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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chapter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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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和夏延同时爆发出好大笑声。
“噗……噗哈哈——”十月一手拍椅子扶手,一手捂着笑痛的肚子,眼角貌似还有晶莹的泪珠,“我头一次听说芙萝拉之花是个人!你以为在手臂上画个纹身,就可以跨越种族障碍,从哺乳动物直接变成植物吗哈哈哈——”
你才哺乳动物,你全家都是哺乳动物!!
丝诺鼓起腮帮。
夏延随意伸手揉乱丝诺的头发,“乖徒弟,说这话得要证据。”话音刚落,她忽然感觉到一种危机感,迅速跳开的同时,刚刚还坐在屁股底下的沙发已经被无数藤条缠绕住,举了起来。
藤条并没有停止生长。枝节抽条时发出微弱的簌簌声响,青绿色柔韧藤丝缠绕生长,成片白色碎花在藤条间绽放,不知名的香气盈于室,这气息馥郁清雅,让人想起雪山深谷中一汪温泉水蕴养的森林,带着温润的草木芬芳和风雪渐融的微凉。
“行了行了我相信!”十月连忙摆手,目光频频扫向承重墙:“快把藤收回去吧,再这样下去我的房子非被撑破不可!”
丝诺闻言后轻勾手指,花藤迅速收回左臂纹身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真的不是魔法吗?”夏延拉过丝诺手臂,左看右看,“我之前一直以为是精灵系中的木系魔法来着。”
“木系魔法只是运用空气中的木元素,最厉害的木系法师也不过是操纵植物。我买卖情报这么多年,还从来没看见过身体里长出植物的。”十月惊叹道,也凑近研究起花藤纹身。“看来是真货。”
丝诺大方的任她们看,用另一只手翻开文件夹,当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鬼画符,她才恍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根本不识字。
太丢人了!高贵冷艳低调奢华端庄圣洁威武霸气如此酷炫的芙萝拉之花,竟然是个连字都不识的文盲,说出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咳。”丝诺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的将文件夹搁到木桌上。“太多了,没时间全看完,能请你把主要的事给我讲讲吗?”
“你想听哪方面的?”十月抬眼,倒也没多想。
“我想听听关于伯爵的事。”丝诺轻声道,话音里还有那么一丝羞赧。十月和夏延都以为她对西亚有意思,没成想丝诺这幅样子只是因为不识字。
“我想你们进城时应该也听说了。”十月手指不自觉敲了敲木桌,“西亚伯爵目前被关在监狱。”
“有没有救他出来的办法?”这个才是丝诺最关心的问题。
“你确定要用‘救’这个词?”十月似笑非笑:“他老人家哪里需要人救?”
丝诺身子向前微倾,迫切的神情也恰到好处:“愿闻其详。”
丝诺的姿态此时就像一株藤,柔韧而优雅。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有些事情根本无需教导,他们的心思通透到只需世事稍加点拨,便能以最合适的态度迎接任何波澜。
蒂尔是这样的人。
丝诺亦是。
“我啊最讨厌政治这东西了,不过看在你这么虚心的份上,我就给你分析分析。”对于丝诺求知好问的态度,十月表示非常以及十分满意。“圣书城一直以来有三方势力在角逐,分别是——以女王和萨切亲王为首的王党、以菲尼克斯大公为首的公党,以及以伯爵为首的鹰党。”她掏出三块糖,让它们组成一个三角形。指了指那块酒心巧克力,她说:“其中,伯爵虽然统领第三军,军事力量强大,但他十几年来久居边境,鞭长莫及,圣书城中鹰党的势力反而不及王党和公党。”
“王党暂且不提,我们来看公党。”十月又举起粘牙的麦芽糖:“菲尼克斯大公作为伯爵的准岳丈,他和伯爵在某方面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但两人实际却貌合神离,互相扶持又互相打压。这才造成现在三方鼎立的局面。”
十月放下酒心巧克力和麦芽糖,用手指点了点最后那块花花绿绿的波板糖:“这一次伯爵落狱,是王党向鹰党宣战的信号。之前我说过,伯爵久居边境,魔法廷和军政部的眼线不多,国王评议院作为特设的谏议机关,地位特殊,老大臣们不需要选择站位,这就造成鹰党在圣书城多方制肘,势力单薄。能够给予伯爵最大帮助的,反而不是政局中人,而是民众的支持。”
“蒙冤入狱,牢中下毒,火鹤信漆,栽赃女王,女王失道……鹰党设下陷阱,一步步有意引导舆论,这时,菲尼克斯大公忽然又在这个局后面加了一把火。他给女王提供了西亚通敌的证据,可笑的是我们这位女王陛下,她还以为大公在帮她!”在十月手下,酒心巧克力和麦芽糖不断逼近波板糖,三角形的局势逐渐被打破,波板糖的半壁江山已经被夺走:“在那之后,城民要求对西亚进行众审,而女王果然如大公所愿,改历法,失民心。有了大公的推动,女王以更快的速度失势。终于,国王评议院扛不住民众压力要释放伯爵,二十年来处心积虑想让伯爵死的女王干脆刚愎独断,铁血手腕软禁大臣,殊不知这一行为得罪了太多人,王党就这样被轻松打散揉乱,重新选择站位,这一次,女王算是众叛亲离。”
“看样子大公好像在帮助伯爵。”丝诺低头想了想,道:“既然两个人貌合神离,他应该是有其他打算吧?”
夏延已经变了圈圈眼,她此时开始有些佩服丝诺,这姑娘不但听懂了十月这番政论,竟然还能跟上思路提出疑问。
“嗅觉挺敏锐。”十月赞了一声:“大公的确不可能真的帮助伯爵,他很可能包藏着更大的祸心,虽然这不过是我的怀疑。我寻思吧,大公所谓的‘帮助’,把隐藏在幕后多年的伯爵推到台前,刚好堵上女王和萨切亲王的火力,而自己却坐收渔翁之利。所以伯爵如果想在这次政斗中胜出,必须小心面对两方夹击,不然搞不好就得替他人做嫁衣裳。还有一点我也想不明白,萨切亲王不像是没脑子的人。这一次办的事咋就这么……算了,这不重要。”
“那您可否有破局之法?”丝诺不自觉的用上了敬称。
“破局算不上。”十月一摆手,“伯爵应该已经想好下一步怎么走了。如今圣书城外有第三军压境,就等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
丝诺沉吟几秒,“我明白了。”她心里极清楚,这最后一根稻草恐怕就是西亚自己。
“你明白什么了啊?”夏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还有啊,十月,你竟然连第三军秘密陈兵城外都知道?!你知道的也太多了,怎么还没被当权者干掉?”
十月斜眼瞅夏延:“我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知道什么情报该卖什么情报不该卖。”
丝诺忽然开口:“可是第三军压境这件事不像是该卖出的情报。”
“诶嘿嘿……”十月拼命想捋顺脑后那绺翘起的卷毛。“芙萝拉之花比较特殊,如果能得到它,王位妥妥的不是吗?”
言下之意,这个情报她只会卖给丝诺。
得到这个答复,丝诺也放心了。至少第三军压境的消息不会从十月这个情报贩子这里传播出去。她站起身,朝十月鞠躬:“多谢您的帮助。”
看到丝诺欠身鞠躬,十月抽了抽嘴角。“你要走了?”
丝诺点头:“不打扰了,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走吧走吧,慢走不送。”十月随意挥了挥手,半天没听到两人脚步声,她抬眼,看到丝诺亮晶晶的眼神……
对着桌上糖果。
于是十月又抽了抽嘴角,“给你给你全给你。”她将三块糖推给丝诺。
丝诺喜滋滋的将糖果踹进衣兜。走到门口时,却忽然听到十月在身后对她说:“你之前的鞠躬是绅士礼节,淑女应该牵裙角才对。哦我忘了,你不是淑女,你是小孩子,所以小孩子记住要少吃糖,不然牙齿会坏掉。”
正把波板糖咬得嘎嘣嘎嘣响的丝诺一个踉跄,差点绊倒在门槛上。
***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夏延问丝诺。
“去……嘎嘣……露西……嘎嘣……炼金铺……”丝诺咬着波板糖,话音含糊。
这一路的“嘎嘣嘎嘣”听得夏延脑壳疼,她气愤地夺过波板糖,掰了一半塞到自己嘴里,也开始“嘎嘣”起来。不知为什么,丝诺听到这清脆的嘎嘣声,心里特别解气。
“等到了炼金铺,夏延你就别跟着我了。”丝诺想了想,说:“你是杀手,不能在公众面前露脸,接下来的事也不该把你扯下水。”
夏延听到这话后就开始冷笑:“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特不讲义气似的,别忘了你是我的学生,学生!”
“对啊,我是你的学生。”丝诺抬头,脸颊上酒窝清甜:“我希望等圣书城一切平静下来后你依旧安好,然后教我世界上最厉害的武技。”
夏延愣了愣:“接下来的事我真不能参与?”
丝诺点头:“如果你还想做杀手的话。”
“好吧,接下来你小心。”夏延叹出一口气:“别死了啊,‘一诺千金’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可别便宜了别人。”
“知道啦。”丝诺软软的答应了一声,心里却在腹诽,明明一开始她扔出金币时那么随便……
到了露西炼金铺后,夏延交代了几声,便回地下城看看有没有新任务。丝诺按下门铃后,发现波板糖已经吃光,便把麦芽糖塞进了嘴里。
“谁?!”门后有人问道。丝诺刚想报出名字,牙齿却忽然被麦芽糖粘住,无法开口说话。
半天没有听到答复,门后那人又问了一声:“是谁?!”
丝诺的嘴依旧被粘着说不了话,沉默中的安静让她忽然发觉,门后露西熟悉的声音里竟夹着一丝紧张和颤抖。她皱了皱眉,悄悄退到旁边的巷子里,只探出半张脸,小心翼翼观察门口的动静。
此时,门突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