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带你去远行》庄雨寒

37、第 37 章

　　元宵节的中午，肖健给秦朗端了一碗汤圆来。
　　“我妈知道你爱吃黑芝麻馅的，专门上市场买了最好的芝麻，我亲手磨的，加的你最爱吃的那家红糖。今天早上起来现和现包的。看看这大小，跟宁波的有得一拼吧。我包的。你尝尝，香着呢。”
　　他边说，边舀起一个汤圆送到秦朗嘴边。
　　秦朗抿着嘴半晌，终还是张嘴咬了一口。
　　男人便得意地笑了。
　　从他回来到现在，差不多一周过去了，虽然他天天来，可是秦朗的脸都始终如冰霜一般。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他们以前也吵架，隔三岔五的，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一次，不过就是瞒着她陪周敏去了台湾玩，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又算得上什么了不起的事，她居然还真的就横鼻子竖眼睛这么久。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对她好，有什么了不得的。某天这么想着，还真的就不想去贴那冷屁股了，可是还是舍不得。
　　自己的母亲喜欢她倒不提了，光是这么多年来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也不容易。更何况，生意才刚有点起色，他肖健可不想被人说成是“陈世美”。因着这些想法，这些日子来，他做足“二十四孝男朋友”的模样，陪着笑脸，今日总算有点回报。
　　“怎么样，不错吧？”
　　他陪着小心看着她的脸。
　　秦朗实在不想咽下嘴中那团糯糯软软的东西。她爱甜食，尤爱汤圆。每年这个时候，她也都会收到肖健为她亲手做的汤圆。放了加倍的红糖，一直甜到心里去。曾经以为，那种甜，是一辈的，所以甘之如饴。而如今，这一口下去，却怎么着，也找不到当年的味道。
　　“好像，没有往年的甜。”
　　“怎么会？我可是严格按照往年的配方制的，今年还特地加了点桔皮桂花，你去年不是说过挺想这两样的么？我都记着呢……”
　　那一口汤圆在嘴里嚼得发苦的时候，终于还是咽了下去。其实还是像往年一样的甜，只是嚼得久了，就麻木了，还品出了桔皮的苦和桂花的涩。
　　也许两个人的感情也是这样，太久了，有些东西便麻木了。
　　想想肖健说过的话也不无道理，自己也骗了他，的确也没有资格用同样的理由去怪他。
　　想到这一层，秦朗又张嘴吃了剩下的半个汤圆。不见得有往年那样开心而甜蜜的感觉。但是好歹可以让自己有些饥饿的胃充实起来。
　　有些事，忍一忍也就过了。
　　肖健看着秦朗吃完了那一碗汤圆，脸上虽还是那样淡淡的，但神情已变得自然。他接过秦朗递过来的碗，去洗得干干净净的了，才小心地拉起秦朗的手，对她说：“我们，到外边逛逛。”
　　秦朗瞥了一眼秦森，秦森还在午睡中。现在的他似乎比以前嗜睡了许多，倒也省去了她好多麻烦。她冲床边的特护示意了下，便由着肖健拉起她到了医院楼下。
　　倒是难得的好阳光，两个人也不说话，只牵了手，围着医院住院楼前面的小坝子一圈一圈地绕弯。
　　那小坝子原是个小型停车场，新修了这栋住院楼后，医院为加强管理，便不准再在楼前停车。几年下来，沿坝子一周砌了圈低矮的围栏，种满了各色植物。正是冬春交际的时候，也零零星星地冒出些嫩绿来。围栏尽头是一道专用的小门，小门外接一条专用车道，除了救护车，也有一些特权车辆，可以通过这道小门直接进出住院楼。
　　秦朗瞅着那条道微微地有些出神。那天秦森急救的时候，那个聒躁的养老院“工作人员”也说了，秦森病发突然，每一秒对他们都是煎熬。全亏得有人事先打了招呼，养老院的专用车可以从这道专用小门直接进入，起码节约了好几分钟的时间……
　　“在想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想。今天的太阳很好，晚上，说不定可以看到月亮。”
　　肖健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天，又趁机瞥了一眼秦朗。后者表情平淡，什么也看不出。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又搔搔自己的头发。
　　“那个，朗朗……”
　　后者依然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盯着他们面前的那条路。
　　“晚上，本来想陪你一起看月亮的……可是，可是周小姐有些事要找我……”
　　秦朗的脚步还是顿了下，良久，才说：“你忙你的吧。其实，年年都是一样的月亮，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模糊的记忆已经记不起是哪一年的宵元节，两人一起约好去看灯。五光十色之中，笑语呢喃。花灯疏影，人潮汹涌。他的手便紧紧地握了她的，再不放开。待到人潮渐褪，站在城边百年拱桥之上，望皓月当空，他言，以后，让我们年年都牵手望月，好不好？她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笑，心中说他傻。每一年，除了元宵，还有中元节、中秋节，哪一次不是月圆如盘，次次都站在那桥上手牵手望天，真是不怕被人笑？
　　可是说也奇了。那一年以后，每年元宵，天气都不好，竟是再没有看到过月亮。至于中元中秋，也因为他和她这些年来各自奔忙，竟真的没有再在一起牵手登桥望月。
　　当年的约定，竟成了一纸空文。
　　如今，不过是随口敷衍的一句话，竟引得他如此尴尬。才知道，原来这句话他也是上了心的，不然，便不会如此愧疚。
　　有这份心，即便今天不在一起，又如何呢？
　　想到此，竟是完完全全原谅了他这些日子来的种种。秦朗发自内心一笑。
　　“你去吧，我陪我爸爸，原本也没有时间。”
　　肖健是带着满意走的。秦朗也是带着满意回到病房的。
　　很多的事不能求全。求全则乱。其实这样，对大家都好。
　　秦森还在昏睡。她冲特护做了个手势，便轻轻走到窗边。从她站的角度望下去，刚好可以看到那条专用小道。此刻，肖健的背影刚刚消逝在视野的尽头，掩没在那些星星点点的绿之中。
　　秦朗懒懒地收回视线，却蓦然间愣了个神。
　　她看到了什么？
　　在那条专用通道接专用小门的边上，居然停着一辆车。那明显的标志在耀眼的阳光中发出锃亮的光。
　　黑色的“迈巴赫”，即便是这个城市，也找不出几辆来。

作者有话说

　　我的陆G，重新光鲜鲜地出场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