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跟替身跑啦》光中尘

2、莫得感情的僚机

　　商沐的嘴唇刚刚碰到钟离璞的手背，就被人揪住了颈子，用力揪了起来。晃裕同用力把他掼到墙上，商沐的后脑勺磕了一下，咬住嘴唇，下意识缩了缩。晃裕同不会故意打人，但他也不懂什么温柔体贴，从来不控制力道，商沐没少吃过苦头。

　　他勉强笑了笑说：“老晃，我不就是……”

　　“别碰他。”晃裕同带了几分警告的语气，伸手捏住商沐的下巴，把他的脸微微抬起，“别捣乱。”

　　商沐望着他，觉得他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小声道：“你应该去用你的吻覆盖我的吻，而不是在这里抬我下巴。”

　　他余光看见钟离璞坐在轮椅上，渔夫帽和口罩之间露出一双眼睛，目光冷静而缺乏温度，与他们两人像是隔了整整一个大气层。他既不关心商沐和晃裕同之间的事，也对刚刚的吻无动于衷，他是个彻底的局外人。

　　啧，怪不得晃裕同每天在自己面前表演求而不得。这不要说喜欢了，钟离璞对晃裕同有没有正常同事的感情都很值得怀疑。

　　晃裕同发现商沐脸上嘲笑的神情，恼羞成怒地掐住了商沐的脖子。

　　商沐脸色一白，努力忽略窒息的感觉，他知道这是一种惩罚。晃裕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对待过他了，但是今天……果然他不该在白月光面前这么放肆，最后受罪的还是自己。

　　在他几乎就要窒息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突兀道：“晃元帅，我饿了。”

　　晃裕同闪电般松开手，商沐咳嗽了两声，反应了两秒钟才意识到那个声音竟然是白月光的。

　　商沐一直没有听见他说话，心里还对白月光有刻板印象，想他既然遍体鳞伤不良于行，那至少应该有天使一般的声音。而这个印象现在也被打破了。

　　晃裕同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但至少钟离璞还有最后一点符合白月光人设：他是个好人，会阻止一个人掐另一个人脖子的那种。

　　商沐向他说了声“谢谢”，起来想要去推白月光的轮椅，走到一半就被晃裕同挡了回去。元帅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做得过了火，态度温和了很多，对他说：“你先去准备菜吧。我来照顾冕下。”

　　商沐有点狼狈地跑回厨房，打开窗户，希望冷风能够让自己冷静一下。

　　他想，他的初衷绝对只是把晃裕同和白月光凑成对，自己功成身退，这个大方向并没有错。那么是什么地方出错了？是晃裕同实在朽木难雕，还是白月光高不可攀，还是他高估了自己，没能像预料中那样做个莫得感情的僚机？

　　三者皆有之吧。

　　商沐正胡思乱想，晃裕同从门外走了进来。元帅把手下直接打发回家，往烤箱里望了一眼：“还没好？”

　　商沐立即道：“马上好了，我可以先把水果沙拉给你们送上去……”

　　他一边说一边就去拿沙拉酱，晃裕同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往身边一拽，叫道：“小沐！”

　　商沐不明白他的意思，抬头看着他。晃裕同伸手摸了摸商沐的脖子问：“疼么？”

　　商沐没回答他，晃裕同也很理解，过了一会儿说：“我那时候情绪太激动了，对不起。你要是不开心，可以掐回来，我绝对不还手。”

　　“我真的很难理解你。你掐我一下，我掐你一下，对你来说是增进感情的方式么？”商沐自己笑了一声，把沙拉酱挤进沙拉碗里，非常冷静地说，“我不喜欢这样。”

　　晃裕同没理他，低头手伸进衣服里，摸出一个小包裹递给商沐：“你之前想要的种子，我给你搞来了。”

　　商沐盯了他一会儿，种子的诱惑力超过了对晃裕同的不满，他接过包裹。

　　晃裕同在他接过包裹的同时握住了他的手，顺着商沐的胳膊慢慢向上，商沐向后退了一步，晃裕同却紧跟一步，将他逼到墙角。商沐被困在对方的影子里，恼怒道：“老晃，你喜欢的人就在外面，你还想……”

　　“嘘——”晃裕同伸手用力捂住了他的嘴，等他安静了才放开，缓缓道，“钟离冕下会在碧罗星住一段时间。你看到他的情况了，他是个英雄，他……身受重伤，没有办法一个人生活。我想让你照顾他。”

　　“别开玩笑了，那不正好是你的机会么？”商沐随口道。

　　他说完就有些后悔，不由小心地看了一眼晃裕同。元帅大人双标得很严重，他自己可以倾诉，但是商沐绝不能随意评价。

　　但是这次晃裕同并没有在意，反而继续说了下去：“我明天就要离开，新任务，为期不定。”

　　“你有很多手下，一堆朋友，家族有长辈有小辈。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们都会听你的。”

　　晃裕同声音里带着笑：“那你怎么不听？”

　　“你付我钱是让我逗你开心的。就我刚刚和他见面的情况来看，我照顾他这件事很难让你开心，所以我不做。”商沐一边说一边观察烤箱里的情况，等了一会儿没有听晃裕同继续说话，他有点讶异地抬头对上元帅的眼睛，“老晃，你是真的想让我照顾他？”

　　“小沐，有人想要杀他。”晃裕同倾过身，在商沐耳边吐气，“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只能把他交给你。你得帮我。”

　　过量的信息涌入商沐的脑海，他迅速延伸出一系列关于暗杀、阴谋、政治和血腥的联想。商沐望着晃裕同，看见对方要把他推进这场漩涡中的决心，低声笑了起来：“好啊，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尽管说，我肯定答应。”

　　商沐闪过许多念头，比如让晃裕同放他自由，但他最后说：“你得让我和钟离冕下交个朋友，我不想照顾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

　　晃裕同皱起眉头，下意识想要回绝。

　　“你答应我了。”

　　“……好。”

　　晃裕同可能有一万个缺点，但他至少有两个优点，第一个是说话算话，第二个是说做就做。他这一答应商沐，立即定下了晚餐交流感情的计划，连带解决了三人两餐的问题，十分大度地把自己的饭让给了商沐，表示角色反转，自己做个厨师就好，说着还要扒商沐的厨师服。

　　商沐简直嫌他烦，把厨师服借给他穿了。

　　商沐已经自己解决过晚餐，哪里吃得下，却又没法回绝晃裕同的好意，只好暂且答应，盘算着等会儿怎么不动声色把食物让给元帅。

　　这一盘算，倒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他和晃裕同在厨房这会儿功夫，竟然把白月光一个人孤零零放在外面了。

　　晃裕同解释道：“没事，他性格就那样，孤僻得很，我要是一直在他旁边反而要挨骂。”

　　商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孤僻是他的事情，你至少应该在他旁边陪着他，这样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算了，你根本没追过喜欢的人吧？”

　　晃裕同皱眉：“我哪有时间？”

　　商沐不跟他废话，摸出一盒昨天的手作饼干，大步走了出去。他一想到以晃裕同这个情商可能一辈子都追不到白月光，然后自己也要一辈子困在这里，顿感未来一片黑暗。为了避免那种结局，必须立即开始行动，替元帅在白月光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钟离璞的轮椅靠在桌子边，钟离璞本人垂着眼睑安然静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商沐的脚步声，他朝着他望去，商沐这才发现对方的瞳孔是淡淡的灰色，深邃又迷人，抬眼时长睫毛如天鹅绒一般。
　　他把饼干递过去：“吃么？对了，需要我帮你把口罩摘下来么？”

　　钟离璞进门以后口罩还一直戴着，他身受重伤，不知道手臂是否方便抬起，商沐不介意帮他一下。
　　钟离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

　　商沐回头确认晃裕同没有在当背后灵，就快速弯腰把钟离璞的口罩摘了下来。商沐其实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是看见钟离璞的脸的时候还是有点被吓到了。他的脸上不仅布满了和手上一样的伤痕，还有大面积的烧伤痕迹，样子极为可怖。

　　钟离璞有点难堪地侧过头，商沐顿时感到失礼，忙把饼干盒打开送到他手上问：“要么？元帅给你的。”

　　钟离璞摇了摇头，不感兴趣的样子。

　　商沐有点失望，一边收回饼干盒一边观察，继续问：“你想吃什么？没什么想吃的？你是……嗓子痛么？”

　　他突然之间豁然开朗。钟离璞沙哑的嗓音，他为何不愿意说话，他对食物无所谓的态度……对方全身重伤，也就是说，包括喉咙所在的部位也受了不轻的伤，现在还在痊愈当中。
　　吞咽疼痛。

　　对于厨师来说，这是比口味刁钻更加难以讨好的客人。

　　钟离璞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沙哑地说道：“我不会为难你的。”

　　商沐笑了起来：“您果然是个好人。不过，比起不嫌弃我做的东西，我更希望您能相信我会让你享受到食物。您可是元帅的客人，我得让您满意。”

　　商沐只说了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商沐作为厨师的骄傲也不能允许他依靠食客的宽容来糊弄过一餐。

　　家庭烹饪其实类似无菜单料理，食客因为信赖厨师所以才将食物的决定权交给厨师，厨师就必须全力以赴回报这种信赖。他不但不能随心所欲，反而要观察食客的状态、喜好结合当季的新鲜食材，选出适合的菜单，而这份菜单内容应该比食客自己所能点的更加令他满意。

　　换句话说，必须要超出食客的期待。

　　钟离璞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感兴趣地低下头，沙哑道：“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