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带你去远行》庄雨寒

48、第 48 章

　　室内那样安静。
　　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中，秦朗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快速而紊乱。
　　她很想哭，却一滴泪也没有。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一阵阵地发烫。
　　她就像一个早已一无所有的乞丐，经过漫长的无望的长途跋涉之后，突然发现自己找到了一个巨大的宝库——那种惶恐，那种狂喜，那种无所适从……各种各样的情绪在最短的时间里交替地冲击着她，冲击着她空空如也的大脑和心脏。
　　秦朗自己也不知道站了到底有多久，又沉默了多久，仿佛才找到了自己的一点点思想，而且瞬间便转化成语言。
　　她说：“为什么为什么我认识你的时间，这么晚呢”
　　她把羊毛毯重新给他搭好，小心地理好每一处褶皱，压好每一处缝隙，才又慢慢地蹲下去，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两只手，抬头，望着他的眼睛。
　　“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刚刚说这句话，并不是生出了‘恨不相逢未嫁时’的遗憾。我只是恨自己，恨自己的心还是一片空白的时候，没有认识你。那个时候，如果我们认识了，像现在这样，我可以把我的心——一颗最完整无缺的心，完完全全地呈现给你……而现在，现在我能拿给你的，只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了。你知不知道，这对你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陆骁自秦朗开始说话的时候，就一直死死地盯着她，脸上挂着他招牌式的微笑。这个时候，他的嘴角突然狠狠地向上弯起来，连带着好看的眼睛也眯起来，那样春风般的，灿烂的笑容，连那眼角眉梢原本的沧桑也生动起来，一如他淳厚的嗓音。
　　“如果，如果你决定了。我是说，这样的决定是基于你的内心的声音，基于你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感情，而不是感动、感激、感恩……抑或别的其他的什么情绪——你决定接受我，接受我的感情。那么，请相信我。什么样的心，我也能把它拾掇起来，慢慢缝合，再好好地修复了，让它比以前更完整更完全更健康！秦朗，只是，你确定，你真的已经考虑好了，作决定了”
　　秦朗勇敢地回望着面前的男人。这是她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她第一次敢做这样的事，也是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他和她，在同一个平面上，他是，吸引她的男人，让她钦佩的男人，如此有魅力的男人，值得她永远尊重的男人，可以让她依靠的男人，爱她的男人！
　　还有什么，可犹豫和考虑的
　　突然，她的眼前浮现了另一张男人的脸。曾经阳光而健康，也曾经吸引她，为她敬佩也被她依靠的男人的脸。
　　那一刻，不是没有动摇和犹豫，可是，秦朗最终还是点了头，慢慢地轻轻地坚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她听到那个淳厚的声音，带着一点点遗憾的声音。
　　“知道吗，秦朗，我好想抱你，紧紧地抱住你，就现在……”
　　她不会让他遗憾的。她站起来，伸出自己的双手，狠狠地抱住了那个男人，把他所有的遗憾和不甘都压在自己紧紧的怀抱中。她听见了有力而有节奏的心跳——是他的，也听到了快速而紊乱的心跳——是她的。她的声音甚至都在抖，可是她再一次那样勇敢而坚定。
　　她说：“你看，我们现在不是紧紧地抱在一起了吗只要我们抱在一起，就够了你在乎是谁抱谁吗我不在乎，因为这个怀抱足够紧足够温暖——有这个，就行了。对不对，骁”
　　陆骁没有说话，回答秦朗的，只有他突然加快的心跳和突然浓重的呼吸……
　　那是他们第一次那样靠近，由身到心，他们又都那样投入，以致于他们谁都没有听到敲门声，也更没有谁注意到，那扇原本就没有关紧的门正被人悄然推开……
　　直到，几声寥落的掌声和一句清冽的招呼。
　　“你们……可真是精彩！”
　　秦朗慌张放开陆骁回头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肖健清冷的眸子，和他唇角若有似无的淡笑。
　　“原来……都是真的……”
　　他的目光越过秦朗，凛冽地落到陆骁身上,又迅速转回来，在秦朗脸上扫了扫。
　　“怎么，连一点解释的话都没有吗？朗朗，你真的就这么自甘堕落，跟这么一个……”
　　“够了，肖健，有什么话我们外面说去，这里是办公室……”
　　秦朗当然知道肖健后面那些难听的话，她拼命地打断着他，攥起他的胳膊把他向外拉。
　　肖健一胳膊甩开她，指着不远处的陆骁，怒极反笑：“你们也知道这是办公场所……这么个瘫子，不就靠着那两个臭钱，居然在办公场所也这么迫不及待……哼，要不是他那啥不行，恐怕你们早不止搂搂抱抱这么简单了吧？或者，我低估了他，是我来得太早，中断了你们的好事……”
　　“啪”的一声，清脆的手掌拍及脸颊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中异常响亮。可是秦朗已不像第一次打肖健耳光那样惶恐。几乎是下手的同时，趁着肖健还在怔忡之中，她像拖“死猪”一般，生生把肖健攥了出去。
　　秦朗不知道攥着肖健疯了一般跑了多久。她知道洛川集团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做无谓的猜测……她顾不得了。只要肖健离开陆骁，只要陆骁再听不到肖健那些恶毒肮脏的语言，其他的，她都不管不顾了。
　　她拉着他似乎走过了好几条街，穿过了洛川广场，远离了繁华的中心，一直走到秦朗再也走不动。
　　她脚一软，身体一个踉跄，后一秒，她的身体已经被一只手搂住，紧紧的。
　　“放开！”她转身就吼，
　　肖健怔忡了下，手却并没有放开。
　　“我为什么要放开。我才是你的男朋友。你难道愿意去抱那个瘫子，也不愿意让我抱？”
　　秦朗还喘着粗气，连话也说不大完整，可脸已经通红。
　　“肖健……你，你怎么会……变得……这么肮脏！”
　　那天后来的细节，秦朗已经记不清了。心理学上说，人对于伤害有自动回避的生理机能。也许，那个时候，这个机能发挥到了极致。
　　她只朦胧记得，后来是她说的分手。其实这句话在心中也许酝酿过很久了，她刻意回避过，尽力压制过……在她对着陆骁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也许才真正下定了决心。而肖健的出现，只不过刚好又提供给她一个最好的机会罢了。
　　其实，那两个字说出口的那一刻，心还是犹豫的，甚至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愧疚。毕竟，他的话再难听，也是她先对不住他。
　　她甚至做好了再被他痛骂讥讽甚至羞辱的准备。唯一没想到的，是肖健居然什么话也没说，只冷冷笑着，在自己的手机上一阵乱按，然后得意地递给了她。
　　“既然你甘心去攀附那个瘫子，我也就不怕告诉你，你这只破鞋，我早就不想要了……不过你要记住，是你给脸不要脸，逼我这么做的！”
　　肖健不知何时换了最先进的大屏智能手机，此刻，那上面正清楚地播放着他和周敏最激情的场面……

作者有话说

　　开始不想这么设计的，不过有些小意外，所以另设了这个情节。为后面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