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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前一夜【修】 ...

  •   三天后队伍就出发了,这次的西汉墓在陕西境内的一片老林里,离最近的村落也有几十公里,各家约好时间,分头出发。

      从北京到西安坐飞机只用几个小时,黑瞎子拿着解雨臣为他准备的新身份证,在安检处得瑟个没完。阿二有点看不下去,戳戳黑瞎子,“黑爷,当家的在等你呢。”

      “哦,来啦!”

      瞧着黑瞎子拐着弯儿奔跑的背影,阿二倍感压力。“这位爷到底行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的,你可别以貌取人啊。”阿大从后面走上来,对黑瞎子印象挺好。“那天他的功夫架势你也见到了,咱俩一起在他手里还过不下三招,我告诉你,听说在道上要请这位黑爷出山,可得是这个价——”

      阿大夸张的伸出十根指头,把弟弟糊的一愣一愣。

      解当家坐飞机向来只坐商务头等舱,因为这次人少,所以其余三个人都跟着沾了沾光。尤其那个黑瞎子,虽然很努力的在当家的面前装正经,可是当飞机到达云层以上后,连墨镜都挡不住他眼中兴奋的光芒。

      “第一次坐飞机?”解雨臣正在看一份金融杂志,瞧见黑瞎子这副模样就猜到了。

      黑瞎子不点头也不否认,只是淡淡的笑而不语,解雨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可是却怎么也看不透那人墨镜后复杂的眼神。解雨臣想起有关黑瞎子的资料中,有一份德国的音乐学位。干这行的人可以学医可以学建筑甚至可以唱戏,但是学音乐的还真挺另类,不知道这项技能在斗里有什么作用。

      很久很久以后解雨臣才知道,音乐是黑瞎子最早为自己选择的后路,“等哪天眼睛看不见了,余生的乐趣大约也就听听音乐了。”不过黑瞎子的这一伟大理想,在解雨臣的干涉下再也没有实现的一天,这都是后话。

      短暂的飞机旅途后,有大巴来接他们,紧接着就是将近六个小时的土路车程,一直到天黑,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片叫不上名字的深山老林。这里是平原丘陵地带,山势平缓大气,茂密的老林因为纵横深入,目前还没有被城市开发,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年头赚钱真是越来越不容易咯……”

      解雨臣一行人刚到达林地,远远就听到这么一句叹息。夜色四拢,林地里燃着大大小小的篝火,帐篷遍地,乍一看好像某个驴友团的野外露营地。发话的人正站在林子外的石头崖上抽烟,见到解雨臣,拍拍手:“小九爷也来了,这下人就齐了。”

      解雨臣点点头,吩咐阿大和阿二赶紧布置物资,当解家的帐篷支起来,篝火边的交谈已经有了结论。

      “情况怎么样?”

      “还成,比我们想象的要简单。”答话的人是那一日孙家派出的代理人,不过瞧他今天的一身行头,赫然已是新一任的孙当家。孙当家也不含糊,就着烟头的火星指向八百米开外一座黑黝黝的山头,“太阳落山前我们已经派人去看过了,地势很浅,打了十米左右的盗洞就摸到了正门。”

      解雨臣皱起眉头,“你们打算连夜开工?”

      孙当家呵呵一笑,“我懂小九爷什么意思,谨慎是嘛,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打个洞就让他们回来了。今天只是探探风,等到明儿队伍齐了,咱们一起下地。”

      解雨臣的眉色却没有轻松,孙当家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自己帐篷里吃饭去了。

      见到解雨臣回来,黑瞎子赶紧双手奉上热好的青椒炒饭,那边阿大和阿二已经在他的“热情推销”下含泪吞了两大碗。

      “怎么了?孙家人给你说什么了?”

      解雨臣摇摇头,把盗洞的事说了,“今天晚上你们早点休息,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去,我担心会出事。”

      “为什么?”阿二咕哝着嘴。

      黑瞎子就笑,“呵,孙家人摸到了路却故意不进,明摆着不想抢风头,何况这墓很大几率会是个肥斗,地形图现在人手一份,估摸着等我们一睡下,就有心痒难耐的人要连夜下斗了。”

      “那、那咱们也不能落后了!”

      “蠢!”阿大一个暴栗敲到阿二头上,“咱这次来是摸金子的吗!当家的早就说了,要低调行事要自保为上,万一真在里面摸出个不得了的明器,这么多人准得打起来,咱们就四个人还不够人家开枪点射的呢。”

      黑瞎子冲阿大伸了个拇指,孺子可教。解雨臣正想发笑,突然见帐篷外走过一人,脸色大变,丢下一句“你们在这儿等我”就跑了出去。

      那人见到他追来,故意又往林子深处走了走,一直到悬崖边才停住。解雨臣跑的有些喘,敞开的领口刮在瘦削的锁骨上,在夜色里分外雪亮。那人眯起眼,勾起嘴角道:“几年不见,小九爷倒是越发有味道了,一点不输花魁解语花在戏台上的风情。”

      解雨臣反唇相讥:“二爷这种话就不要说了吧,万一被人听到了,还以为堂堂陈二爷突然换了口味,变得喜欢男人呢。”对面的人回过头,论长相与陈皮阿四有七分相像,正是陈家现任当家。

      “呵,小九爷这口我消受不起,也就只能在口头上占占便宜。”陈当家论年龄要比解雨臣大一轮,但一张口,却全然没有这个年纪的男人应有的稳健内敛。“没事儿,小九爷别紧张,明天的斗该怎么下就怎么下,我只不过替我家老爷子向你传个话。”

      陈当家往解雨臣脸上吐了口烟,看到解雨臣厌恶的扭过脸,痞痞一笑:“老爷子说——撒出去的狗,那还是陈家的狗,永远认得旧主。只是没想到解当家居然把别人用剩的东西捡回去,还当做了宝,小心到时候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解雨臣的眼角颤了颤,陈当家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副墨镜,甩到解雨臣面前。“小九爷别客气,反正是我们的东西,你喜欢多少就拿多少,千万别客气!”

      陈当家哈哈大笑,然而刚迈出一步,就被解雨臣一把揪到了面前。这黑灯瞎火的看不见东西,陈当家完全没察觉解雨臣是如何出手的,定定神,就发现解雨臣的脸庞近在咫尺,冷的令人惊艳。

      “你也趁早回去告诉四爷——他的,很快就会成为我的,我们走着瞧。”

      陈当家倒吸一口冷气,说不上吃惊还是鄙夷。停顿了片刻,狠狠拽下解雨臣的手,冷笑着走了。夜风刮过,吹得山林沙沙作响。解雨臣立在原地,望着眼前幢幢山影,渐渐握紧手心。

      这时,身后传来咯吱一声。

      “谁!”解雨臣反应极快,反手蝴蝶刀滑入手心,鬼魅似的闪到树丛边。寒光闪过,照出树丛里一个瑟瑟发抖的瘦小身影。

      解雨臣愣住了,“……小孩子?”

      这是个小男孩,灰扑扑的小脸,脏的看不出颜色的细长手脚,身上不知道裹着什么布料,正一脸惊慌的望着解雨臣。解雨臣讷讷放下手中的武器,这半夜三更深山老林,怎么会冒出来一个小孩子?

      无论如何,解雨臣换上平日里的表情,轻声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男孩怔怔的瞪着他出神,解雨臣问了两遍,对方才如梦初醒的收回视线,吭吭哧哧的开口。这孩子的普通话说得很不标准,还带着一股子浓重的陕北味儿,解雨臣立刻就明白了,这估计是山里头穷人家的孩子,以为这边是进山郊游的城里人,所以想凑过来讨些东西。

      解雨臣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他说得很慢,咬字清晰,饶是这样还是重复了三遍才表达清楚。男孩拼命的点头,又说了三个字,好像知道自己的口音会遭人嘲笑,张张嘴飞快的低下头。

      但解雨臣还是听懂了,他说他“没有家”。

      也是,再贫苦的家庭,也不会大晚上的叫孩子往山里头跑,再看男孩身上的穿着,根本不是一件像样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从哪弄来的塑料布东拼西凑的。解雨臣发了愁,这好端端一个烫手山芋掉到他面前,又在这种节骨眼上,真是个天大的大麻烦。这孩子是刚巧碰见了他,要是等下遇到营地那边任何一家势力,估计都会被一颗子弹直接灭口。

      “你听到了吗,刚才那人跟我说了什么。”解雨臣指了指陈当家离开的方向,又问男孩。

      这次男孩一下就听懂了,老实的点点头。解雨臣叹口气,把外衣脱下来搭到他头上,“跟我走吧。”

      看到当家的出去一趟,带回一个脏兮兮的瘦猴一样的小孩,帐篷里的三人都震惊的合不拢嘴。“看什么呢,吓到人家孩子了,”解雨臣洗洗手,转身把帐篷的门拉上。“阿大,你去打桶干净水给他洗干净,阿二,去找两件他能穿的衣服,至于你——”解雨臣指向一脸跃跃欲试的黑瞎子,道:“给他弄个窝。”

      黑瞎子坏笑道:“我要是变不出来窝呢。”

      “那就让他睡你的地方,你晚上出去守夜。”

      “……”

      他们的帐篷很大,是那种老式的军用帐篷房,最里面分了一大一小两个隔间。解雨臣自己睡小隔间,旁边的大隔间则睡黑瞎子他们三人。结果大半夜的冒出这么一个小孩,分配不均了。解雨臣什么身份,肯定不能让男孩挤到当家的那里,可是阿大他们这边睡三个大男人已经很勉强了,再多个孩子,谁也不能保证半夜睡深了会不会一脚把人踹出帐篷。

      最后没办法,黑瞎子在帐篷中“客厅”打了个地铺,把男孩拎过去。“你晚上就睡这儿,记住,不要乱跑,有事去左边的隔间喊我,千万不要离开这座帐篷,不然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桌子上有矿泉水和面包,想吃自己拿,盖好毯子,不许说话,现在睡觉。”

      男孩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帐篷里的灯就熄灭了。营地中央微弱的篝火远远摇晃着,倒映出外头守夜人佝偻的背影。男孩缩在毯子里,眼睛睁得大大的,明明这里比树林要干净软和,可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左边的隔间很快响起男人们有规律的鼾声,男孩在地铺里翻来覆去,一会儿想到山头上明亮的月光,一会儿想到林子里呜呜的风声,一会儿又想起今天在悬崖上见到的争执的两人……最后光影明灭,定格在那个男人靠近的脸上,着了魔似的一遍遍回放。

      男孩无声的坐起身,发了会儿呆,从毯子里爬出来。长时间在山林里行走,叫他在黑暗里也能看清许多东西,男孩小心翼翼的爬到右边的隔间,拉开虚掩的门帘,看到里面解雨臣熟睡的背影。

      男孩就这样看了一会儿,蹑手蹑脚的钻进去,找到隔间的一角,老老实实趴下来。同一时间,隔着浅浅的一层帐篷布,一柄锋利的匕首隐秘的顶在男孩后脑一厘米处,这个帐篷中,并非只有他一人能在黑暗里来去自如,还有另一个人,在黑暗中捕捉得到最细腻的尘埃。

      黑瞎子就这样屏息着,匕首隔着帐篷布探出致命的杀意,只要这男孩再有一个动作,他手中的匕首就会无声无息的把这小子的后脑勺贯穿。可是男孩却好像找到了地方似的,没有再进一步靠近床铺,而是小兽一样趴在解雨臣的脚边,眨眨眼,安静的看着。

      这样的僵持持续了约有十分钟,谁也没有放松警惕,就在黑瞎子皱起眉打算现身的时候,男孩的呼吸却渐渐低下去,竟是趴在那里美美的睡着了。黑瞎子讪讪的收起刀,不敢掉以轻心,考虑是否把这小子重新扔出去。但是今天解雨臣对这个小家伙的来历并不上心,自己这样贸然动手,难保不会惹他生气。

      黑瞎子自嘲一笑,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瞻前顾后束手束脚的思考,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脖子上被套上了名为解雨臣的项圈,他察觉到了,却听之任之,任由这无形的枷锁把自己一点点捆束。

      到底,他现在是花儿爷的人。

      黑夜眨眼即逝。

      解雨臣醒的很早,这缘于他儿时早起练戏的习惯,何况在这种深山老林,浅眠已经成为一种下意识的本能。解雨臣眨了眨眼,恍惚以为是幻觉,在自己隔间的一角,昨天捡回来的男孩正像小兽一样蜷缩着睡得的正香。解雨臣扭过头,就见隔间的帘子被拉开一半,黑瞎子正抱臂倚坐在门口呼呼打盹儿。

      解雨臣轻手轻脚的走出来,在黑瞎子惊醒的一瞬间,伸手捏住了他的肩膀。“……你们昨晚搞什么了。”

      解雨臣的手指骨节分明,细长好看,捏在肩膀上说不出的惬意。黑瞎子故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蹭了蹭,“我们在抢谁能跟花儿爷挤一间屋睡,如你所见,最后是那小子胜出了。”

      解雨臣皱皱眉,这家伙满嘴胡话,不过看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应该也没出什么大乱子。队伍很快就整装出发,解雨臣看了眼迷迷瞪瞪喝水的男孩,对阿大招招手。

      “等下下地,把这孩子一起带走。”

      阿大愣了愣,不说这小孩子是个外人,那斗里是什么地方,连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刀子都没把握能全身而退,更何况一个半大的孩子。再者他们跟这个小娃娃非亲非故,危急关头谁也没有义务保障他的安全,与其说是带下斗,当家的分明是想借此灭口。

      解雨臣一眼就看穿了阿大的情绪,道:“等下我们四个人都会下去,他一个人留在这营地,被其他人发现一样是死,不如赌一把,也许这孩子就有福气呢。”

      阿大勉强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凑到解雨臣耳边道:“爷,我刚才出去,发现今天早上陈家那边的人数不对。”

      “你确定?”

      阿大点点头,声音压得很低:“没错,昨晚支帐篷的时候我数过,他们家这回来了八个人,可是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瞧只剩下五个了,而且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绝对是出了事。”

      “咳咳——”解雨臣还没说话,黑瞎子就从后面大刺刺的挤了进来,“很无意”的把两人拉扯开。“当家的,外面在喊我们,该出发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前一夜【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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