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舞》桦叶

3、醉是因为少年时光 第二章

　　两日后，雁楼。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本该是家家户户阖家晚饭的时间，今日，长安城却有很多家庭的餐桌前少了丈夫或是儿子，因为连日来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沸沸扬扬的传说着雁楼花魁的绝代风姿，今日便是花魁初次亮相，他们争先恐后的齐集到雁楼想要一睹佳人绝世容颜。
　　“很多人呢！”杨吉儿着一身雪白的羽衣躲在台后偷偷往外看。“是啊！”青蓝语气中透着些无奈与担忧，她实在不明白珪媚在想些什么，尽管她们已经朝夕相处了八年。
　　“他们都是来看姐姐的？”吉儿回头问青蓝。
　　“是啊！”这次青蓝的语气中完全是浓浓的担忧，珪媚的做法必然会引起众人的瞩目，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太平了!
　　“人还挺多啊！”珪媚已经换好舞衣，她今日要跳飞天舞。
　　“咦——”吉儿惊奇的说到“姐姐，你的衣服怎么一条一条的？”
　　杨珪媚得意的一笑，展开双臂转了一圈。她的舞衣正是模仿飞天的服饰所裁制，裸露双臂，只在右臂上缠了道与衣服同色的五彩丝带。上衣紧裹细腰，下裙呈条状，内穿齐膝的灯笼裤，露出光滑雪白的小腿，光着一双玉足，只带两条串满银铃的脚链。
　　“好漂亮，什么时候给我也做一身！”
　　珪媚不置可否的捏了捏吉儿的小脸。
　　“吉儿，你还记得妈妈吗？”珪媚的眼神有些缥缈，“姐姐今天跳妈妈最喜欢的舞蹈给你看！”
　　“父皇说姐姐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我看见姐姐便和看见妈妈是一样的！”
　　珪媚做好最后的修饰，用丝带盘起飞天髻，用红纱蒙住面，眉心用鲜红的胭脂点了一笔，眼角贴上金箔制的微小的梅花。
　　此时，厅内的灯火突然熄灭，一片哗然。
　　突然，舞台四角支起的灯架亮起，悠扬的羌笛声随之扬起，舞台中心悬挂的五彩锦带上天仙下凡般缓缓降下一人。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却只见一个妖娆的背影。音乐逐渐欢快起来，加入了短笛和琵琶、手鼓等乐器。珪媚旋即转身，轻快的舞蹈，时而如要飞入天际，时而又如惊鸿落定。观众耳中渐渐听不见音乐声，只看见台上飞天轻快飞扬的舞步。
　　“近二十年没有看到如此美丽的飞天舞了啊！”一中年男子长叹道。
　　众人正在沉醉，忽而又见飞天抽出一条丝带缠住台上的彩锦，借此力飞了起来，众人一阵惊呼，只见飞天微微偏头，脸上的轻纱缓缓滑下，现出一副绝世容颜。。。。。。
　　一曲终了，珪媚已经退回台后，台前观众却还久久不能回过心神。
　　“怎么样！二哥，名不虚传吧！”二楼雅座上，李元吉一脸兴奋，他身旁被他称为二哥的男子却笑而不语。
　　“二哥，你是正人君子我才带你来的，你可不许跟我争，这位姑娘可是我早就相中的！”李元吉见他二哥也似有着迷之色，连忙说明自己心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人意味深长的笑着起身，又看了眼李元吉，扬长而去。
　　此人便是李世民了。
　　如此美女，英雄岂有不爱之道理？只是他所想却比李元吉深沉许多。当今皇帝暴政，好大喜功，滥用民力以致民不聊生。国家已经出现了动乱，家族和自己的命运已经难以预计，他正直当年，正是大展拳脚之时，祖先好勇武善战的血液已经流进了他的骨子里！怎可在此时贪恋儿女私情？
　　再则，他就快成婚了，他要娶的是长孙晟的女儿，长孙无垢。那是一个温婉贤良的女子，出身高贵，是娶妻的首要人选。
　　而今日仅一面之缘的舞伎却不期的闯入他怀揣着远大的理想与抱负的火热的心！他不由得扬起嘴角，自语道：“声色犬马，玩物丧志啊！”

　　“姐姐，你今天跳得可真好，太漂亮了！”
　　是夜，杨氏两姐妹同榻而眠，此刻正在窃窃私语。
　　“姐姐，你在敦煌就是学跳这支舞吗？”吉儿把头簇到珪媚肩上。
　　“你要记住，这支舞叫飞天舞，是妈妈最喜欢的舞，也是姐姐在敦煌学得最好的一支舞。”珪媚给吉儿掖了掖被。
　　“看过姐姐跳了一次又哪里能忘了呢？”吉儿打了个呵欠，“可是父皇为什么不接你进宫？先是把你送到大老远的敦煌让咱们几年也见不上面，现在你回来了吧也不让你回洛阳！”
　　“吉儿，你还记得妈妈吗？”
　　“姐姐就是妈妈！”吉儿抱住珪媚的手臂。
　　“你或许不记得了，那时你才三岁，后来又生了好几场病，若不是父皇接你进宫。。。。。。”珪媚陷入回忆，吉儿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我倒希望自己没进宫，和姐姐一样自由自在的多好啊。”
　　“姐姐，我真希望自己不是父皇的女儿！”
　　“吉儿！”珪媚吃惊的凝视着妹妹的眼睛。
　　“是真的，父皇无道，老百姓都在造他的反，呆在宫里还指不定会落个什么下场呢！”吉儿语气坚决，丝毫不像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吉儿。。。。。。”珪媚抚摸着她的额头，“人是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的。。。。。。”
　　“哼！”吉儿冷笑道，“他是一个好父亲吗？他没给我们的母亲任何的名分，连带让我们也不明不白的长大。”
　　“那时我们在雪地上冻得要死的时候他又在干什么？”吉儿声音冷酷，“是在花天酒地，还是在声色犬马？”
　　“吉儿，那时是他派人救了我们，没有他，我们早就死了！”珪媚从没想到天真烂漫的妹妹会有这么多的心结。
　　“不，姐姐，当年要是没有那位公子的一饭之恩，我们才是早一命呜呼了呢！”吉儿认真地看着姐姐，“姐姐，你还记得吗？”
　　杨珪媚的心绪回到八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时她才六岁，吉儿只有三岁。
　　母亲去世了，婆婆带她们回洛阳找父亲。婆婆将她们安置在城外的一个小破庙里自己进了城，许多天也不回来。
　　两姐妹已经吃完了所有的干粮，又冷又饿，幸而遇到了一路躲避风雪的人，那群人中有个十来岁的公子哥，看两姐妹饿得可怜，于是给了她们好些吃的。
　　可是过了几天，婆婆还是没有回来，小破庙在积雪的压迫下岌岌可危，珪媚不得已只好背着妹妹进城去找婆婆。。。。。。
　　“姐姐，你还记得那位小公子的容貌吗？”吉儿将珪媚拉回现实。
　　珪媚笑笑，“那么多年的事情了，哪里还记得那么清楚啊？”
　　“那可真是糟糕！”吉儿笑道：“我记得姐姐说过要以身相许以报活命之恩呢！”
　　“哪里有这回事情，你那时那小，怎么会记得这些？”珪媚又是惊奇又是羞恼。
　　“怎么不记得？我那时不懂什么叫以身相许，还缠着你问了半天你也不告诉我，后来进了宫，我又请问了很多人才知道的！”
　　“你这丫头！”珪媚有些哭笑不得，“我那时候也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听妈妈讲她和父皇的故事时听过，知道是一种报大恩的方式罢了！”
　　“所以，儿时的话哪里能当真的！”珪媚一下收住口，“明日你还要坐车赶路，睡吧！”
　　“我记得那公子带了一块好漂亮的紫色玉佩。。。。。。”
　　“你记得的事情可真不少啊！”珪媚没好气地打断妹妹，“快睡！”
　　“哼！”吉儿颇为郁闷的嘀咕道：“明日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我还不是想和你多说会儿话。。。。。。”
　　珪媚转过背假装没听见，泪水却如决堤般涌下。。。。。。