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ED同人——之后》落千水

6、穆和真

　　而在他们的后面，两个国家的国防部长，也在四十分钟的车程中同时想到了这个人。

　　不算上阿斯兰这个青梅竹马的话，穆本身是最早认识基拉的人。虽然说现在因为记忆遭受过清洗的的缘故，在第一次大战中的事已经记得不是很清。但是，他曾经一步步地看着那个少年成长起来，他还记得，那个少年在日益变强的同时，也变得日益沉默的过往。
　　他还记得他们从塞的口中得知，他与ANGIS的驾驶员是原来的好友时，是多么的惊讶。不想战斗，不想战斗！他的心意，明明他们都明白。但是，是他们，在逼着他战斗。利用了他的善心，利用了他的能力，让他与自己同胞、自己的好友战斗。以一艘船的人的性命为要挟。
　　即使知道了那个事实，他们也还是装作并不知情。用这种并不知情和表现出来的信任，继续逼着他战斗。因为如果失去了他，仅凭他自己，绝对无法保住大天使号。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所以，只要是稍微知情的人，都对这个少年有着很深的歉疚。
　　因为大天使号不沉的威名，不过是用一个少年沉默而绝望的悲哀换来的。

　　再次见到他，已经是失去了记忆之后。
　　FREEDOM的威名，只要是个战士，就能感觉到如雷贯耳。那种仿若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强大，让所有与之为敌的人都回不自禁的退缩。不论是他手下的那三个强化人还是密涅瓦的那几个新晋红衣，都远远不是他的对手，这一点，他很明白。见谁砍谁。这是不少人当时对他的评价。但是很明显，这也是因为没有任何是他的对手这一点造成的。因为，没有任何人能拖住他的动作，那怕是一小会儿。而且他自己，也是被他俘虏的。
　　被俘虏到大天使号上而没有恢复记忆的他，只感觉到那艘威名赫赫的船上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很奇怪。从舰长到医护士，似乎都把他当作了一个名叫“穆•拉•弗拉达”的人。虽然说后来都改了口。只有他，一直坚持，坚持的以“穆”这个名称称呼自己。
　　这个FREEDOM的驾驶员，那个时候就给了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明明应该对他是那样的年轻、柔弱、美丽而感到惊讶的，但是他却没有，仿佛觉得是早知如此。
　　他是整艘舰船的支柱，或者说，也是所有支持他们的奥布官兵的支柱。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他温和而沉稳的风范，却总是让他觉得奇怪。至少一个沉稳的指挥者，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在战场上却绝不向驾驶舱动手，又不是说是一个极度自信的人，那么，那样做的原因呢？
　　终于有一天，FREEDOM被击爆了，大天使号也受到了重击。
　　因为对方围剿的兵力太强大、因为基拉始终不肯让奥布的军队出击、因为他仍然始终放弃了无数次击破对方驾驶舱的机会。
　　不过，他倒也无愧于最强驾驶员的称号。明明是对方使用了自爆的手段，他的伤却反而要比对方轻得多。只不过，他们刚刚被救回来时，那种慌乱的气氛，倒是差点让他以为世界末日要降临了。
　　而接下来，他的态度，也终于让他明白。原来，这个表现得始终无比沉稳的人的心里，从来，就有着强烈的求死之念！
　　等到他恢复记忆，已经是在所谓的“自由之战”之后了。而他，是少数认为他有可能生还的人之一。毕竟就他本身的经历而言，既然他能被救回来，他或者也就可以。那种深沉的愧疚，让他们都希望，那个因为战争而封闭了自己的少年，能够重新找回他原本的欢乐。

　　而坐在穆身边的真，或者在所有人当中，就他的感想最复杂了。
　　曾经他恨他，或者，也曾经很嫉妒他。
　　失去了家庭的他在那段时间，现在想来，确实是完全陷入了极端偏执的境地——因为难以承受那份痛苦，所以便下意思的去寻找一个可以仇恨的对象，奥布。而正是那份仇恨，又将自己引入了更为偏执的思考——如果有强大的力量，如果力量强大的话，就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东西了。
　　所以他嫉妒他。现在想来，并不是因为他搅乱了战局，不是因为他害死了自己的前辈，而仅仅是因为嫉妒。因为那种无与伦比的力量，所以他嫉妒。
　　他是王牌，每次得胜归来，都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即使是那个上次大战的队长，表现得也并不如他。可是，在所有驾驶员的心里，却还是有一个道标——FREEDOM。最强的MS驾驶员，所有驾驶员的目标与梦想。而他，也确实不如他。
　　——凭什么他就是最强的？要是我也有那么强的实力……不可否认，这就是那时他真实的想法。
　　然后，他遇到了那个金发的少女，史黛拉。荒洞的那一夜，那柔弱而动人的少女，让他决定保护他。或者，那并不是爱情。而是纯粹的，他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保护什么东西——或者说，证明自己能够保护什么东西。而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女，更是坚定了他的这种想法。
　　用他的双手，给予这个少女一个美好的将来。而作为强化人的她，是不是真的有可能脱离战场，他根本就没有去想。
　　然而，就是这个少女，死在了那个人的手中。顿时，嫉妒，化作了无边的仇恨。

　　打败FREEDOM，为史黛拉报仇！那就是那段时间内，他唯一的想法。至于史黛拉死在什么场合、那种状况下她该不该杀、而被她杀死的那些平民及其家属又该如何之类的，密涅瓦上的同伴们不会在那个时候去触及他的炮火，他自己自然也不会去想。
　　是FREEDOM夺去了他最想要守护的东西，对他来说，仅此而已。连带的，不能守护的家人的过往的悲哀仇恨，也在那一瞬间，被转移了。
　　可是即使是以自爆为手段，他也还是没能杀得了他。
　　在大天使号上醒来，本来就已经足够让他惊讶。知道没来得及逃脱的他，既为自己还活着惊讶，也为自己居然会被逃窜的大天使号俘虏惊讶。而且，那些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他也着实很是熟悉。不过，那种不屑与仇恨，他也算是可以预料的，并不会太惊讶。然而，当一个秀丽的少年走到自己的面前，告诉他，他就是FREEDOM的驾驶员时，他却疯狂了。
　　他无法想象，即使是使出了那样的手段，他居然也没有死！！！！
　　但是，后来的事却是出乎他预料的。
　　从他说出了仇恨的原因之后，整艘舰船上最冷静的人居然就是他。那个以往见到他就带着些愧疚之色的奥布首相，几乎是疯狂了般的责骂他，虽然当时他并没有听进去。而那个人却温和的看着他，似乎对他的咒骂并不在意。
　　后来，尽管伤势在一天天的恢复，他还是被限制了行动。大天使号上的人对于他的伤是可以算得上是尽职尽责，但是态度上却也绝对可以说得上是冷淡如冰。在那期间，只有三个人来看望过他。

　　一个是他没有想到的，地球军的罗阿诺克上校。他也是俘虏，不过看来比他自由得多。当他愤恨的问他为什么没有遵守诺言的时候。他只是很平淡的说了一句话，
　　“在密涅瓦上的你如果没有被俘，在这个时候要求退役，可能性有多大？”
　　“其实你应该想得到的。没有军方的支撑，史黛拉根本就活不下去。作为战斗的兵器，只是他直属上司的我并没有决定他命运的权利。但是，是你自己刻意忽略了这一点不是么？即使她会病死，但是如果你不将她送回来的话，死在你身边的她或者会更幸福，至少不需要被迫再次犯下那样大的罪行。小子，在仇恨别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这其中有一点点自己的原因？”

　　另一个是大天使号的舰长。在那之前，他并没有想到，这艘不沉之舰的舰长居然也是位女性，而且，还是看起来比库拉提丝舰长更为柔和的女性。她是在自己正式被关押前来看他的。宣告他会受到的待遇。
　　“很抱歉我们必须将你关押起来。毕竟阁下是以扎夫特优秀的红衣，我们必须考虑到你的破坏力。也许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很难以接受的事，但是，我们也是在寻找和平的道路，以自己的方式。毕竟，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会想要有保护的东西。
　　而同时也请你不要在意这些天来我们的船员对待你的态度。因为对我们来说，从上次大战，基拉君就一直在为保护我们而出生入死。所以，虽然没有强大的力量，基拉君也是我们想要尽可能保护的人。”

　　而最后一个，就是他了。这个名叫基拉•大和的棕发年轻人，每一天都会默默地来看他，对于那些冷嘲热讽就仿若听而不闻一般。而且他的三餐也总是由他带来的——因为大天使号没有人愿意给他这个憎恨着还打伤了他们支柱的人送饭，并且还有一些书籍之类的消遣物品。
　　只是有一次，他问他：“阿斯兰在密涅瓦上好不好？”他一时愣住没有回答。
　　后来，有好几天他没有来看他，从送饭来给他的一个小姐口中得知，是因为阿斯兰回来了。他叛逃出了扎夫特，同样带着一身重伤。而基拉和阿斯兰是从小的好朋友，基拉身上总是带着的那只绿色的机械鸟，也是阿斯兰以前送他的礼物。
　　再后来，基拉来看他的时候，对他说：“如果真想要报仇的话，在战争结束后，就来取我的性命吧，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活着的话。而且可以的话，就将我当作是你父母亲人的仇人也可以。因为当初我也参加了奥布的那场战争。但是，请不要再恨卡嘉丽他们了。”
　　说实话，对于那些话他并不奇怪。那些天，尽管见到了就总是要冷嘲热讽一番，但是平静下来后，对于那些斥责或者说只是陈述的话语他也想了很多，以往没有想明白的事他已经想明白了不少。

　　曾为自己的无力哭泣过的人，谁都这么想。但，获得这份力量之时起，你自己就会成为悲剧的缔造者。这点绝对不能忘记。我们迟早仍要踏上战场, 那时如果忘记这点，靠自做主张的借口和正义单纯挥舞这份力量,那只是破坏者。
　　当时并没有在意的阿斯兰的那番话。现在想起来确实很准确的指出了事实。从踏上了战场的那一刻起，他自己就同样的成为了别人的悲剧的制造者。当然，作为军人上战场，为了自己的性命与军队尽力杀人，或许无可厚非。但是，他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死在他手下的人，也是人类。他们并不见得都是渴望战争的人，只不过是听从命令上的战场。那么，又有多少人，多少人像他恨着FREEDOM那样恨着他？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在那双紫色的双眸下所隐藏的悲哀甚至是求死之念。
　　他已经不想再报仇，而且，也已经失去了报仇的理由。那位首相没有说错，史黛拉的悲惨身世，并不能抵消她屠杀平民的罪行。
　　但是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在那个时候，也说不出口。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一时没说出口，就差点再也没有了说出口的机会。

　　再然后阿斯兰来看他，那个时候奥布的首相已经夺回了国内的权利。阿斯兰告诉了他在叛逃前对于议长的调查，但是，倒没有劝他投降。同时也告诉他，他不会再给他报仇的机会了——说实话，在他做出那样的警告的时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他那样绝然的眼神。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追随，在DESTINY PLAN计划的宣言之后。跟随阿斯兰回到宇宙，得知基拉的死讯，联络扎夫特月面舰队，收回萨拉这个姓氏代表的权利，推翻迪兰达尔，接收密涅瓦，完全摧毁LOGOS的势力……
　　他亲眼见证了现任议长平静下的疯狂。而他自己呢？始终没有说出已经放弃了报仇这样的话，虽然他想他们应该已经明白了他的选择。这一点让他在得到消息后分外的百感交集。
　　是后悔、是痛惜还是别的什么，他并不知道。只知道，至少在他的心里，并没有一点愉快的感觉。那样的一个人，很难想象他会就那样死去。
　　同样，是不是企盼他活着——这一点，即使是现在，他的心情，他也无法肯定。
　　过去的事情，不论对错，都已经永远无法挽回。重要的是，知道这一点、承担这一点，然后，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那是他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同时也是他唯一一次心平气和的问他，那么，你那么希望我能杀死你，你又是如何日看待自己的未来的？
　　他当时很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