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名老祖的刷三观日常》榕斐

36、真不像你

　　言泓手中捏着那块碎玉，面色冰冷不善。

　　从沈逐的角度看过去，看到一道蓝紫色的碎芒闪过，很显然是言泓抹去了一道小法术。

　　这个举动让沈逐有了些猜测：“刚才那块碎玉上附着的，莫非是反噬转移标记？”

　　言泓点了点头：“蓝姬一向心机深沉，这次是我没有设防，她似乎是有意在让我出手破坏这块玉石。”

　　蓝姬指的自然便是蓝绮罗，沈逐犹记得泓溟老祖方才当着蓝绮罗的面唤她为蓝姬的时候，口吻格外的冷淡倨傲，很明显是连个虚假的场面话也不愿给。

　　现在言泓隐约有些忌惮的模样，似乎印证了之前倨傲的态度只是他应对外人的一层假面，而蓝绮罗作为亡神恶主之一，她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不说话的空档里，言泓手指摆弄起那块碎玉，沈逐只不过瞥了一眼便知这玉的材质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天地灵宝，品相也是上乘的，即使现在被砸碎了、失去了作为法器的光泽，也带着一股吸引人的残缺之美，足以令人趋之若鹜。

　　可惜，就算是这种上等货，也没能让沈逐停驻眼神。

　　反倒是言泓皱着眉头的侧脸，实在教人难以移开视线。

　　他的容貌盛极，颜色昳丽，每一处都生得极具攻击性，这些沈逐很早就熟记于心，但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沈逐见他凝视着那块碎玉，忍不住问道：“这道反噬转移的法术无法伤害到你我二人，应该不足为惧，你可是觉得有什么问题？”

　　先开了口之后，他倒有些暗自恼了。

　　言泓点头：“方才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在九天幽溟中，虽然蓝姬的洞府与我最为相近，但是她一向是最不愿意和我搭话的人之一。今天她这么迅速地找过来，我便察觉有异……”

　　他话说了一半沈逐便明白了：“只是你当时以为她是被夺舍重生的那些‘穿越者’，所以都在试探她是不是那个你所熟悉的蓝绮罗，没有注意到其他别的方面。”

　　“是的。”言泓脸色不太好看，任谁被自己原本半个小弟摆了一道心情都会有些阴郁，“现在想来，她显然是故意表露出来些许的不同，让我往‘穿越者’的方面去想。蓝姬一贯深谋远虑，虽然瞻前顾后是鬼修娘子的通病，但是这个缺点在蓝姬身上又何尝不是个令人忌惮的优点呢？”

　　沈逐知道妖槐对他的忌惮，绕开那些可怜兮兮的须根，走到树根下，蹲下.身挨着言泓身侧打量起那几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碎玉。

　　本来事由就不算复杂，沈逐很快便想明白了，如果他没有猜错，廖情带着的护身法宝里就数这个玉佩最为厉害，眼下没有了得以仰仗的法宝，这两个小家伙在九天幽溟就像是羊羔崽子进了狼窝一样。

　　使用玉简和沈纨联系并未过去很长时间，蓝绮罗却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沈纨和廖情抓回去……根据这一点来判断，除了守株待兔，其他可能性几乎不用考虑。

　　如果她是守株待兔，那就更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她其实知道你回到魔界了，却故意假意装作在你到了九天幽溟的洞府才察觉的样子，就为了做戏也要做全套。而那些尖叫声，恐怕也是演出来给你听的，就是把一道无伤大雅的反噬法术附在碎玉上，故意做出怒火攻心的样子。”

　　沈逐半蹲在妖槐树前，慢条斯理地分析着。

　　他的眼神异常清冷，时不时抬起头的角度却能够让人看到他眼底闪烁的机锋交错，那是在任何情况下也能够谋算下一步的冷静和睿智。

　　言泓和他对视着，洞府中的风将沈逐的一缕长发吹向他的方向。

　　倒比对方的视线更让他移不开眼睛。

　　沈逐正分析着自己的猜测，忽然感到眼前一花，有一缕挡住视线的头发被面前之人拂到了耳后，原本冷静叙述的舌尖像是打了个结，顿在原地。

　　“怎么了？你继续说。”

　　言泓的手已经规矩地收了回去，他脸上一瞬不瞬地平静看着沈逐，就仿佛刚才拂开长发时那一低头的温柔神色只是眼花看到的错觉。

　　但那人手腕上的淡淡气息，却还萦绕在沈逐的鼻尖。

　　那是干燥槐花的香气，裹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味，像是言泓这个人一样矛盾，却又让他无法忽略。

　　“又想套我什么话了么？”沈逐回过神来，冷静睿智的目光迎着言泓，看进对方眼睛深处，那里像是泓溟血池一般深不见底的两口古井，却在自己探触的一刹那涌上一道波漪。

　　那道一闪而过的神色终于没有被看漏，言泓眼里涌现的分明是怀念的神情。

　　沈逐不知道，这已经是言泓极力克制之后的。

　　每一句的分析，在都能够在心里跟着一起默默背诵，任由时光流逝，这个人说话时候的每一个习惯，他都还记得。

　　就算面前的沈逐已经忘记了一切，面对相似的场景，他也是那么冷静地分析着一切。

　　这样比较起来，似乎蓝绮罗的“深思熟虑”在这个人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了。

　　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个念头，言泓的心情也奇异地像是被泡在了饱含名为“怨气”养料的泓溟血池里，心里那已经空了好久的一角被一点点填补上了空洞，原本因为蓝绮罗的算计而阴沉下去的心情也瞬间挥去了阴霾。

　　言泓还记得那一年，那是已经被埋藏在蒙尘的时光深处里的日子，那个时候这棵妖槐还是株没能开灵智却格外会抽人的疯子树，只要他偷偷去找那个人，这抽风的傻树就会动不动把自己抽到浑身都是血口子。那是一段无法舍弃的记忆，甚至在离开清遥宗盘云峰的时候，言泓什么都没有拿，却拼着自己差点被拖住，也要把这株那时候刚开了灵智的妖槐一起带走。

　　就算现在妖槐都不记得在它刚开灵智的、那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

　　就算是在妖槐地下深处再埋上更多个剥离出来的记忆，言泓都无法忘记那时候特意拉着手将妖槐指给他看的那个人。

　　可惜近在咫尺的沈逐不知道言泓此时的心理活动，他问道：“你既然已经放她回去了，说明你肯定留了后手吧。”

　　言泓眼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我觉得你这句话语气很是笃定？我也是在刚刚才发现蓝姬居然胆大妄为到竟敢戏耍我。”

　　“这个嘛……”沈逐露出神秘的表情，“你在面对蓝绮罗时，自称为本座，那么我相信以泓溟老祖对于自己的自信，是不可能让任何可能‘意外’出现的，就算是在当时还没有发现任何的苗头。相信多重保障对于你来讲，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是的，不过这次我的多重保障是放在同行的你们几人身上的。”

　　沈逐立刻明白了：“是沈纨和廖情？”

　　言泓神秘一笑：“若非如此，他们两人私闯我的洞府就不会只是被妖槐树追着打那么简单了。”

　　“原来沈纨和廖情已经被蓝绮罗抓去了。”沈逐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言泓若有所思。

　　他倒并不是对于沈纨和廖情这两个气运冲天的穿越者有什么敌意，只是现在要帮助沈逐救他们二人的话，却还需要考虑另一件事。

　　在言泓还在炎州的时候，沈纨连他都没有避讳，就与沈逐通过玉简进行通话传音，这样没有防备之心的表现自然让沈逐和他都意识到了沈纨对于魔界，乃至整个修真界的过度掉以轻心。

　　这样的人，还拥有着令人羡艳的逆天气运，按理来说很容易遭到别人的反噬，但是沈纨却是邪门的很。在言泓通过从别人的口中拼凑出来的事实是，把沈纨当成一只肥羊的人着实不算少，但是沈纨却根本没有中招。

　　相反地，常常有修士明明高出沈纨大半个小境界，却因为种种令人啼笑皆非的缘故落败在沈纨手里，每次这样的惨败还会附赠给沈纨或是物资、或是经验的暴涨。

　　用廖情他们流行的话语来形容，这简直就是在争先恐后地给沈纨来“送人头”的绝世冤大头啊！

　　宰肥羊也没有这样的吧？

　　这样一想，沈纨和廖情在魔界大门失控的时候，被卷进来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偏偏正是曾经被他“亲手抹杀”的泓溟老祖的洞府，就让言泓不免深思了。

　　……难道，原本自己也在“肥羊”之列？

　　“你不想管沈纨他们了吗？”言泓收回了自己繁杂的心绪，见沈逐还在玉简上敲来敲去的，不由得笑道，“是想把你家小狗子寄养在蓝姬的洞府里不成？”

　　“他们在亡神恶主的地盘上，时间若是久了，和我之间的联系纽带就会越来越弱。”沈逐说着狐疑道，“……无缘无故问这些，你什么意思？”

　　言泓一摊手：“别误会，我比你更不愿意看到这两个小鬼把小命丢在这里。只是在遇到闻小小之后，我发觉这些穿越者有着很大的问题。沈纨还好，但是那个闻小小却好似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闻小小？哦……你是说血海罗刹。”绕是对听到的名字可以做到过目不忘的沈逐也反应了好半天，才把那个身材粗壮的圆脸大汉和这么秀气的名字对上号。

　　言泓点头：“没错，你当时曾问我为什么没有立刻对血海罗刹赶尽杀绝……”他看了眼沈逐，果然见对方一脸“对啊你是什么人大家都很了解为何不杀他”的不解表情。

　　“咳，总之，这些穿越者我并不打算和他们完全对立，沈纨几人，我更觉得他们是可塑之才。”言泓可还没忘记自己头顶上硕大无比的红名呢，穿越者身上定然有诈，他只能先谨慎行事。

　　闻言沈逐挑起眉毛，视线在言泓脸上打了几个转：“还真是不像泓溟老祖会说的话。”

　　言泓：“……”万恶之源的始作俑者还不是你！

　　沈逐知道言泓的意思，摇了摇头道：“可是，蓝绮罗的事情，还是需要你来处理。”

　　他这话一出，连智商只有三岁的妖槐也觉得他是在推拒，立刻不满地挥舞起一根……看起来最细小羸弱的须根，甩来甩去地抗议了起来。

　　沈逐捏着扇柄，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想管他们，而是我没办法动蓝绮罗……”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憋屈，沈逐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这句话，倒是让言泓莫名有了种自己正在逼迫人家风光霁月的正派修士堕魔的错觉。

　　“为什么？你连劫煞杀主泓溟老祖的洞府都能翻来翻去的，蓝绮罗一个小小的亡神恶主，又有什么好忌惮的？”言泓笑盈盈地看着他，光看他这副表情，可真是半点都看不出来他就是话里那位劫煞杀主和泓溟老祖呢。

　　沈逐见他明知故问，冷飕飕地斜了他一眼，才慢吞吞地说：“因为蓝绮罗不在系统的任务对象里。”

　　闻言，言泓眯了眯眼睛，心说，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了。

　　嘴角却还是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如果没有办法另外建立一个，那为何不把原本的任务修改一下加上她呢？”

　　“原因自然是不能做出这种修改的。”说完之后，沈逐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开口陷入了深思之中。

　　言泓其实在沈逐透露出来“任务”是由系统发布出来的这个信息的时候，就开始猜测沈逐作为“系统主神”到底对于任务的制定有多大的关系。

　　他要知道究竟是不是沈逐他亲自制定了那个“抹杀泓溟老祖”的任务。

　　不管是他自己主导发布的，抑或是被人利用当枪使了，言泓都无法忍受自己被蒙在鼓里对此概不知情。

　　现在看来，结论还不是最坏的消息。沈逐作为系统主神，不仅没有办法凭空创造新的任务，连对于任务的修改权力都少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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