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舞》桦叶

52、机变 第七章

　　“这真是一个无底的深渊！”珪媚在心中呐喊。从小自诩聪慧的她再也不想陷入李氏一门的心谋较量之中，她宁愿自认不如，她也不需要再去争些什么——她不想报仇，不想要江山不想要地位……只想闲云野鹤般的游走，可是，生在世上，又怎能……
　　此一役可谓是李世民戎马生涯中最大的败笔，不免京中会有等着看他笑话的好事之徒，李渊却将过错全部归结到刘文静等人头上，对李世民全然没有半句埋怨责备。
　　“哼！”李元吉抱着酒坛冷笑道：“当日我晋阳失守，父亲念我身负重伤未多做处罚却也是好生责备了一番，如今他李世民捅了这么大的娄子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话未说完又仰头狂饮一口。
　　珪媚无奈的看着他，心中矛盾重重，突的转为一股狂燥。她大踏几步到李元吉面前，夺下他怀中的酒坛，骂道：“你才多大年纪，整日的抱着这东西，像什么话！”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嘲弄道：“怎么，愈加后悔跟着我这样的窝囊废啦？”嘲弄的眼神忽而变得凌厉，他忽的战站起身，一把抢回酒坛，狠狠的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屋内顿时弥漫着浓浓的酒香。
　　珪媚涨红了脸，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你又说这样的浑话！”
　　“不是么？”李元吉摇晃了两下，“那李世民怕就是因为和你日日夜夜厮守，没时间顾着军国大事才打了这么场败仗吧！”
　　“你混蛋！”珪媚眼中浸满泪水。
　　李元吉突然疯了一般紧紧抱住珪媚，神经质的哭喊道：“别离开我！我什么都不看重，唯有你，唯有你！”
　　珪媚落下泪来，拥住可怜的李元吉，轻声道：“我说过，再也不会离开你和孩子的，你怎么总那么不放心？”
　　李元吉抽泣不语。
　　“我从未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相信我好吗？”
　　李元吉看着她道：“那你心中究竟是我还是李世民？”
　　珪媚心中一沉，将头埋进李元吉怀中，落泪道：“自然是你，还有我们的小承业！”

　　五个月后传来消息，薛举病逝，其子薛仁杲继承皇位。
　　薛仁杲乃薛举长子，善骑射，号为“万人敌”，阴险毒辣，残酷无德，不得人心。薛举死后，薛仁杲政权内部很快就矛盾重重。此时，正是发兵的良机。
　　与此同时，齐王府内同时传出喜讯，齐王妃杨珪媚再度怀孕了。

　　不久，李世民再次受命领兵征伐薛氏。

　　出征前夜李渊举办家宴为李世民饯行，杨珪媚以身体不适为由未出席。

　　“姐姐！”杨吉儿挑起珠帘，看见杨珪媚歪依在床上，手中卷着一本书，几乎要睡着了。珪媚睁眼见是吉儿，笑着朝她招招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怎的困成这样也不睡？”吉儿笑着坐到珪媚身边，看看四周又问：“那些丫鬟婆子又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珪媚笑道：“你又不知道我不喜欢她们围在身边？”
　　吉儿替她捶肩，道：“本来说来看看你，结果你困成这样，还是早点休息吧！”
　　珪媚握住妹妹的手，笑道：“反正我也在等你姐夫回来，你陪我说说话也就不困了！”
　　“你们现在好得可真叫人羡慕！”吉儿微笑着看着姐姐，满是忠诚的祝福。
　　“你呢？和李世民好吗？”珪媚认真地看着明媚动人的妹妹。
　　吉儿有些羞涩的低下头，道：“其实今天也是想来告诉姐姐，我有喜了！”
　　“啊！”珪媚欣喜的握住吉儿的双手，“真是太好了！”
　　“太医一诊断出来我就立刻来告诉姐姐了！”吉儿掩饰不住心底的激动，紧紧地反握住珪媚的手。
　　珪媚抚摸着妹妹的脸庞，她终究是等到了这一天，她的执著会幸福的。

　　“儿臣参见父皇！”珪媚恭敬的跪在御书房，在李渊面前行礼，如今在李渊面前她是时刻有着十二分的小心。
　　“你又身孕在身，不必那么多礼！”李渊遣退身旁的太监，让珪媚在旁坐下。
　　珪媚心中正在踌躇，不知李渊让自己来所谓何事，李渊却开了口：“朕想听听你娘的那首曲子，可你说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人会谈，故只好请你来了！”
　　“是！”珪媚应诺，可环顾四周也没见到一把琴。
　　“可是，就在刚才，朕又不想听琴了，故命他们将琴拿走了。”李渊看着珪媚，眼神有些落寞，“今天是你母亲的生日，你知道么？”
　　珪媚颔首默认。
　　“你不想听朕说你母亲的故事，我却想听听你说——她——后来的生活……”
　　李渊萧瑟的表情让珪媚疑惑起来，这老人真让人捉摸不透，他究竟是无情之人还是多情之人？
　　“我母亲被毁了容，后来还疯了。”珪媚的口气很淡，原来对父亲的仇恨早就烟消云散，过去的事情便是过去了，她要学会淡忘和洒脱。
　　“哦……”李渊往后靠在了椅背之上，“你母亲……”他顿了顿，“她从未提过朕？”
　　“儿臣从未听她提过。”珪媚毕恭毕敬答道，“母亲失去心智后整日念叨的都是儿臣的父亲。”
　　李渊脸色瞬间一暗，久久不语。
　　珪媚正在犹豫是否要告退，却又听他说道：“可知上回朕为何派你同世民去伐薛？”
　　珪媚胸中翻涌，却极力掩饰道：“儿臣愚昧。”
　　“因为朕要他败！”李渊笑道。
　　珪媚抬头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
　　“他还太年轻，需要失败！”李渊说道，“你可以想想，朕的这些儿子，哪个是甘于人下的？”他笑道：“朕就想让他先收敛起来，让别人知道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不是战无不胜的，不需要对他那么忌惮。”
　　“陛下属意于秦王？”珪媚皱了皱眉，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要立李建成为太子？
　　“不！”李渊道，“朕并不是个偏心的父亲，将来高位必然是能者居之，可现如今天下还有很多麻烦，朕不想他们先斗起来。”
　　珪媚心中疑惑，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不择伐李世民，岂不更让人觉得他偏心？再则，他为何偏偏把自己叫到这里来说这些话？
　　“陛下恐怕不是想让秦王收敛，相反是想要所有人都觉得您偏爱他吧！”珪媚忍不住说道，“特别是向让秦王本人知道，您虽没有立他为太子，可将来高位上却未必不是他！”说着，珪媚自己不禁打了个寒颤，若是就为这就牺牲了那么多将士……这李渊与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可您怎么就知道，派我去会让他败？”珪媚刚说完，自己又省悟过来，李渊根本就是在试探李世民，看他究竟想不想争高位，而李世民的选择自然是……
　　“你们怎可如此视百姓如草芥？”珪媚伤心欲绝，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做了别人的棋子，激化李世民与他兄弟之间的矛盾，断了他的后路，注定将来李氏必将有一场手足间的相残。
　　“你这孩子，纵然是冰雪聪明，却没有你母亲的那份决绝，只怕你会活得比你母亲更累！”李渊冲她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怎么哭了？”
　　李元吉轻轻走到珪媚身侧，却见妻子满脸的泪痕。
　　珪媚抓住他的手，哭道：“咱们离开长安吧，离开这，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
　　“这是怎么了？”李元吉不解道：“你想去哪里？”
　　珪媚泪眼婆娑的看着李元吉，摇摇头，擦掉脸上的眼泪，到哪里去？这四分五裂的天下，哪里有片净土？
　　“没有，随口一说而已。”
　　李元吉心头一阵苦涩，若妻子真心要跟自己远离尘世，另辟桃源，他宁可立刻放弃手中的一切与她远走高飞。他扶住妻子的肩膀，默默不语。
　　“你觉得你们兄弟之间怎样？”珪媚试探的问道。
　　“什么怎样？”李元吉在一旁坐下，“没头没脑的。”
　　“你觉得大哥能顺利地坐好他的太子之位吗？”珪媚又问。
　　李元吉面带疑惑的看着她，道：“他是老大，为人宽厚，又没有什么过错，当然会好好的坐在这个位子上！”
　　“那你觉得父皇更喜欢太子还是秦王？”珪媚不动生色的看着李元吉。
　　“哼！”李元吉拍拍衣袖道：“爹娘打小就更偏爱老二些。”说完，他更是疑惑的看着珪媚的眼睛问道：“难道今日父皇叫你去说了些什么？他对大哥不满吗？”
　　珪媚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给李元吉，道：“那倒没有，只是你觉得二哥会安于做个臣子吗？”
　　李元吉接过茶杯，狐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想问问你的看法，若大哥和二哥斗起来你怎么办？”珪媚一脸正色，凭她对李元吉的了解，以李元吉的才智是绝对不可能登上宝位的，怕就怕他瞎掺和。
　　“什么怎么办，他们都是我的哥哥，虽然我十分不喜欢他李世民。”李元吉放下茶杯道，“我又没什么野心，凭他们斗好啦，我反正都是个亲王。”
　　珪媚松了口气。
　　“娘娘，秦王妃派人送来说，明日她的生辰请娘娘去聚聚！”一侍女走至珠帘外细声禀报。
　　“知道了。”珪媚答应到，“告诉来人，我明日一定去。”
　　“这二嫂一向以节俭朴素闻名，这次生日怎么就大张旗鼓起来，还专门派人来请你。”李元吉问珪媚。
　　珪媚笑道：“她哪年生日我又没去拜贺呢？”
　　“说得就是，她今年还专门派人来请你，足以证明这寿筵与往年大不相同，怕是请了好些人呢！”李元吉捋捋衣袖，联想起刚才珪媚的一番话，心中更是疑惑。
　　珪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以寻常口气道：“反正你也说了，他们的事啊与我们无关，我就备份寿礼去吃一顿便是，想那么多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