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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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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就开手机,这可能是很多人的习惯,许半夏也黑灯黑火地先掏出手机开了。一下进来几个短信,一个是高跃进的,说有没有办法说几句话,很要紧。一个是赵垒的,叫她开机了就打电话给他。看见赵垒的短信,许半夏第一次心虚地不敢打电话给他,还是给高跃进先说。“高总,我刚下飞机。找我什么事?”
高跃进道:“你很忙啊,我秘书说每天约不到你,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许半夏笑道:“我可以把机票给你检查,看看我是不是在外面没法跟你见面。要不现在才九点,你有空的话说个地方,我立刻带着行李赶过去?”
高跃进想了想,道:“来我别墅吧,大冷天的,我不想出门。你元旦那时候来过的。”
许半夏笑道:“你给我准备点宵夜好吗?首都机场死贵,我晚饭都没吃饱。对了,修姨找到了没?”
高跃进道:“你来了就知道。快点,别去别的地方转悠。”
许半夏答应了,让财务经理自己打的回去,她找了辆车去高跃进那里。上了出租,磨磨蹭蹭地摸一摸头发,抓一抓痒,挪一挪位置,真想不出干什么了,才鼓足勇气给赵垒电话。“不好意思,让你等好久,我刚从飞机下来呢。”
赵垒笑道:“该不会是刚跟着你说的那个新联络的公司老总到北京吧?我正好也今天给总公司召到北京,怎么样?过来我这边?方便吗?”
要在以前,许半夏听了这话只会欢呼雀跃,然后表示遗憾,可是今天听了却别有一种滋味在心,似乎一下把心中的委屈都勾了出来,但又把一路上担着的心事放下一半。要是赵垒心里真是很不舒服的话,保持风度通话还有可能,可是自己找上门要见面就不会了。不知怎的,心里一酸,眼角也就润了起来。忍了很久才道:“我刚下的是从北京回家的飞机,臭帅哥,你不会早点来个电话通知,我起码可以在北京宿一夜。”
赵垒在电话那头连连叹息,“说实话,我也是刚刚下飞机,今天是总部紧急给我通知,说叫我到北京见一下总部来的人。所以来不及通知你,真可惜,太可惜了,否则我还以为可以给你惊喜。我们总公司的大中华区分部在北京,刚从香港搬来。以后我可能跑北京机会比较多。”
许半夏心里有鬼,但见赵垒没有追究的意思,还一如既往,当然心里感激放松内疚,什么滋味都有,可千百种滋味涌上声带,化作声音,却是嘟嘟哝哝的几个字:“我想你了。”
赵垒其实也是在那一头叹气,记性太好,想忘记心里的那个疙瘩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听见许半夏难得的声音里居然带了点哽咽,心里也是什么滋味都有。傻了半天,才柔声道:“傻瓜,我们不是很快就要见面了吗?要不我从北京回来,先到你那儿转一下?”
许半夏耳朵里只回想着“我们不是很快就要见面了吗”这一句,真是很想追着问赵垒,真的能见面吗。可是也知道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只得忍了忍,道:“这会儿你也是最忙,别过来了,反正我们很快就会见面。对了,我家保姆先回老家过春节了,这几天我住厂里,你别打我家里电话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本事都摆在那儿,即使各自心怀鬼胎,可话还是说得叫对方一点听不出端倪来,都想着有什么事春节见面时候可以好好地说,有的是时间,到时候关上门吵架都可,起码可以互相看着对方的脸色眼神。
放下电话,许半夏心里想,其实自己做的事要说起来也是没错的,现代社会大家结婚前把条件什么的摆上桌面都谈清楚,甚至签个协议,这事儿很多人在做,尤其是对有家有口的人。赵垒见多识广,怎么会不清楚这点?所以自己这么担心是多余了吧。不过如果赵垒真的很生气的话,那是不是太小心眼了点?这事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可是想是这么想,要许半夏放下对赵垒那一头的担心,她还是放不下。一路怔忡,直到下了出租车,被冷风一吹才清醒过来。
高跃进在温暖的家里只穿着一件深蓝的毛衣,一见许半夏提着行李箱由保姆迎进来,他难得地起身迎接了一下,走过去几步,看着许半夏道:“你还真是直接从机场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去家里拐一下。”
许半夏笑了笑,脱了大衣交给保姆,道:“我家里的保姆给修姨闹得老神在在的,睡觉都不敢一个人睡,我让她提前回家过年去了,所以你说我回家去干吗?打扫房间去?”
高跃进闻言笑道:“修姐看来水平还是很不错的。胖子啊,你怎么瘦了那么多?那天晚上到你家楼下找你,可能灯光不好还看不清楚,怎么回事?为帅哥减肥?至于吗?”
许半夏禁不住笑道:“什么话,高胖子你现在怎么婆婆妈妈的,连我胖瘦都管起来了?换你一下飞机就给召唤过来谈话你能不瘦?累死我了。野猫不是明天的预产期吗?我主要为这个赶回来。今天他住进医院去了没有?”
高跃进笑道:“住进去了,还是单人房间。你说辛夷都那么大可以生孩子了,我怎么还可能不老到婆婆妈妈?没想到她平时霸王似的一个人,遇到生孩子了怕成那样,抓着阿骑一点不让他走一步,老爹在她旁边她都不要了。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许半夏笑,原来如此,还说最近高跃进怎么这么良善,“快做外公的感觉好不好?阿骑都等不及了,跟我说事情都断断续续象是有什么追着似的。好了,高胖子,我们不说废话,我还要赶回海边工厂去住,不想搞得太晚,你叫我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吧。”
高跃进笑笑,把一叠打印纸交给许半夏,却是道:“急什么,太累的话在我这儿客房住一下,或者我亲自开车送你去厂里。不要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跟我说几句话就那么让你犯困吗?”
许半夏不理他,接过打印纸只粗粗一看,心中便已了然,也不多看,往桌上一放,道:“修姨的电话记录?有什么疑点吗?”也是,放着电话这么个明显疑点在,高跃进怎么可能不查?
高跃进道:“有,但还是不能确定其人。那些打进来的电话都是公用电话,打出去的除了我这个号码,还有一个小灵通号码,但是我们调查了一下,这个号码是用□□登记的,如今打过去也是关机。看来修姐这次失踪与上次不同,这次是有预谋的,而且还有同谋。我很担心一件事,这个时间正好是辛夷生产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
许半夏道:“修姨与野猫一直关系很僵,她失踪的时间那么巧,不能不让人怀疑她有那打算。但是阿骑不是说已经在产房周围布置了人轮流值班了吗?你不会把你的保镖也派两个过去?毕竟修姨是不会对你这个大兄弟怎么样的。”
高跃进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派人过去。我只是想问你,你对这个用□□登记的名字有没有印象。”边说边递过另一张纸。
许半夏看了一眼,没印象,但又忍不住道:“修姨最恨的应该是我,她对阿骑还是不错的,所以蓄谋了那么久,可能最终要对付的只是我,不是野猫。对了,修姨的电话里面有没有东北的长途?”
高跃进抬眼看着许半夏:“怎么,你东北得罪人了?里面没东北电话。”
许半夏心里一阵轻松,只要不是与东北那儿挂钩的就好。这时保姆送上一盘虾饺,只只小巧玲珑,透明晶莹,看着都不舍得吃。许半夏这个人牛嚼牡丹,来不及欣赏,风卷残叶般就三个一起下了肚子。嘴巴还没清空,筷子上又夹上了两个。高跃进看着只会摇头,怎么这种样子,也不知道在赵帅哥前面还会不会那样粗鲁。正想揶揄几句,电话进来,他才听了几句,立刻跳起来道:“知道知道,我立刻过去。”放下电话就对许半夏道:“我上去穿几件衣服,你快点吃,辛夷好像要生了。”
许半夏连忙到厨房叫保姆把饺子放塑料盒子里,自觉地披上大衣,等高跃进下来。许半夏开车,高跃进坐旁边替她拿着食盒,方便许半夏随时拎一个吃了。因为高跃进说他激动,不便这个时候开车。毕竟是血肉连心,许半夏与野猫阿骑虽好,但还不至于激动得连车子都不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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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医院,许半夏却是被一个电话阻在车上,高跃进不理她,把食盒往椅子上一方,自己先上去。要是换了别人的电话,许半夏早就跟上去边走边听了,可这是屠虹的电话,而且还不是手机打来。这时候屠虹已经不敢叫许半夏为胖子了。“许,我屠虹,听得出来吗?”
许半夏也不客气,实实在在地道:“屠虹,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等于是给我惹麻烦。”
屠虹的声音没了以前的意气飞扬,变得消沉低落,语速都慢了一拍,“我知道,所以我用的是公用电话,半夜才来电话亭用IP卡打。我们没法出国了,那人不答应。“
许半夏忍不住问:“那你现在还在云南?”
屠虹闷了一会儿才道:“是。很讽刺的是,那人准备投一笔钱到这个穷困县支持当地建设,说是让我们几个对口负责,其实差不多是软禁吧。许,今天是难得的进城机会,他允许我们买一点生活用品回去,他的人其实一直跟在我们身边的。今天以后,那个小地方不通网络,电话又不便跟你打,以后可能很少有机会联络了。我想提前跟你说声新春快乐。以前有很多事对不起你,请你大人大量。原来是我太年少轻狂,误判形势了。”
许半夏本来对屠虹已经没什么好感,此刻听了这些,也不由唏嘘,想像得出他现在身处异乡的街头,一个人拖着孤零零的黑影,而身后不知多少距离外,或许有一双监视的眼睛,要多凄惶有多凄惶。不由叹气道:“以前的事到此为止吧,别提了。以后你好自为之吧。”许半夏既不敢说有什么需要来电说一声,也不敢说这种情况不会太久,东北那人气焰如此嚣张,不会善终。因为屠虹不会没有亲戚朋友,不用她冒险送上门去给东北那人猜疑。而猜度东北那人结局的话,自己知道就是,谁知道屠虹会不会出卖她。她虽然可以说往事不要再提,可是心里对屠虹是再也信任不起来了。
屠虹叹息,很久才又说了句:“那我挂机了。再见。”感觉中,这声“再见”,或许是此生再不会遇见许半夏了。他总觉得如果他要翻身,可能许半夏是最好的指望,所以想感动她一下。可是今天电话看来,许半夏已经不愿再与他多说,说的话也是大而且泛,往哪儿搁都行,于是这一个希望也破灭。看来他得在这种穷乡僻壤做“善事”了,讽刺的是,还是给那人做。
许半夏心中其实很有揭竿而起,拿下东北那人的念头,不用说屠虹,自己也都给那人压得惨了,以前从来就没那么窝囊过。但她再想怎么行动,此刻也不会与屠虹通气,以后即使行动拿出来了也不会跟屠虹说。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不是一条心的人,不是能掌控的人,还是不要捆在一起的好。这一次吃得已经够重,如今小命还是给人捏着。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急,现在自己正新鲜火辣地被那人盯着,等那人放松警惕了,她许半夏即使没法当主角扳倒那人,也起码得做个落井下石的人。
想了一会儿才走出车子,高跃进自然是早没了影子。习惯性地环视左右,见自己那辆宝马高头大马地停在附近一从枝繁叶茂的绿篱边,这是阿骑问她拿去的,说她的车子高,方便高辛夷钻进钻出。车子挤得好几枝树枝都歪了方向,许半夏看着心里好笑,这家伙,停得急了点吧,关心老婆也不是这样的,怎么能急得把车往树丛里钻了。手头也没带着备用钥匙,否则倒是可以给他纠正一下位置。
深夜的产房还忙碌得很,沿墙一拍椅子居然给占得全满,童骁骑还是站着的。高跃进与童骁骑的母亲坐一起,这个高胖子害得童骁骑的母亲不得不侧着身坐才避开他。童骁骑一见许半夏,就全身口袋掏摸,半天才从掏过两次的口袋里摸出钥匙,交给许半夏,可见他也紧张了。“胖子,这下车子可以还给你了。”
许半夏没接,举着高跃进的车钥匙道:“急什么,你拿着吧,还得接野猫回家呢,到时候她弯腰什么的还不会很方便,再说还得抱着个孩子。我就霸占你丈人老头的车了,嘻嘻。”觉得叫高跃进是老头,还真有点冤了他。当下就被高跃进横了一眼,不过他也没反对车子被许半夏霸占。
一时众人都无话,频频扭头看着产房大门,只要有个响动,众人扭脖子的速度简直比军训时候听见向左看齐向右看齐还管用。许半夏想说话,但见大家都那么老神在在的样子,不得不闭嘴,可又困得很,最近那么辛苦的,所以只好东逛逛,西逛逛,看墙壁上贴的那些育儿知识。
野猫为人爽气,生孩子却是一点不爽气,一直折腾到凌晨两点,才筋疲力尽地被推出来,嘴唇煞白。那么小的床上躺着红皮老鼠似的一个婴儿,是个小野猫。大家都乱了方寸,只知道围着产妇说东道西,所以后面的事都是许半夏在奔跑。天微微亮时候才完事,这时留下阿骑和一个保姆看着,其他人睡眼惺忪地回家。许半夏还得把人都一个个送回家了,自己才开着高跃进的车子回公司。
年前的码头已经没那么忙碌,所以厂区一片宁静。只有漂染和它的两个兄弟见了许半夏窜得铁链子当当响。本来是想叫保姆把漂染带去她家养着的,可后来想着那多不方便,不如送到厂里,还可以日日想见。漂染也开心,一起玩的同伴都有。
许半夏终究是偏心,松了漂染的链子,带它去宿舍一起睡觉。不放心,又在门口贴了张纸条,叫人中午前别吵醒她。
高辛夷顺利生产,中间没出现任何风波,许半夏不知怎的,好好地松了一口气。顺产应该是很快就可以出院,回到家里,应不会再有什么事。许半夏最担心的事终于没有发生。也是,怎么可能发生,当时走廊里就有高跃进的两个保镖,阿骑的两个兄弟。即使现在也已经换班了几个新的人上来,高辛夷的那个房间又是单人房,除了医生护士,谁进去都得被问几句,要出事才怪了呢。
不过想是这么想,心里终究觉得轻松一把,所以很快就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