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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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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黄昏时刻,烟霞满天,血红色的火云烧红了天际。
逍遥子的脸却和这天色完全相反,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苍白的可怕。
原来逍遥子还算是个美男子,要是他不阴沉着脸的话。铸剑山庄的叶南天曾经说话,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美的眼睛。
而现在,那双被叶南天赞叹过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这烈焰似乎将天空点燃了,才造成了现在的火烧云。
逍遥子怒,因为他所见看到的让他怒不可赦。他看见满地鲜血,满地死尸,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看见自己朋友的尸体更让人愤怒的呢?
伤口是在胸口,一掌毙命,留下了一个黑漆漆的掌印。
逍遥子认得这个掌印,这是天下间最霸道的独门武功,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这样残忍,这样霸道,只有他才能练成这样的武功。
天王。
逍遥子突然咬牙切齿起来,就好像要把天王这人嚼碎了吃进肚子里一样。
就在一周前,逍遥子接到好友方秋雨的书函,说有仇家将要在他妻子临盆之日找他寻仇,希望逍遥子能助他一臂之力。
没想到还是来晚了。逍遥子看着庭院内满地鲜血,弯下腰将好友的双眼合上。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方府在这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上上下下一百二十七口人无一生还,好毒辣的手段,好狠毒的心肠。
逍遥子恨,他恨天王的心狠手辣,他恨自己为什么来晚了一步,这样他就不会失去一个至亲好友。
逍遥子的好友一向不多,除了幽谷七贤以及一些江湖豪侠,就是方秋雨。
怀着悲痛,逍遥子将好友的尸体掩埋,他在好友坟前立誓,定会为他报仇。
白袍飘飘,逍遥子忽然转身,他叱咤道:“谁?出来!”
只见一旁的树冠上阵阵骚动,桀桀怪笑之声响彻天地,不过一个眨眼,一道紫色的影子便落下,这影子轻飘飘,好似轻若无物,一片纸片般就落了下来。
“十年方得谷幽兰,百年难觅点苍山,千年罕见七贤友,万年一遇逍遥游,不愧是逍遥子,名不虚传。”从树上落下的是个穿着紫色袍子的紫衣人,脸上带着青铜鬼脸面具,骇人无比。
逍遥子袍子微动,“何方鼠辈,报上来名来!”
紫衣人道:“你怎知我是鼠辈?”
逍遥子道:“看你做事缩头缩尾,言语瞻前顾后,不是鼠辈又是什么?”
“呵呵,”紫衣人突然笑了,“没错,我的确是鼠辈,毕竟只有鼠辈,才会做偷偷摸摸的勾当。”说完,紫衣人竟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宝蓝色缎子裹着的婴儿来,婴孩正在熟睡,红扑扑的小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
“你看,这是我昨天刚偷来的,”紫衣人炫宝一样炫耀着他手中的婴儿,“重八斤三两,好一个大胖小子!最最珍贵的,是他体内的方家血脉,啧啧啧,这可是我出道来偷得最宝贵的一件东西啦。”
逍遥子听完脸色微变,那包裹着孩子的缎子他认得,那是出自岚悠谷的千蝶缎,是三个月前他亲自送给方秋雨的,这种缎子世间罕见。
而且婴孩手里还稳稳当当抓着一个玉佩,逍遥子看得十分清楚,玉佩上雕着一副千蝶飞舞的图案。这同样是岚悠谷的东西,是逍遥子给方秋雨那未出世的孩儿的见面礼!
逍遥子沉默了一会儿,“你出什么价。”
“逍遥谷主果然快人快语!”紫衣人道,“我要你不插手三年之后铸剑山庄与霸刀山庄的铸剑之约。”
“好,我答应。”
“那么,逍遥谷主可要接好了!”说罢,紫衣人竟然抬手一抛,将手中的婴儿当做物件,丢向逍遥子,自己飞速向后略去,显然是忌极了逍遥子。
逍遥子心惊胆战,将孩子接到怀中,看见紫衣人不过两三个纵身消失在远处,自知无法追上,只好作罢。
逍遥子将这个孩子抱在怀中,瞬间热泪盈眶,他没想到方家还能有后,这一刻,逍遥子想着,他要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他要告诉他,他的双亲在江湖上有何等的威名,势必让他为自己的父母自豪。
逍遥子将婴儿抱在怀中,一路踏风追月,骑马奔走,跑死了三匹马,奔赴千余里,终于回到岚悠谷。
谷中大弟子顾青蓝早已准备好,此时迎上前来,为逍遥子牵马:“师父这么快回来,不知方伯伯如何了?”
逍遥子脸色阴沉,“我去晚了,只来得及救下他的子嗣,也算是为你方伯伯留下一条血脉。”
顾青蓝愣了半天,“方伯伯,去了?”
逍遥子沉默半响,“江湖再无方秋雨,人间不见剑惊鸿。”
“那么,这就是方伯伯的子嗣吗?”顾青蓝看向逍遥子怀中的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未明儿。”逍遥子道,“他叫方未明。”
顾青蓝不再言语,似乎是在为方秋雨的逝世而伤心,过了一会儿,顾青蓝又道:“那么方伯伯的惊鸿剑法?”
“自然是失传了,”突然,逍遥子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或者,落到了天王手中。”
逍遥子道:“最近基本功练得怎么样?”
顾青蓝道:“每日都按照师父的吩咐,三个时辰的功夫从未落下。”
逍遥子道:“荆棘呢?”
顾青蓝道:“自师父走后,师弟稍有懒惰,但在徒儿的监督之下也未落下功课。”
逍遥子道:“你不必替他遮掩,尽数道来。”
顾青蓝道:“徒儿并未说谎。”
“也未?”逍遥子微微一笑,“恐怕是落下了许多吧?”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谷,只见一六岁孩童满脸老成,屋前扎马步,这小孩长得十分灵巧,一双眼睛尽是灵光滴溜溜乱转,看见逍遥子二人立马眼观鼻鼻观心,双手伸直,一副专心练功的模样。
逍遥子在这小孩身边转了转,见荆棘鼻尖上都冒了汗,这才道:“练了多久了?”
荆棘道:“禀师父,徒儿已经练了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逍遥子突然笑道,“好,好,你这么努力用功,为师就放心了。”
“嘿嘿。”荆棘露出笑脸,“师父,你怀里抱的是什么?”
“谁让你站起来的?”逍遥子突然怒道,“继续扎马!”吓得荆棘立刻蹲了回去,小心翼翼地看着逍遥子:“师父,还要扎多久啊?”
“你不是努力练功吗?”逍遥子道,“那么再让你扎半个时辰也不算过分?”
“啊?”
“嫌少?”
“不是不是,我是说好!”
逍遥子看着一旁的顾青蓝,“你给我好好看着他,不到半个时辰,不让他起来。”
“是。”顾青蓝答应。
逍遥子转身回房,直到看不见逍遥子的背影的时候,荆棘这才怒视顾青蓝:“你说好帮我说话的!”
顾青蓝道:“师父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哎呀哎呀,这老头精似鬼,就连刚刚我说的谎他都识破了。”荆棘大呼小叫。
“噗嗤。”顾青蓝一下子笑出来,“你知道一个时辰有多久吗?”
“不就是……那么久吗。”荆棘突然泄了气,“我看丹青先生说他练起字来,都是几个时辰几个时辰地练,我觉得说一个时辰应该没多大问题。”
顾青蓝叹口气,他在旁边的小鼎上插上一炷香,点燃道:“等这根香烧完,就是半个时辰了。”
荆棘瞪大了眼睛,“烧,烧完?!这根香这么粗,等他烧完我早就累死啦!”
“现在你该知道,一个时辰有多久了吧?”
荆棘眼珠子转了转,“师兄,好师兄,你帮我个忙怎么样?”
“什么忙?”
“你就跟那老头说,我这么长时间一直在扎马步,怎么样?”
“我可不和师父说,不然师父罚我和你一起。”顾青蓝刚刚说完,身后突然飞出一只筷子,邦地一下敲在荆棘脑袋上。
逍遥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今天你要是扎不满半个时辰,三天不给你饭吃!”
荆棘一下子被筷子砸在脑袋上,加之他扎了这么久的马步,双腿早就酸软无力,被筷子一打,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荆棘又气又怕,只得边爬起来边小声嘀咕:“贼老头,贼老头,当初要是知道上你这来会受饿受罪,我还不如去挨家挨户乞讨呢。”
“再不扎马,真的没饭吃。”逍遥子走出屋来,看着自己的两个徒弟,一个九岁,一个六岁,都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我扎,我现在就扎!”荆棘立刻扎马步,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师父你看,我在扎马步啦!”
“呵,顽童,顽童。”逍遥子摇了摇头,往后山去了。
过了一会儿,荆棘又对着顾青蓝道:“师父抱着的那个孩子是师父的私生子吗?”
“什么私生子。”手里拿着弟子规的顾青蓝道,“那是惊虹剑方大侠的子嗣。”
“方大侠的儿子,怎么到了师父手里?”荆棘满脸古怪,“莫非说,方大侠发现了师父和他的妻妾私通?”
“越说越不像话!”顾青蓝责怪地看了荆棘一眼,“方大侠被人寻仇,满门被灭,只留下了这一条血脉,被师父收养。”
“那,方大侠的子嗣长什么样子?”荆棘道,“你有没有看见?”
“没有。”顾青蓝摇了摇头,“师父一直把孩子抱在怀里,不让人看。”
荆棘突然怂恿道,“现在师父去后山了,你想不想……”
“想都别想!”顾青蓝道,“上次你怂恿我看仙音姑娘洗澡的事情我还没和你计较,好在仙音姑娘只是一笑而过。”
“我说你又没吃亏!”荆棘叫屈,“难道你不好奇为什么仙音姑娘和我们不一样吗?她胸前……”
“你个不知廉耻的小畜生!”顾青蓝满脸通红,“书里都写了,男女授受不亲,我们犯了大不敬!”
“好好好,我不知廉耻,我不知廉耻。”荆棘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