才敢转头看着他身边这个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少年，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居然对自己这个年近四十的大老爷们儿说害死自己多不好。

　　司机深吸一口气，说“有你这话，路上爆了我也不怕。”

　　应家轩哭笑不得地把手搭在司机的肩上，说“路上要是真爆了，我才要怕了。”

　　郝友利坐在原本应家轩挑选的位子对面，手托着下巴，板着一张脸，说“应家轩，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后悔干什么？”应家轩转过头，问道“你说，炸弹的成分一般是什么？”

　　“一般就是，硫磺、硝石之类的，”郝友利耸耸肩，回答说。

　　应家轩点点头，说“你看你都知道炸弹的成分，还有什么不能拆的，大不了实在拆不掉，咱们就像CS里的蹲下来按个E。”

　　郝友利抚了抚额，心里把应家轩骂了个遍，但作为一个文化人，他是不会把心里默默吐槽的话说出来的。

　　“两辆车相向而行，交叉的时间恐怕只够我们一个人过去，另一个人怎么办？”郝友利问道。

　　“司机大叔，你联系一下你们总站让他们把通话直接接到炸弹车上，让那边的司机把前门后门全部打开，”应家轩转过头，对郝友利说“一会儿我在后门把你丢进前门，然后我找机会跳进后门。”

　　郝友利尚未搭话，司机便率先出声，说“现在的小伙子真是年轻无极限。”

　　应家轩嬉皮笑脸对着司机，说“大叔你要是再年轻几岁，我就带你一起跳车门。”

　　“好啊好啊。”

　　郝友利这回不仅觉得头疼，全身都开始疼，恨不得现在赶紧跳下车去。他从来没有觉得应家轩身上有什么感染力，更不觉得他能成为一个有号召力的领导者，然而现在仅仅几分钟他就成功感召了一名司机。

　　要不，现在换他去开车，让这位司机大叔和应家轩换车拆炸弹去算了。

　　连上炸弹车的司机后，光听声音也晓得那位司机快吓得尿了裤子，这位司机表示自己大概还有1分钟就能到达他们所在的车站，孔尚仁也打电话过来表示已经看见了那辆车。

　　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应家轩对自己和郝友利的生死有把握，但除了他们以外的其他人的生命却是未知的。因此应家轩也不敢拿人家的命来玩，他拍拍司机的肩膀，深吸一口气，说“大叔，我们走吧。”

　　应家轩的话音刚落，司机发动公交车踩着油门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线路匀速往前，应家轩与郝友利拉着扶手走到后门口。

　　应家轩秉承着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的信念，迎着风捋了捋额前的刘海。

　　郝友利一脸认真地紧盯着正在不断与自己所坐的公交车逼近的炸弹车，他捏着扶手的手指因为紧张而收紧，手指间几近泛白。

　　郝友利几乎可以听到那辆炸弹车渐渐逼近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心理问题，他似乎听见那车开来夹带着的风也变成恶灵的呻|吟。

　　郝友利忍不住闭上眼，他原本就不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偏偏每次都被安排着和一个一心想成为英雄的人做搭档。

　　“take easy，baby。”应家轩一面调侃一面站在郝友利身后，他一手拉着车门扶手，另一手握住郝友利的肩膀。

　　“谁他妈是你baby。”

　　郝友利刚骂出这一声，就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后推了一把，光是推一把也就算了，他感觉到自己几乎要凌空飞起。如果不是因为万有引力的存在，自己可能早就飞起来了。

　　全程过程中他一直闭着眼不敢睁开，直到他感觉耳边喧嚣的风声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略微颤抖的问候声，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那辆炸弹车里。

　　应家轩紧接着跳上炸弹车的后门，翻滚一圈后蹲倒在原地，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脸嘚瑟地看着郝友利，说“嘿，baby，爽不爽？”

　　“爽你|妈|逼！”郝友利想，今天可能是要把这辈子的粗话全给说一遍，他转过头看向正一把汗一把鼻涕眼泪的司机，问道“炸弹在哪儿？”

　　司机显然没有刚才那样慌张，大概是因为目前的车上不止他一个人在，人都有这么一种群居性。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内心很容易恐惧，但是假如有一群人，再恐怖的事情也会觉得无所谓。

　　司机不敢回头，只能眼盯着前方，又抽空伸手指了指后门前的最后一个照顾专座。

　　应家轩离后门最近，他微微一低头就看见紧贴着座位底地板上的炸弹。这炸弹长得并不像应家轩看过的电影里那种整整齐齐一捆一捆上面还绑个精致的定时器的那种，反而看起来并不像是个炸弹，更像是小孩子玩过家家胡乱拿个胶带和线路板粘起来的。

　　应家轩让郝友利把炸弹的情况报告给拆弹专家，他低着头看着炸弹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在不断减小，现在已经剩下不到2分钟。他小心翼翼扒开紧紧粘住车座底的胶带，然而他突然想到既然这炸弹爆炸时间与车的速度有关，那么必然是有几根线与车辆的发动机连接在一起。

　　于是，他转而小心翼翼去扒开电线，并挪了个位置让郝友利方便蹲下查看。

　　“是一个简易C-4，每一根电线都有可能经过发动机，如果拉错一根炸弹很可能会提前爆炸，”郝友利拿着手机转过头看向应家轩，问道“我们是剪线，还是拔□□？”

　　“哪个比较不会死？”应家轩问道。

　　郝友利抿了抿嘴，冷笑道“哪个都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