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带你去远行》庄雨寒

85、第 85 章

　　秦朗开始做晚饭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坐在厨房门口的陆骁。
　　刚刚清洗更衣后的他比白天更加俊逸。禁不住他的一再坚持，秦朗没有给他搭盖腿的毯子，白衬衣灰西裤的标准穿着，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出校门不久的大学生。
　　当年……
　　秦朗狠狠地摇了摇头，不知是为了摆脱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过往设想还是为了不再想起后来……
　　“我很快的，你还是去看看电视吧。你这样在门口看着，我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呢……”
　　秦朗笑着，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捡拾着手中的菜。
　　“我不干。我让你和我一起去餐厅吃，你也没有听我的啊。我们这算是扯平吧。”
　　陆骁的语气疏懒而低沉，却带着股无赖的痞气，配合着那样的语气，他的脸上还促狭地笑着。
　　秦朗也懒得和他再说，回过头来，加快了自己手上的动作。可是真正看到餐台上那满满的一台子菜，手上的动作又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应该把他往哪方面想呢？是思虑周全，还是心机深沉？就看看这事先预备好的东西——全是她最爱做也最爱吃的菜。这份心思倒也罢了，更关键的，是他居然做了她不肯跟他到外边吃饭，会亲手做饭的准备。
　　一个在日常生活中点点滴滴都能替你想到的男人，不知是可爱还是可怕？
　　思想一走神，拿刀的手竟然滑了，只差一点就切破了自己的手指，秦朗禁不住小小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
　　那人问话间，轮椅已慢慢地向秦朗这边驶来。秦朗定了定神，转头看了一眼满脸焦急的那个人，道：“你别动，我没事。”
　　陆骁就只靠着左手那三根能动的手指控制着轮椅按键，原本就很是费力，现在对上秦朗突然转过来的那张脸——夹杂着掩都掩不掉的疏离淡漠，手上的动作越发吃不上劲，轮椅也就慢慢地停在了厨房的门前。
　　秦朗却早已回过了头，继续专心地切自己面前的黄瓜。一时间，只有菜刀落在砧板上很有节奏的“当当”声。
　　陆骁的左手还停留在那几个控制轮椅前进后退的按键上，似乎过了好久，都不知道应该是进还是退。他瞥了一眼自己刚刚“走”过的距离，又瞥了一眼那个躬身在厨房中忙碌的身影，脸上便浮起一抹似笑非笑，似嘲讽非嘲讽的表情。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却在看到那个不停起落的菜刀的时候，生生压下了那些想出口的话。
　　这个时候，她还在，为自己和她做一顿最普通的晚餐。这便够了。多的，不敢奢求，也，不能奢求。
　　直到晚餐吃完，又推着陆骁在门前的小路上散了一圈步，再扶助着他清理收漱完毕睡到床上，秦朗才发现，自己似乎一直没怎么和他说过话。除了必要的问话和答应，她真的一句主动的话也未曾说过，而他似乎也不曾主动提起过任何话题。
　　想到这一层，原本拿起毛毯往陆骁身上盖的秦朗便滞了一滞。
　　陆骁却误会了这一滞。
　　室内暖光的灯光下，他只看到她略微有些发白的脸，和突然僵住的不太自然的表情。
　　“我当初让人设计这栋楼，只留了这么一间卧室。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和未来的……妻子，能够在一起……那时我想，她既然能欣然嫁我，必定对我的残缺与无奈俱都全盘接受，我……”
　　秦朗这才意识到陆骁竟然想到别处去了。
　　“你说什么啊？”她一边打断他，一边把毯子给他仔细地盖好，顺势坐在床边，“我没有想过其他的。刚刚，只是有些走神。”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他，不知是不是灯光和毛毯的关系，这个时候的陆骁竟然分外憔悴而虚弱。秦朗的心不觉就软了下去，从切菜开始对陆骁的猜度似乎也没有踪影。
　　“你今天很累了，早点睡吧。”她打量了一下四周，“一会儿，我去客厅搬张椅子过来，就睡这边上，好不好？”
　　陆骁沉默了片刻，完了，便是执拗地摇头，一边摇头一边说：“不好。”
　　秦朗有些愕然，紧盯着他。
　　他的脸上平静，竟是一点波澜也看不出。
　　“我知道发现那些事情后，你不愿意也不可能再做我的妻子。我也不再存有那样的奢望。可是，你记不记得，这次临出发前，你答应过我的话？”
　　秦朗只盯着陆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记得他说过，那几天他们要把一切都忘了，好好地，在一起。他说过，只有他们两个，静静地呆几天。他还说过，他希望她能满足他的一个要求……
　　那个时候，她不住地点头。
　　她比谁都明白，这次旅行代表什么，这次旅行结束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当时她心中涌动的情愫实在太复杂，她根本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再去分辨和了解。她只知道，她要答应他，让他开开心心地度过这几天。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陆骁没有说话，只把仰起头看了看秦朗，又转头看了看另外还空着的床的另一边。
　　内心的挣扎只有一瞬，快到秦朗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思考的过程，身体已先于大脑作出了反应。

　　她站起来，走到床的另一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和陆骁同睡过一张床了？答案是遥远得如同上一辈子。可是现在她做着临睡前的准备工作，在他身边，却那样自然而然，仿佛时光切割机，“咔嚓”一声，中间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挨着他静静地躺下。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余漆黑和静谧淡淡地在室内流淌。
　　秦朗闭上了眼睛，神志也渐渐模糊。突然间，听到什么响了下，蓦地睁眼，室内原本的漆黑竟然少了许多。还在疑惑之间，只听到旁边的人说：“抬头看天上。”
　　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原本的天花板跟汽车的天窗一样打开了一方不大不小的空间，室外的繁星满天真真实实地闪现在眼前。
　　深蓝清透的天幕中，颗颗星星闪烁其间，那种美丽，那种震撼，连最好的小说也描述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坚持 虐身不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