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就东篱

4、章四

　　（八）
　　霁辞接到叶婷电话的时候正在煮饭。
　　“怎么了？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霁辞关火，在围裙上随意擦了擦手，拿起电话走出厨房。
　　叶婷一听他语气很正常，就有些支吾了：“那，那个，阿辞，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饭。”
　　“……阿佶呢？”
　　“他回家了。我想他爸妈还在气头上，他三天都没和我联系。我做了很多辣菜惩罚他。对了，到底什么事？”
　　叶婷沉默了。
　　霁辞立马察觉不对，厉声问：“到底怎么了？是他出事了？！”
　　然后他就听见那边叶婷开始抽噎，很快变成号啕大哭。
　　“阿辞，你……我在葬礼上没看到你……我知道他们瞒着你……阿辞……对不起……”
　　葬礼？
　　霁辞只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世界都褪去了原本的颜色，变得灰暗冷漠。
　　“你在骗我……这不可能……他回去的时候还给我说……”
　　“你，你快过来吧……不，我来接你……你别挂电话，求求你千万别挂！”
　　叶婷哭泣着说。
　　霁辞反而冷静了下来：“不用，你把地址给我。我打车去。”
　　“……好，他们，他们把阿佶送回了老家，有点远……”
　　叶婷报了个地址，霁辞记了下来，便将电话挂断。
　　这时候他只想这大概是一个骗局，是林佶父母对自己的考验……对的，只是一个考验而已。阿佶怎么会出事呢。

　　霁辞赶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叶婷在火车站接他。
　　霁辞看着面色苍白，双目肿红的叶婷，挤出一个笑：“叶婷，你装得还挺像……”
　　叶婷沉默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霁辞觉得一阵晕眩。他道：“带，带我去……”
　　临到门口时，叶婷拉住他：“阿辞……我，……昨天，他们把阿佶火化了……我，我拦不住……”
　　霁辞差点跪下去。
　　偏偏这时门开了，一个盘发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口冷漠地看着他：“你来做什么？叶婷，你带的？”
　　叶婷恶狠狠瞪着那个女人：“是我带的，怎么！他是阿佶的爱人！阿佶出事你们不告诉他，甚至最后一面也不让他见！他们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他们！你还是不是人！阿佶是你亲生儿子啊！”
　　叶婷说着就哭了起来。
　　那个女人面色依旧冷漠：“呵，儿子，我可没有一个喜欢男人的变态儿子！正好你来了，把他的骨灰带走。我看着就心烦！”
　　叶婷看上去想和那个女人同归于尽，但霁辞拉住她。
　　霁辞双眼通红面无血色，却依旧冷静。他让叶婷进去将林佶的骨灰抱出来，自己则对那妇人道：“对不起，我知道你们很不赞同我和您儿子的爱情，所以将他的死讯……瞒，瞒着我……我也可以理解。但是请您告诉我，阿佶……”
　　霁辞闭了闭眼，哽咽着道：“阿佶，为什么会死？”
　　妇人露出个厌恶的表情：“为什么会死？呵，这怎么能问我？恩？一个恶心的变态，还能怎么死？也亏他死了，否则他不死老娘也要亲手杀了他！”
　　霁辞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终于忍不住怒道：“那是你儿子！你怎么能……！”
　　“我没有这种变态儿子！”妇人冷道，“你不是问他怎么死么！我告诉你！他是被人奸杀的！一个恶心的同性恋，死也死得这么恶心。我当初就不该把他生下来！”
　　“你怎么能这样说！”叶婷从门内冲出来，将一个盒子塞到霁辞怀中，转身就要去打那个妇人。
　　妇人缩了缩身体，却还是讽刺道：“变态的朋友也是变态！怎么！打算凭着自己年轻殴打老人么！我告诉你！小心我把你告上法庭！”
　　霁辞拉住叶婷。
　　叶婷愤怒道：“她这样说你不生气吗！！”
　　霁辞深吸口气，道：“生气。可她是阿佶的母亲……我不能……。”
　　然后他将叶婷拉到身后，尽量冷静道：“那您报警了吗？为什么急着将他活化……”
　　妇人冷哼一声：“报警？报警做什么？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个变态同性恋儿子？死了就死了，我还乐得干净！”
　　霁辞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以及全部的忍耐才没有掏出刀子给那女人一刀。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骨灰盒，对叶婷道：“我们，……我们走。”

　　“……阿辞，你说说话？”
　　回去的路上，霁辞呆呆看着怀中的骨灰盒，对于叶婷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叶婷咬着嘴唇，正要说些别的，就听见霁辞开口了。
　　“我本来……本来是打算向他求婚了的……我，戒指的图稿我都设计好了……我还想问他喜欢哪个国家，我们移民……”
　　霁辞一边说，一边流泪。
　　“叶婷。我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帮帮我……”霁辞死死盯着怀中的骨灰盒，似乎想透过厚重的盖子看清里面的一切，又或者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好。我会帮你。”

　　“我查到了。是这几个人。那天他们在一家酒吧偶遇，便互相诉苦，然后决定出去发泄一番。”霁辞将四个人名发给叶婷，道，“我希望你在我动手后，你能帮我抹去网上和摄像头里的痕迹。”
　　“好。”
　　“叶婷……事情结束后，你，报警吧。”
　　“……为什么？”
　　“我杀了人，他会不高兴的。我不想下去见他的时候，他还用难过的表情看着我。”
　　“……好。”

　　（九）
　　“那个，你，你叫霁辞吗？”
　　“是。请问你是？”霁辞放下手头的工作，抬头看向那个少年
　　“你好，我叫林佶，刚刚加入学生会的，直属你手下。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少年的脸上，笑容纯粹而透澈。
　　“好。”

　　“你喜欢什么花？”霁辞状似不经意地问。
　　“花啊……白玫瑰吧。”
　　“为什么？”
　　“恩，你知道白玫瑰的花语吗？”
　　“那有很多。你是指那个？”
　　“你猜啊？”
　　“说吧。”霁辞舔吻着他。
　　林佶笑着躲闪，道：“不告诉你。”
　　白玫瑰有一个花语是：我足以和你匹配。
　　虽然现在的我还差得远，但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和你并肩而立。

　　（十）
　　墓碑前，吴柯看着沉默地叶婷，叹息道：“你把他们合葬了……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叶婷不回答。
　　吴柯想了想，问：“他为什么在尸体旁边放白玫瑰？他恨那几个人，根本不可能为他们感到愧疚。”
　　“你知道白玫瑰的花语吗？”叶婷终于抬眼看了看他。
　　“恩……纯洁，高贵，不为人知的美？”
　　“不是。”
　　白玫瑰还有一个花语是：我愿意为你付出所有。
　　我爱你胜过一切，我愿意为你付出所有，包括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