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渊》夏之眠

7、虚灵宝鉴

　　灵渭城坊市茶楼上。

　　“所以，其实你是器灵，你的本体就是这面小镜子？”

　　“嗯。”对面的小萝莉捧着杯子小啜了一口灵茶，点了个头以示回应。

　　两人正是从碧山地宫离开的肖宸与镜湖。

　　发生于碧山的事件已在这数天内传遍修真界，肖宸也确定了镜湖没有骗他，的确已将所有修士送出地宫，并设置了结界，不许他人再踏入一步。虽然有伤亡，但如今大部分的修士都平安回归，只是多了一个关于地宫的谜在世间流传。

　　肖宸问了镜湖一些情况，关于邵明峰、梁文道等当年在枫林秘境中即被困地宫的修士，究竟经历了什么，镜湖给他看了些画面，他当即便明白。

　　镜湖所拥有的能力不止布置幻境，正如梁文道所说，旁人所猜想的，她还能操控进入幻境的修士的时间，所以邵明峰他们的的确确在地宫中被困了百年，周遭魔气四溢，没有出路。处在那样的环境下，最后能活下来的都是心志坚定手段了得的人，直白点说，甚至是残忍的。

　　肖宸只看了几眼就不想再看了，原本他还对这批修士抱有同情，看过之后却了无心情。他特意看了邵明峰进地宫后的所有画面，之后也不知是该愤怒还是冷笑，当初背叛他的人为了讨得活命的机会而相互残害，而邵明峰就像获得最终胜利的蛊王，吃掉了所有同类，独自存活。

　　肖宸把思绪拉回来，把玩着手里小巧精致的镜子，镜子正面是光滑的琉璃镜面，背面的雕花精细秀美，看得出制作者的用心。

　　遍览天衍世界，能生出器灵的法宝万中无一，一般而言能生出灵识呼应主人的心思，就足够令人奉若珍宝了，再对比镜湖的模样，纵使看不出镜子的品级，肖宸也知道绝不是凡品，但眼前这小镜子光华内敛，不知内情者看来仿若寻常，顶多就是个讨女修欢心的小玩意儿。

　　“你的创造者若不是个女的，就一定是造了你来赠给姑娘家的。”肖宸有感而发。

　　“你怎么知道的？”

　　“看这精细的花纹就知道了，姑娘家最喜欢。”

　　镜湖点头：“我是主人最喜欢的物件。”

　　她的话不止回答了肖宸的问题，也透落了她诞生不久就拥有灵识这样一个信息。

　　“是她铸造了你吗？”

　　“是，她是一位散仙，精通炼器之道。”

　　“说说她呗。”肖宸有些好奇，“你的初代主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镜湖放下了茶杯，回想了一下：“你知道她是一位散仙，在修炼到那个程度之后，她开始觉得万物皆是虚妄，所以造出了我，要借我观望自己的一生，找回大道之路。起初的目的是这样，不过后来就变了。”

　　“怎么变了？”

　　“她墮仙成魔，自毁灵池，陨落了。”

　　“为什么？”肖宸不由问出口，诧异于故事的转折，镜湖淡淡瞥了他一眼，又让他感觉自己像是问了个傻问题。眼前的萝莉只有外表软萌，然而一配上那冷艳的眼神，就总给他一种天山童姥的即视感……

　　“我是说……她为什么要舍弃这一切？她的师门呢，朋友呢，她没有道侣吗？”

　　镜湖重新捧起了她的杯，小口小口饮着灵茶：“她跟我说过，大道之路，必然孤独。”

　　肖宸沉默了一会儿，他虽然可以理解这位前辈，但是换位想想，自己大概是适应不了这样的“大道”的，没有办法认同。

　　“后来呢，她陨落了，你怎么办？”

　　“很多人想要抢我，但是他们都没有成功。”

　　肖宸欲言又止，不敢去问“没有成功”这四个字背后的故事，这是个细思恐极的问题，于是不求细节，接着往下问道：“所以从那以后你一直都是无主之物吗？”问完觉得自己用辞有些不妥，虽然镜湖会自称“物件”，但凭她现在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一个有独立想法的“人”。

　　镜湖却是不甚在意，指着肖宸一直抱着不曾离手的小娃娃道：“他是我的第二个主人。”

　　这一提肖宸就想起来，在地宫时，镜湖曾经承认过地宫的主人正是这小娃娃，只是这一路走来镜湖都对这娃娃不太在意的样子，看不出主仆关系。

　　“他是谁？”这个疑问从地宫中看到娃娃时起就藏在肖宸心里。

　　“我不能告诉你。”镜湖难得对一个问题摇了头。

　　“那你是怎么认他为主的？”这一点肖宸尤为奇怪，虽然他的直觉告诉他小娃娃很强大，但这大概也只能说明他血脉特殊来头不小，或许再加上靠山强大背景不凡之类的，任他怎么想，也猜不到这娃娃是怎么收服镜湖的，除非是背后有人出手，又将镜湖送给了娃娃。

　　“他无欲无求，我赢不了他。”这是镜湖的解释。

　　“……”所以就认主了吗？肖宸看看枕着自己手臂睡觉的小娃娃，这大梦沉沉的样子，的确是无欲无求的。

　　不过这样安然的睡颜真是一眼就让人萌化了呢。

　　肖宸的眼神不自觉变软，他承认自己是对这样软萌可爱的小生物没什么抵抗力，不然也不会一路呵护着他，又放任镜湖跟着他。

　　“镜湖，宝宝这样一直睡下去，真的没事吗？”

　　“他会醒来的。”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如此回答的镜湖。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肖宸招来店小二结账。他与镜湖都没有明确的地方可去，于是就找了个修真坊市准备去凑凑热闹，正好听闻今日有商行组织拍卖，所以特意早早来到了街市中。

　　小二报了帐单，他们只点了一壶灵茶水，只需一块下品灵石，肖宸从袖中摸出来给了店小二，便抱着宝宝领着镜湖下楼去了。

　　说到灵石就不得不提一下，话说他刚刚涅槃重生身无分文，镜湖本来同他一样身无长物，不过在离开地宫的时候，她顺手从地宫库房里带出了一批灵石，而她又不爱管钱，于是出了碧石就将装满了灵石的镯子丢给了肖宸。所以，总而言之他们三个现在都是靠着宝宝的家产在养活……

　　肖宸已经打听过，这一次拍卖会的组织者是坊市中最大的商行天星阁，旗下经营着各类丹药灵器功法秘籍。茶楼距天星阁不远，此时离拍卖会开始约莫还有半个时辰，正方便肖宸与镜湖一路闲逛。

　　灵渭城是陵川褚家的势力范围，天衍世界有不少累世积淀的修真世家，褚家便是其中不可忽视的一个，而灵渭城的城主就是褚家旁支血脉中的一员。褚家在诸多修真世家中以善于经营闻名，天星阁也是褚家的产业。这些信息肖宸原本不知道，但在茶楼坐了坐，一路走过又听了不少，这才了解一些。

　　手里抱着宝宝一路走马观花，肖宸有点可惜宝宝睡着了，不然依小孩子爱玩的天性，这会儿应该挺开心的。倒是镜湖表现出了一点好奇，不过等到肖宸问她的看法的时候，她也只淡淡说了句：“几千年过去了，也没什么大变化。”

　　肖宸只好摸摸鼻子歇了话题。

　　外边的小铺子子摆卖的大多数都只是常用物品和材料，没什么稀奇，肖宸挑着买了一些日常必备的丹药，譬如补元丹、回灵丹、辟谷丹，鉴于眼下一穷二白吃着宝宝软饭的事实，并没有购入太多，心里头也盘算着该想个办法赚灵石。

　　进入天星阁后就有首层的管事迎上来询问肖宸意向，态度周到有礼，不比前世那些训练有素的导购小姐差。肖宸是头一次来天星阁，暗道难怪他们能将生意做大，要知道修真之人比起凡俗中人往往多一份傲慢，能做到这样的可不多见。

　　管事得知肖宸想进拍卖会后，先是问他有没有收到邀请，肖宸如实答了没有，管事一听就知肖宸对拍卖会所知不多，于是略略解释了一番，大意是未收到邀请之人虽可以列席参加，但是要收取每人一百个下品灵石的入场费，如果还要参与竞拍的话，若是以物易物，可以当场交易，若是以灵石定价，那么为了保障出售者的利益，每一次竞价都要现场缴纳至少一半的灵石，通过专用的空间法器交给商行，得到验证后竞价才会生效。至于竞价成功后另一半的灵石如果不交会怎样，管事不说也能想到。

　　肖宸听完介绍就知道，收到邀请函的人大概都是身份背景得到了认证的修真界土豪。

　　一百个下品灵石并不算贵，天衍世界的货币关系，五枚下品灵石能买一瓶十粒辟谷丹，一千灵石折合一枚中品灵石，一千中品灵石折合一枚上品灵石。

　　肖宸从袖子里摸出两百下品灵石正要交给管事，忽然手背被另一只秀美白皙的小手给摁住。

　　镜湖从肖宸手里抠出一百灵石塞回到他袖里：“我们只有一个人，一百灵石就够。”

　　“……”肖宸不知道镜湖还有财迷属性。

　　看向管事，对方微笑客气道：“除非这位小姑娘不进去，不然孩子也是要收入场费的。”

　　肖宸又看回镜湖，正想安慰她说不怕，日后他会把这灵石给赚回来的，就见镜湖先一步开口道：“镜子拿出来。”

　　肖宸一下就猜到镜湖想做什么了，心里觉得有些不妥，不过他已经认识到镜湖是个主意很正的器灵，于是也没有多分辩，掏出了琉璃古镜，正面对着镜湖。

　　镜湖的身体变成半透明的虚影，随后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镜子中，镜背面的雕花正中，“虚灵宝鉴”四个字光芒一闪。

　　管事看到这一幕后瞪大了眼。

　　“这这这……这是器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