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重量》豆腐娘

6、Chapter 06

　　眼前忽明忽暗，劝架声忽远忽近，心有余力不足的温遥用仅剩的力气凹出靠墙闲坐的造型，以示他并无大碍。

　　可惜无大用，商祺注意力锁定。“别动，我来扶你。”

　　忘川用与他190身高相称的长手长脚，以及极其“活泼”的姿态语言，成功充当了人肉城墙。“我想单独谈谈。”

　　商祺回归晨起喝水的淡定状。“我不想。”

　　面对油盐不进，说不上哪里不对，但就是使不上劲的商祺，没几回合，忘川“啊啊啊啊啊啊”情绪失控，暴躁的冲过商祺，“啪叽”一声，扑在老位置——书房墙壁上——继续摊鸡蛋了。

　　围观群众见怪不怪，如蜜蜂般呼啦啦的围上商祺，劝架的、说情的，为公为私都有。

　　“真热闹。”记忆中商祺总是独来独往，除了自己，少有人接触。不像此时，都来不及理会自己。被“忽视”的温遥有点不习惯，更多是高兴。

　　一只手平摊在眼前，挡住视线。

　　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手指很长，很漂亮，看起来经常保养但指腹有厚茧。是一双绝不会被认错性别的男性手掌。

　　因好友而浮现的微笑还挂在嘴角，温遥下意识望去，正与帝昊复杂的视线对上。

　　帝昊的视线不偏不倚，眼睛眨也不眨一下。视线中复杂的部分飞快的向四周逃逸，留下摄氏度为0的淡漠，和从不消退的强势。“起来。”

　　“谢谢。”握住，起身。

　　拉人起来时，帝昊不经意在温遥耳畔轻声抛来一句话。“这次我信你。”

　　站稳的温遥还在思索，帝昊已主动松手，后退靠墙站，特别霸气范儿，冷眼瞧面前的喧闹。

　　“应该不是幻听。”温遥想，指的不久前的争论。

　　帝昊意外的通情达理，已知是旧友，相比冷傲的性格，温遥自觉帝昊对他展露出的足以称得上友善，自付。“我仍以初识对待，反而会暴露失忆。”便把帝昊等同于记忆中朝夕相处的大学室友。

　　胳膊极其自然的随手搭在帝昊右肩，温遥指摊平在墙的忘川。商祺不肯解释，他解释没用，就剩帝昊。

　　“治标不治本。”帝昊理解无障碍。“季一习惯藏成乌龟壳，以忘川的脑容量猜季一心思，饶了他吧。”

　　沟通不良，感情大忌，是人人都知的道理。温遥心知商祺不是不知道，只是……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缺乏安全感的土壤，是孕育不出“坦率”的美丽花朵，名为“怕受伤”、“自我保护”、“防备”的各色杂草屡见不鲜，且极难根除，春风吹又生。

　　温遥注视人群中的商祺，没有无奈，更无对弱者的怜惜，只有耐心。一如他从前耐心十足的陪伴好友成长。

　　“急不来的。”温遥对帝昊说。“总有一天。”他真心觉得，坦率的忘川能够改变商祺。

　　“呵……抱歉。”想起忘川，不知为何突然就想笑。好像积压的笑点突然间戳破最后一道阻碍，温遥忍笑忍的异常辛苦。

　　说是相信，但心底还积压最后一颗石头。憋闷在温遥止不住的克制闷笑声中消散，帝昊的眉眼越来越柔和，彼此的肩膀紧密的依靠，能感受互相的体温。

　　或许是有意无意，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角落的窃窃私语，心中的暖流柔软了帝昊的面庞，他轻声问。“你想什么时候搬回去？”

　　帝昊知道他和女友同居？！

　　毕竟是朋友，想想也不难理解。

　　被抛在脑后的未发生“记忆”压在肩膀，素来秉持无意义纠结不超过五秒的温遥，习惯性用“船到桥头自然直”的观念卸下重担，再度抛之脑后。

　　“我目前没有搬的打算。”温遥不想继续目前他无能为力的话题，直接结束话题。“过几天再考虑也不晚，到时再定。”

　　“……”帝昊再次发挥理解无障碍特技。不追问，仅剩沉默作为回应。当商祺摆脱众人走来时，他主动避嫌似得拉开距离，留下句同样风淡云轻的“随你。”

　　帝昊这是……生气？

　　问题在温遥脑海中绕了个圈，注意力从未离开终于到身边的商祺。无需哪怕一秒思考时间，去评判孰轻孰重，本能自然而然的选择。“我很好，商祺，别担心。”

　　“不知不觉9点多钟。季一，我们先走了，明早工作室见。”身为SOS工作室名义上的负责人，coser孤城一夜，在需要炮灰的时候总义无反顾的冲上前线。“忘川，帝昊，走、走了。”

　　“我不走。”忘川言行一致。如狗皮膏药般死死黏在墙壁上，任由工作室朋友们哼哧哼哧的左抱右推，骄傲的以190大高个和体重屹立不动。

　　“……”有忘川在的场合永远热闹。瞥见商祺眼底的无可奈何，温遥不知为何又想笑，他想。“热闹挺好。”

　　“拿着。”眼熟的漂亮手递来手机。

　　“……”满心不解但表面不显，温遥看了几遍，确认不是他眼花。这个套有卡通夫夫手机壳的手机，绝对不是他刚买的裸奔朴实机。

　　见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帝昊强势的气场瞬间大杀四方，无人敢乱动开口。

　　“拿好。”帝昊不容拒绝。“我用你的。”

　　温遥联想先前帝昊想发他通讯录但被拒绝，又提出有缘无缘论，所以干脆把自己手机先借给他？

　　“谢谢，但不需要。”温遥礼貌却坚持，他主动向帝昊伸手。“我用自己的就够了。”

　　身为在场所有人中最清楚的唯一人，甚至比温遥和帝昊两位当事人更清楚的商祺，内心全无表面上的冷静。“我能做什么？”

　　在商祺左右为难时，事态已发生变化。

　　“随你。”帝昊拿手机的手拳砸在他胸口时，力道不比忘川想揍他时的低。

　　温遥强忍痛楚，隐藏在衣服下的淤青遭遇重击后伤上加伤，他表面上仍不显半分。

　　“走。”行凶者一声令下，就连忘川挂着满脸不甘，也得老实跟在最后。

　　来得快，去的也快，喧闹之后，留下两个都不闹腾的人面面相觑。

　　“阿祺。”

　　“你想洗澡吗？我给你拿换洗的衣服？”

　　“……好。”商祺现在更需要安静。

　　拿着失而复得的手机，目送商祺回房间，温遥若有所思。这大半个晚上，让他疑惑的事情太多，却得不出结论。“洗澡时整合今晚透露出的信息。”

　　想不通就不想，纠结和摇摆不定只会浪费时间。

　　温遥不是纠结的人，从来不是。

　　“帝昊！你就真让他们俩……”

　　“我的人，你担心？”

　　和事老，真炮灰孤城一夜连忙插科打诨，免得自家两位支柱先打起来。“凑对要两个人，八字还得等另一撇。最不可能的一撇占了位置，其它人进不来，忘川你应该庆幸是……”

　　随手把人扔出去，忘川烦躁的狠狠扒拉头发，破天荒的收住脾气，问帝昊。“实话告诉我，你真信他们的烂解释？”

　　死死捏着没给出去的手机，帝昊沉声回答。“我信。”他解释。“我信的不是解释，我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